寒假臨近結束，陸老爺子突然病倒了。

    他一向身強體壯，聲如洪鐘，誰也沒想到他會中風。

    陸時延在醫院里見到了闊別了一個新年的陸懷遠和沈合君。

    “爸，媽，你們來了?！标憰r延站在病房門口，接過他們的東西，神色平靜，沒有多問。

    看臉色二人具是風塵仆仆。

    陸懷遠跨進病房，滿懷愧疚地跪在床前，“爸，我回來了?！?/br>
    陸老爺子還在沉睡，皺紋滿布的手被陸懷遠攥著，無知無覺。

    陸懷遠何曾見過這樣的父親，他的眼眶紅了。

    沈合君走近，柔聲安慰他：“懷遠，爸爸的病不算嚴重，醫生說康復的可能性很大。你不要太擔心了?！?/br>
    陸時延站在床尾，語調平淡卻話里帶刺，“一年統共就在老頭子身邊待那么幾天，擔心一下也不為過。”

    氣氛有些尷尬。

    “延延！”沈合君低聲制止他。陸時延便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二人走出病房，把門緊緊關閉。

    陸時延走到門口，隱隱約約聽見走廊傳來陸懷遠疲憊的聲音。他對沈合君說，謝謝你，合君。其實你沒義務來的。

    陸老爺子當晚醒了過來，精神狀態還不錯。只是尚不能進食，只能輸營養液。陸懷遠在醫院陪護，陸時延和mama回了家。

    “兒子，這幾天累壞了吧，想吃點什么，媽給你做。”沈合君有些心疼。

    陸時延搖頭，“廚房好久沒開火了。你別弄吧，我訂餐吧?！?/br>
    沈合君看著整個屋子。自己不在的時候，家里依然被打理得井井有條。

    “兒子，媽跟你說點事情。”

    晚飯，沈合君坐在陸時延對面，突然開口。

    陸時延咬了一口春卷，有些不滿：“媽，我快一天沒吃東西了。吃完飯再說，好么。”

    沈合君微怔，心疼地說：“你這孩子，怎么不吃飯？”

    “在醫院里，沒空?！标憰r延低頭喝粥。

    兩人相對無言。

    陸時延咽下最后一口粥，拿紙巾擦了擦嘴巴，抬頭看向沈合君。

    “媽，這是不是你在家里吃的最后一頓飯？”

    沈合君把碗筷收拾到廚房，“你又知道了？就知道瞞不過你?！?/br>
    “我名下沈氏集團的股份突然多了10%，我就知道是你轉給我的。你無緣無故不會做這樣的舉動?！标憰r延掏出手機，給她看查詢記錄。

    沈合君擦擦手，啞然失笑，“離婚前給我兒子留點財產，不行么？”

    陸時延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她，“你恨…爸爸么？”

    沈合君笑著搖頭，“怎么會，我還得謝謝他，幫我生了一個這么棒的兒子。”

    她看陸時延有些不解，“我和你爸結婚，雙方都不是自愿的。那時候年輕，以為磨合磨合也能像別人那樣和和美美的。但他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陸時延聞言有些頹，“那你們早該分開的。”

    沈合君淡淡地說：“在你很小的時候我們就商量著離婚了。但那時候他事業上升期，需要穩定的婚姻背景。沈氏瀕臨危機，也需要政治方面的協助幫我們拿下項目。加上你還小，需要完整的家庭，所以我們沒有離婚，只是簽了協議，兩人互不干涉對方，前提是不能被人知道?！?/br>
    陸時延忍不住說，“現在協議到期了？”

    沈合君笑著說，“他馬上就要高升了，沈氏也度過了危機，你又足以擔當起該承擔的責任。沒必要再用婚姻把我們捆綁在一起了?！?/br>
    陸時延手搭在額頭上，悶悶不樂，“原來我才是你們婚姻里那個多余的人。”

    沈合君笑出了聲，“所以我問問你，跟我走吧？陸懷遠那個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何況照顧你?！?/br>
    “媽，我馬上成年了，不需要你倆盡撫養義務?！标憰r延提醒她。

    沈合君拍拍他肩膀，“知道了，成年人，跟我走嗎？你姥爺也想你了?！?/br>
    陸時延抬眸，懷疑地問她：“你是不是想讓我回去幫你打理公司？”

    沈合君被說中小心思，很是尷尬，“你看你這孩子，這么聰明，不做生意虧了?！?/br>
    “無商不jian。”陸時延起身，“我不能走，我走了爺爺奶奶身邊就沒人了。”

    沈合君默了默，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當晚，沈合君在家里睡下。

    陸時延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他習慣了討厭陸懷遠，這種情緒已經伴隨他多年。如今自己突然被釋放，心中總歸不是滋味。

    無論怎樣，他們離婚不是壞事?？申憰r延總覺得有什么東西破碎了。那是他守護多年的秘密和憎恨。

    他拿起手機，打給程澈。

    “喂…”程澈的聲音糯糯的，像是剛醒來。

    “睡了么?！标憰r延輕聲問她。

    “剛剛睡著…被吵醒了。你煩死了?！彼]眼軟軟地抱怨著，呼吸聲清晰可聞。

    “澈澈?！标憰r延聽著她的聲音，覺得心安?！巴戆病！?/br>
    “唔…晚安。”程澈迷迷糊糊，掛了電話。過了一會，她又打過來。

    “陸哥哥，我剛剛想起來，你這個時候打電話，一定有事?！背坛旱穆曇袈犉饋砬逍讯嗔恕?/br>
    陸時延握著手機，不自覺地想笑?！跋肽懔?，懂？”

    他極少說甜言蜜語。程澈懷疑自己聽錯。她咕嚕爬起來，“那你等等我！”

    陸時延趕緊勸住她，“你快睡覺，不要亂跑。”但程澈已經掛了電話。

    陸時延無奈，起來換衣服，飛速沖出門去接她。

    兩人家相隔并不遠，陸時延開著遠光，一路搜尋程澈的身影。

    還真遇到了。

    程澈套著白色的大衣，頭發散在身后，雙手揣在兜里，在路邊走得匆忙。

    他下了車，程澈看見他之后飛撲過來，結結實實砸進他懷里。撞得陸時延后退兩步，靠在車門上。

    “陸哥哥！我來啦！”她笑嘻嘻。

    “下次不許半夜出門。陸時延抱著她，聞著她身上熟悉的香氣，“嚇得我提心吊膽?！?/br>
    程澈仰著臉認真說，“沒關系，我連蘇惟都打得過?！?/br>
    陸時延忍俊不禁，“我是說你穿得像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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