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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里,花澗處素手摘花入籃,女子轉身見他來了,笑容似那春深芍藥,明艷十分,輕啟朱唇,笑容和煦道:“子沐……” 話音未落,花澗瞬間被大火吞噬,女子卻也不見蹤影,只剩她采的一籃子花,灑在地上。 “這位公子?公子?”小二正瞧著新客坐下,詢問他點些什么菜,卻見他出了神,等了半天,忍不住提醒道。 應劭回過神來,腦子已經清醒過來,眼神卻還停在過去,無意識的瞧了小二一眼。 那一眼無神冷漠,又如刀子一般鋒利,分明是不肯讓人接近領域。 小二受了這一眼,不敢再說話,兩股戰戰,抖抖索索,差點要跪倒在地。 應劭身后少年見狀,心想少主出來一次,還是不要太惹人注意,于是撫了小二一把,讓他站穩了。 阿青自然也注意到小二的不自然,似乎惹怒了此人,原因卻來的無端。 應劭很快就把心中的驚濤駭浪收回去,道:“一份辣子雞和一份燒三鮮。” 小二聽了,磕磕絆絆道:“好,好,馬上催。” 應劭這才含笑對易梓騫,眼里卻有摸不透的深意,道:“多謝小公子體諒。” 易梓騫道:“拼桌還能交個朋友,何樂而不為?” 應劭回答道:“也是這個道理。”說罷,便抿了一口茶,掩蓋住了手間細微的顫抖。 旁人看不出,應劭身后的江瀲,卻把他的反應看的清清楚楚,也是震驚,悄然看了眼易梓騫一眼。他跟著應劭這么多年,從來沒有一個人能撼動他的心,永遠是殘忍冷酷的姿態,可這個嬌弱的公子哥兒,他是瞧著面生的很,怎么會影響到應劭。 應劭恢復正常道:“小公子是本地人嗎?看著這么能吃辣,倒是像樂蜀那邊的人。” 易梓騫笑道:“只是偶爾喜歡上辛辣之感,今日見這里開了家專做辣的菜館,便來嘗嘗鮮。” 應劭道:“哈哈,原來如此,說不定小公子幼時,曾經去過樂蜀呢,學著那里風俗也跟著吃辣呢。” 易梓騫道:“只是我深居簡出,從未踏出岷洲,也未曾享受樂蜀那邊風光。” 應劭得了這個回答,暗中記下,道:“可惜了,不過鄙人正是樂蜀人,如果有機會小公子來樂蜀游玩,鄙人倒可以做個牽引人。” 易梓騫與他萍水相逢,知他也不過是客套,便道:“那便先在此謝過公子了。” 這時小二端著菜上來了,撤下盤子,也不敢抬頭瞧應劭一眼,又匆匆離去了。 易梓騫道:“鄙人姓易,還未請教公子姓氏?” 應劭道:“姓應,名劭,從邑召聲的劭字。” “原來是應公子,樂蜀離的岷洲不算很遠,是來伴山游玩的嗎?” 應劭搖搖頭,道:“并非,鄙人是來尋人的。” “哦,尋人?” “是,此人欠了我們家的一筆巨債,至今未還,甚至為了討債還逃到了岷洲。而據我所知,他正在士族大家里做下人。” 易梓騫思索著道:“竟是欠債不還,是哪家的士族大家,公子說說看,說不定我還認識,可以幫你去尋那個欠債人。” 應劭略有深意的瞟了眼阿青,勾著嘴唇道:“多謝小公子,鄙人依稀記得是姓潭名太的大家,而那無恥之人就在潭老爺家中做工。” 阿青聽了潭太二字,潭太,澹臺,他反應過來猛地抬頭,眼神凜冽盯著應劭。 應劭受了這凜冽一眼,面上依舊掛著笑,不露絲毫,阿青知道他是沖著自己來的,暗中捏緊了拳頭。 易梓騫卻絲毫不覺其中暗涌,喃喃道:“姓潭嗎?我還真不知。” 應劭換上一臉可親面容,道:“也有可能是我記錯了,實在不好意思,還勞小公子記掛著。” 易梓騫見他如此謙遜多禮,也是對他頗有好感,擺手道:“小事一樁罷了。”又見菜端上來放置了許久,又道:“這菜都快涼了,公子不必拘謹。” 應劭道:“也是。”便拿起筷子,端雅品吃起來。 易梓騫看這辣子雞菜色澤棕紅油亮,麻辣味濃,應劭吃的嘴唇都紅了,卻也保持風度禮節,不緊不慢。 他見阿青卻沒有動筷,低著頭看著桌子菜品,黑紗后的神色有些模糊,問道:“怎么了?” 阿青此時心事重重,估計這應劭來者不善,是與上次與暗香里那些殺手一伙。 不局高位,隱于民間,過了太久的平靜生活,讓他變天真了,想的也過于簡單了。 以為擊退了一批,就會如丘而止,不再生些事端,可卻忽略了這些殺手本質貪婪,為了賞金,只會如蝗蟲撲來,不達目的不肯罷休。 恐怕這群人已知他人身在郎君的府中,兜來兜去,還是將他心念守護之人,扯進了這團渾水里,阿青心中一沉,懊悔不已。 聽易梓騫關心問道,為避免讓小郎君擔憂,裝出無事樣子,搖頭道:“只是這菜品過辣,我無所下手。” 易梓騫聽了,道:“既然不合你胃口,我再喊小二過來,給你點幾個不辣的。” 阿青道:“不必那么麻煩,郎君吃的開心就好。” 應劭卻瞇著眼睛,話里有話,笑道:“小公子倒是對下人十分關切,真是主仆情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