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99;ǐяdsc.#269;ǒ#9436; 第03章:九道寒山
當泠泠冷月的輝光一寸寸漫過蜿蜒的山道時,白色的浮云掃過幾棵杌樹,襯作瓊枝碧葉,宛若千重闕上培植的玉樹。杌樹枝頭無老葉,幾株紅蕊綻芳菲,瑞雪又披落幾層,九道之上白雪皚皚,萬跡無蹤。 此時早已是人間叁月將盡時,寒山依舊被春日遺忘在人間極地,滿山大雪斷斷續續下了已有五月。 此地被稱之為九道寒山,鮮有人踏足,山頂筑有寒山獄,囚世間窮兇惡極之徒,鮮少有人入了還能逃脫出來。 最近一位離開寒山獄的,是十一年前被太史津和褚師朝纓送入此地的白月初。 褚師朝纓很清楚,他一介寒門布衣能登上相位,得益于早先投靠在梁帝門下,為其身先士卒,哪怕成為文武百官群起攻之的眾矢之的。從公冶梁登基后,青丘帝室便早已不再承襲上百年的規矩,更遑論還有何清譽。他一身才華抱負無處施展,所以即使知道公冶梁非明君,亦是為其籌謀劃策,直到遇上白月初。 青丘可以沒有公冶梁,但不能沒有白月初。 這個道理直到進入寒山獄的第叁個年頭,他才真正想明白。 二十多年前,青丘先帝在位時,青丘最大的祭祀典禮中出現過一個預言。?lρǒ1㈧.νì?(blpo18.vip) 預言昭示了叁丘的興衰起落,同時也暗示了天下詭師將左右最終格局。 次年八月,青鳥從璧山中飛出,棲息于常棣王府梧桐之上,月初之時詭師誕生,正應了神詔中那句“鳳棲梧桐,白月初生”。 那時出生的正是常棣王幺女——白月初。 那一年他不過是個稚童,家中世代耕農,直到兩年后,他考上了秀才,然后一點點進入了爾虞我詐的廟堂。 他十六歲在殿試上奪得魁首,彼時公冶梁已經逼宮弒兄、謀朝串位,而且打算拿常棣王府開刀,奠定其在青丘一統的地位。 公冶梁是個疑心甚重的男人,同時又野心勃勃,覬覦常棣王府手握的幾十萬兵權,又忌憚于七八歲便能看穿人心的白月初和常棣王世子白牽竹。公冶梁顛覆了青丘百年來人神共治的傳統,廢除了祭祀和朝貢青丘神女的習俗,但卻對神詔將信將疑。所以聯合褚師朝纓自導自演了一出好戲。 公冶梁將常棣王府滿門流放,私下安排了褚師朝纓冒死保下七歲的白月初。 褚師朝纓因此也成為了了公冶梁心腹,年紀輕輕官拜二品大員,而且收養了白月初,成為其義兄。 而常棣王夫婦以及長子遠赴邊北綿疆修筑工事,此生不得回返洱南。 被囚寒山獄六年期間,褚師朝纓總是反復回想起白月初第一次見到他的模樣。 盡管白月初當時才七歲,但是她懂得遠比他想得還要多。 白月初見到他時很平靜,站在宅邸的臺階上,讓他告訴梁帝:不殺她,必悔! 她站在門口的臺階上,看著流放的囚徒穿過洱南的長街,目送親友遠去,隨他回府的時候,說了一句讓他一輩子都不敢忘卻的話。 她說,有生之年定要將公冶梁埋在邊北綿疆的城墻之中,跪贖畢生惡行。 他思考了很多次,直到現在都沒有將她當時的話轉告于公冶梁。 他可以確定,若是這話讓公冶梁聽到,白月初必死無疑,就連被流放的常棣王府上百口人也會在半路死于非命。 他甚至懷疑過,那個時候她就開始試探自己,是否是梁帝的眼線。 除了白月初,誰也不知道她當時如何想的。 褚師朝纓面朝著山壁,用石頭在墻上又刻下一道痕跡。 貳仟叁佰肆拾叁天。 整整六年零叁個月。 他仰頭看著頭頂很高很高的月光,清輝從山體裂縫中穿過,落在結滿冰晶的石壁上。再往下有騰騰熱氣上浮,有淡淡的紅色炎光在石晶上折射出瑰麗的光澤。 寒山獄內并不是一片寒冷,在極寒之地會出現完全相反的一種環境,太史津的解釋是“物極必反”。 所以外面終年厚雪的山體下,是滾滾炎流。 “你在這里畫來畫去畫了六年,就沒想過離開嗎?”一道聲音從幽深的通道里傳來。 褚師朝纓回頭看著提著食盒,隨手撥開了鎖鏈的太史津,微微顰眉。 “離開也做不了什么。” 褚師朝纓坐在床榻上,用石盆里接滿的冰水凈了手,坐在床邊看著披著白色狐裘的男人,眼底有著戒備。 太史津將食盒放在桌子上,環顧了四周一眼,認真道:“梁帝待你還是不錯的,在寒山獄這種地方,竟然還為你準備了那么多的書,還有筆墨紙硯這些東西。” “你來這里做什么?”褚師朝纓看向他。 “告訴你一些消息。” 太史津生得端肅冷清,他眉目如畫,一雙冷眸如遙遙寒星,沉凝時總是猶如一尊雕塑,讓人頻頻顧望。 “說吧。”褚師朝纓看得極淡,若無要事,堂堂青丘第一公子又如何會來這苦寒之地。 太史津坐在椅子上,看著書桌上鋪著的丹青:“近幾個月蕭國和錦丘的戰事,你有聽說嗎?” “嗯。”褚師朝纓端坐著微微頷首。 他雖被囚禁在此地,但寒山獄把守不嚴,囚犯其實很少,而且守衛的獄卒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更換,所以很容易安插進眼線。 他在青丘朝堂cao縱朝政,私下自然有護衛,梁帝計劃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卻萬沒想到他早有所防備。 而這些還是他跟白月初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