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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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太后心緒跌宕,便倚在鐘樓外的磚墻處,遠眺著汴京城的風景,她想要消化些心事。 沒有太妃想要邀她一同回去,她愿意在這兒鐘樓上吹冷風,那便由著她去。 鐘樓的階梯略陡,一眾太妃忙著小心地踩著石階,自是沒注意到王太妤和徐太媛,竟是沒同她們一起下階。 待一眾太妃互相告別,準備回到各自的宮苑時,翟太后也覺自己應當回去了。 蘭若并沒同她一起上來,她只得自己小心地邁著石階下去。 翟太后剛準備轉身離去,卻覺得自己的后頸竟是被一微涼的手狠狠地按住了。 那手明顯是女人的手,上面還戴著尖尖的護甲。 翟太后心中一驚,她的腦袋已然探出了磚墻,頓覺血液逆流。 這鐘樓修造得很高,稍一不慎摔下去,定會當場身亡。 翟太后斥向制住她的人,冷聲問道:“你是誰,敢這樣對哀……” 話剛講一半,翟太后的嘴竟被人用塊布給堵上了,那布還透著股腥.sao的味道,不知道被沾了些什么腌臢玩意。 翟太后講不出話來,喉間也只能發出詭異的咕噥聲。 她倏地意識到,制住她的人,不只一個,而是兩個。 下面的人已然走遠,沒人抬首去看此時此刻的鐘樓,到底發生了什么。 翟太后愈發恐慌,額上也滲出了涔涔的冷汗。 “唔…唔……” 翟太后仍在掙扎著,可她的力量,自是不敵兩個人的力量。 ——“知道這用來塞你嘴的布上,都浸了些什么嗎?” 翟太后眸色一變,這聲音很熟悉,她是認得的。 這…這是徐太媛的聲音! 徐太媛用護甲狠狠地刮了下翟太后的后頸,翟太后痛極了,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只聽徐太媛的嗓音突然發狠,厲聲道:“我告訴你啊,塞到你嘴里的布,被我浸了下人的屎尿,你是不是也覺出來了?” 翟太后頓覺想要嘔吐,卻又嘔不出來,她不斷地掙扎著,可卻是無濟于事。 王太妤邊制著翟太后的胳膊,邊顰著眉目環顧了下四周,壓低著聲音對徐太媛道:“jiejie…鐘樓的另一側有駐衛,怕是一會就要走到這處站崗了…” 徐太媛面色陰狠到有些瘆人,幽幽地道:“倒是便宜她了……” 說罷,她又要用護甲狠狠地去撓翟太后已然變得血rou模糊的后頸。 王太妤這時從袖中掏出了個荷包,隨后,竟是從里面掏出了數枚細針。 徐太媛面色微詫時,王太妤語氣微顫地同她解釋:“用這個罷…她摔死后,宮人也是要驗尸的,不能在她身上留下過多的傷痕。” 二人一手制著翟太后,一手各執著數枚細針,毫不留情地又戳.刺了翟太后數下。 翟太后已然痛得失去了意識。 她真是沒想到,自己竟會栽到徐太媛和王太妤這兩個賤人的手中。 她竟被這兩個賤人這般折辱! 待覺出駐衛即將要走到三人這處時,王太妤這時催促道:“jiejie…該松手了?!?/br> 徐太媛不想讓翟皇后死的這么容易,可卻不能誤了時機,只得不甚解氣地又將唾沫啐到了翟太后華貴的命服上。 王太妤還未同翟太后講過話,她神情依舊淡然,并未如徐太媛那般猙獰。 臨死前,她也有一番話要對翟太后講。 “冤有頭,債有主。你害了那么多人的孩子,早該想到會有這么一日?!?/br> “唔…唔……” “這一切,也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我們?!?/br> “咚——”地一聲。 紫瑞殿的鐘樓被人撞響,闔宮各處都能聽見其悠揚的鐘磬之音。 隨后,便是一宮女凄慘驚駭的喊聲驟響:“——翟太后…翟太后從鐘樓上摔下來了!” 附近的宮人聞訊都圍了上來,只見翟太后嘴仍微張著,雙目也瞪得溜圓,她頭顱里流出的血,亦浸染了整塊青石板地。 宮人們都覺這血腥味屬實令人作嘔,皆都用手掩住了鼻唇。 翟太后這般,也不用再將太醫喚來救治了。 她已經,死得透透的了。 第90章 火花 凜冬的晌午, 日頭猶盛。 王太妤和徐太媛站在鐘樓之上,神情都有些復雜地覷視著翟太后的尸身。 領頭的駐衛來她二人這處時,已然是遲了。 翟太后就算是失足跌樓, 皇上肯定也要問責他們這些駐守城樓的侍衛。 待駐衛向王太妤和徐太媛恭敬施了一禮后, 便詢問她二人道:“兩位娘娘, 你二人適才既是在場, 可知翟太后是因何緣由而跌落的鐘樓?” 徐太媛略有些慌神,眼神也閃躲著, 不知該如何回那駐衛。 王太妤卻將手心攤開,露出了她事先卸下的一只耳鐺, 語氣故意帶著顫音地回那駐衛道:“先帝祀典禮畢后,我竟是發現自己丟了只耳鐺, 所以便喚了徐太媛來幫我一起找找,卻沒成想…卻沒成想……” 話還未講完,王太妤便抽泣了起來。 那駐衛自是被她弄得慌了陣腳,可他必須得將事情弄明, 不然他可沒法同皇上交差。 好在,那王太妤語帶泣音地又同他說了些有用的信息, 道:“本來徐太媛同我找到這丟失的耳鐺后, 便要一同回宮苑, 可誰知竟是見到了太后的身子往前傾著, 眼見著她馬上就要摔下這鐘樓了…我和徐太媛趕忙走了過去, 想著能不能救下太后,可卻是為時已晚……” 說罷, 駐衛便見王太妤倏地抓住了身側徐太媛的手腕, 沖他示意后, 又道:“原本太后便體弱多病, 今日又是先帝的忌辰,她憂思過度又吹了好一陣子的冷風,估計也是體力不支,這才跌下去的……徐太媛還未來得及抓住太后,她便摔下去了…徐太媛急于救人,護甲也沒來得及脫。太后的后頸上,應該留了些血印…但這些血印…也都是徐太媛為了救人無意弄下的?!?/br> 王太妤雖是先帝的妃嬪,卻是個年輕貌美的,哭得梨花帶雨,講話又有理有據,那駐衛自是信以為真,準備將王太妤同他所講的話語如實稟報給慕淮。 徐太媛驚魂未定,卻是暗舒了口氣,幸而有王太妤在身側,不然若她單獨做這種事,很有可能非但不會成功,還會將自己折進去。 王太妤備針,原也是想用這些針將翟太后扎暈,待將她嘴里的那塊布拿出來后,她也不會再呼救或是將她二人給供出來。 徐太媛這時終于了然,怨不得先帝最寵這位王太妤,她屬實是個聰慧的人。 待徐太媛和王太妤從鐘樓而下后,便見帝后二人已然至此。 他二人仍穿著適才祭祀的命服,并肩蹙眉看著翟太后的尸身時,卻讓旁人覺得格外的登對。 帝后這伉儷情深的模樣,絲毫都讓人看不出,他二人曾有不睦過。 西風漸起,空氣中的血腥味又濃重了幾分。 容晞用絹帕掩住了口鼻,強耐著心口突涌的嘔意。 翟太后的死相格外的猙獰可怖,太醫院來的人已然用白絹將她的臉給蒙住了。 從鐘樓下來的駐衛走到慕淮身前,將適才發生的一切都稟報給了慕淮。 慕淮神情淡漠地聽著,用那雙涼薄的眸瞥了眼假意哭泣的徐太媛和王太妤。 隨后,又側首,看了一眼身側嬌小的女人。 慕淮沒料想到,容晞真能做成這事。 而他從始至終,也僅僅是動用了言官的力量,再配合容晞,佯裝二人不睦。 慕淮一早便知,容晞的外表雖然纖柔嬌弱,可內里卻是個有手腕,且精于算計的女人。 從前他戲謔她狠毒,卻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慕淮一直覺得容晞嬌弱好哭,性情又膽怯,在他面前也總是柔弱乖順的。 這樣一個纖柔楚楚的嬌小女人,自是能激起男人本能的保護欲。 慕淮將她尋回來后,便也想將她庇護著,想讓她做一朵暖房嬌花,為她遮風擋雨。 可東巡那兩月發生的事,再到今日發生的事,卻讓他深刻地意識到,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人。 這或許才是她的真實性情。 他一貫多疑,如容晞這樣性情的女人做他的枕邊人,他本該是心生提防的。 可事到如今,他對容晞卻是發自內心的欣賞。 甚至覺得,他身為大齊君主,站在他身側同他共賞山河的女人,就得如容晞一樣,有心機亦有手段。 且該狠毒的時候,也絕不會優柔寡斷。 容晞沒注意到慕淮又用贊許的目光看了她半晌,她雖知翟太后的死因究竟為何,卻還是當著宮人的面,假意安撫了一番二人的情緒。 待大力太監將翟太后的尸身抬走后,宮人也都將翟太后的死因,歸結為是意外失足。 慕淮回乾元殿后,現任禮部尚書早已趕來,向他詢問翟太后喪事該如何置辦。 慕淮登基后,曾命太常寺卿遷過一次皇陵,他既是將她生母賢妃追封為后,自然也想讓賢妃和莊帝合葬。 有了皇后的位份,莊帝和賢妃合葬便是名正言順。 但是翟太后既已身故,按照大齊的儀制,她也是要同莊帝合葬在一處的。 所謂合葬,便是在同一個陵xue中,中間擺著莊帝的大棺,兩側各擺著賢妃的棺材和翟太后的棺材。 想到這兒,慕淮的眉間稍存狷色。 他怎能容忍翟氏這個賤人,同他的父皇和母妃同葬在一處? 禮部尚書問起這事時,慕淮語氣微沉地回道:“她是罪族出身,父皇肯留她一命,是父皇仁慈?!?/br> 話不用講的太明,那禮部尚書心中全然清楚了新帝的意圖。 這翟太后,是不會與莊帝合葬了。 禮部尚書又問:“陛下,那該按何制為太后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