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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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恰時仰首,看向了慕淮。 慕淮亦垂目看向了懷中的她。 二人四目相對,雖默然無聲,心中卻想法一致。 慕淮想起容晞剛跟在他身側,做宮女的日子,那時他肯留她做事,便是因為,他覺得這女人同他有種無形的默契。 她只消瞥一眼他淡淡的眼神,便能讀懂他心中的想法。 慕淮伸指點了下女人柔軟的眉心,輕聲道:“放心,孤會尋人,替你查查那個周氏醫女。” ****** 次日巳時,汴京天際晴好。 拓跋虞這日準備出宮逛逛這繁華的汴京城,一是在宮中實在無趣,二也是想躲著煩人的拓跋玥。 但他心中最渴望的,還是想再見jiejie容晞一次。 拓跋虞知道,他所住的宮殿中,被慕淮安排了細作。 伺候他的太監和宮女全都是慕淮的眼線,他做什么都受限制。 夜半時分,他便同來齊的鶻國侍從換了衣物,想要去東宮外望望風。 雖說能順利地溜出所住的宮殿,他亦會輕功,可攀巖走壁。 但他卻是個不認路的。 尤其這雍熙禁城內的建筑大都長得一個樣,夜又黑,拓跋虞每每都要在雍熙宮內繞上好幾圈,卻仍是找不到東宮到底在哪兒。 他不是沒問過其他宮人東宮到底在哪兒,只是縱是那些下人告訴了他,亦領著他走到了離東宮極近的東華門處,到了夜晚他獨自尋時,卻仍是找不到。 拓跋虞因此心中郁郁。 待他在雍熙宮內尋慕淮的住處尋上好幾圈后,天都快亮了。 連著好幾日,他只能一無所獲地回到自己住的宮殿。 侍從問他緣由,他還沒法解釋。 總不能跟他們說自己不認路罷。 今日他想出宮,宮人告訴他,可從宣華門出宮,亦可在雍熙宮最北的長寧門處出宮。 拓跋虞想獨自出行,并未帶任何侍從,所以他現下,又因迷路被困在了御花園處。 與此同時,慕嬈心事重重地同女使走在宮道上,她剛從德妃的皎月宮出來,還見到了莊帝。 莊帝態度和藹,對她很關切。 但她今日入宮,并不是她想來的,而是慕淮的細作給她遞了消息,讓她來的。 那細作說,如若她看見了拓跋虞,便要按照慕淮下達的指示行事。 慕嬈自是猜不出當朝太子那些詭譎的心思。 她為容晞做事,是心甘情愿。 可為慕淮做事,卻是懼怕居多,迫不得已。 不用想也知道,慕淮定不會讓她做什么好事。 慕嬈在心中猜測著緣由。 她多少有所聽聞,說在秦州時,鶻國世子與齊國太子因著茶馬比價的事發生了爭執。 慕淮性情強勢,眼中揉不得沙子,且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慕嬈想,他或許是看拓跋虞不順眼,想尋機教訓他一下。 不過轉念一想,拓跋虞還是個半大不大的孩子,慕淮比他大了不少,當朝太子的心眼不會小到要跟個孩子計較罷? 慕嬈恰時見到了面色發陰,獨自行走在宮道處的拓跋虞。 她身側也走過了一排持刀侍從,其中一侍從看了她一眼,慕嬈認得那人的長相,知他是慕淮的人。 慕嬈無奈,知道自己身側有慕淮的眼線,她現在就得按照指示行動了。 待侍從走過后,她剛要喚拓跋虞世子。 拓跋虞亦瞧見了她,且神情微有些興奮。 慕嬈見到拓跋虞這副神情,不禁微詫。 她正猜測著拓跋虞如此興奮的原因,身姿勁瘦頎長的少年已然快步走到了她的身前,待他站住腳后,卻蹙了蹙眉頭。 拓跋虞不記得慕嬈的名字了。 他只知她是慕淮的堂妹,跟慕淮一樣,都姓慕。 拓跋虞不光不記得慕嬈的名字,竟還忘了她在齊國的身份該如何稱呼。 拓跋虞正有些局促時,慕嬈已然開口,她溫聲問他:“世子,尋我有事嗎?” “你…你名字叫什么來著?”拓跋虞蹙眉問道。 慕嬈身側的女使嫌棄這鶻國來的世子不知禮節,便語帶鄙夷地對他道:“我家主子是大齊的慎和郡主,世子合該喚聲郡主,怎可直呼女子閨名?” 拓跋虞冷睨了那女使一眼,心中卻是恍然大悟。 對,她的身份就是郡主。 慕嬈剛要開口對拓跋虞講出慕淮交代的話,卻見拓跋虞雙目微垂,隨后用那雙發亮的淺棕瞳孔看向了她。 他清朗的少年音稍帶著些許的赧然和局促,問她道:“郡主,可識這宮中之路?我…我想出宮。” 第65章 想鯊我?(一更) 出宮? 慕嬈不禁一怔。 她印象中的拓跋虞一貫是個性情怪異且行事乖戾的少年, 今日她卻在他的面上見到了局促和落魄。 慕嬈覺得好笑,適才的緊張和焦慮頓消,亦將慕淮對她下達的指示暫忘在了腦后。 她為人和煦, 便耐心地問拓跋虞:“世子想去何地?若你要去御街,那便從宣華門處出宮。若世子想去大相國寺附近的瓦子游樂,那便從長寧門那兒出去。” 慕嬈的嗓音很溫柔, 拓跋虞的墨黑的眉宇卻蹙了起來。 什么長寧門,宣華門的,只要能讓他出去便成。 到底是求人幫他,拓跋虞耐住了平日容易煩躁的性子, 語氣平和地對慕嬈道:“那便麻煩郡主…親自引我去趟長寧門處。” 慕嬈身側的女使不悅:“世子當我們郡主是什么身份,怎可親自屈尊為您引路?若您實在找不到路, 便問問這周遭的宮女太監, 別麻煩我們郡主。” 拓跋虞聽罷瞳孔微斂。 這女使言語總是咄咄,甚為討厭, 不過她說得也有道理。 他本就憎恨厭惡慕淮,自是也沒必要去麻煩他的meimei。 拓跋虞語氣淡淡,道:“也罷, 多有叨擾, 我去尋別人帶路。” 慕嬈卻再度喚住了拓跋虞:“世子,還請留步。” 拓跋虞已然走離了慕嬈數步,聽她又喚他,不禁面露疑惑的轉首,又問:“郡主可還有事?” 這時辰旭陽打頭,慕嬈迎著極盛的日光, 不禁微覷了美目。 少年的瞳孔在烈日下卻呈現著淡淡的琥珀色。 慕嬈沒有忘記慕淮交代她的事。 待走近拓跋虞后, 她溫聲又道:“這雍熙禁城偌大, 世子應是對這里不熟悉,才找不到路的。世子想出宮,想必也是覺得待在這宮里煩悶。我知道這宮里有處好地方,可賞荷花,亦有游船可乘,那兒相對偏僻,還可乘涼。若世子實在無趣,不知是否可賞臉,與我共乘一輛游船,賞賞荷花?” 拓跋虞聽罷,心中頓時生出了戒備。 他上下打量著眼前身量高挑,氣質溫婉又清冷的少女,覺得慕嬈同她說的這番話,怪異的很。 鶻國少女都是性情奔放且熱烈的,若對一個男子心生好感,往往會主動表達自己的傾慕,亦會主動邀男子賽馬。 可他在汴京生存過一段時日,自是知道這里的女子都很保守,尤其慕嬈還是個郡主,斷不會主動邀請一個異國世子共乘一舟。 慕嬈察覺出拓跋虞的眼神帶著審視和狐疑,她又靠近了他幾分,隨后壓低了聲音,在他耳側道:“……是太子妃想見你。” 拓跋虞看向了慕嬈精致的側臉。 她生得溫良又無害,見他看她,又沖他點了點頭。 與慕淮涼薄凌厲的眼睛不同,慕嬈的眼睛很清澈,不像是個會騙人的。 拓跋虞又想起上次,便是這位大齊郡主替jiejie傳的信。 那她應該是jiejie信任的人。 慕淮對他提防得很,自是也不肯讓他靠近jiejie。 jiejie自然也是想見他的,雖說上次在宴上,為了避嫌,jiejie都沒有看他。 但拓跋虞后來想通,jiejie是沒有辦法。 jiejie還是惦記他的,不然也不可能讓慕嬈悄悄遞他信件。 一想到即將便能見到容晞,拓跋虞心中有些興奮。 他唇畔難得有了絲縷的笑意,對慕嬈道:“既然郡主都這么說了,我也不好拂了郡主的面子,那便同郡主去賞荷,不出宮了。” 慕嬈聽罷,卻沒有達成目的的釋然。 慕淮派人說過,待她引著拓跋虞去了宮中那荷池后,只消見到他親自乘上了荷池旁的那艘船,便可出宮歸府。 且,她要對此事守口如瓶。 不可同外人說,她見過拓跋虞。 慕淮的細作并沒有威脅她,也沒有講過她泄密后的懲罰,但慕嬈清楚,如果這事她辦不成,慕淮是不會放過她的。 雖說二人有著不遠的血緣關系,但慕嬈心中有數,慕淮只是將她這個堂妹當成一顆有用的棋子罷了。 她的人是棋子,她的婚事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