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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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香瞧見淑妃,神色不大好看。 容晞雖然也不愿在宮道上碰見這位娘娘,但到底淑妃也算她的長輩,待淑妃離她愈近后,容晞還是面色平靜地同她互施了平禮。 想起這幾次在皎月宮同淑妃言語的交鋒,容晞暗覺,淑妃應該識趣,不會再刻意與她在宮道處假意寒暄。 容晞微微頷首,便要留丹香離開這處。 淑妃見她要走,卻揚聲喚住了她:“太子妃留步,本宮有話想同你說。” 容晞頓住了步子,猜測著淑妃的意圖。 淑妃這時轉身,款款地邁著蓮步,走向了她。 容晞表情平靜,并未因淑妃奇怪的舉動而變了神色,但嗓音終是不易察覺地冷了幾分。 她道:“我看得出淑妃娘娘并不喜歡我,人和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淑妃娘娘也該懂得這個道理。既是不喜歡我,那便同我保持距離罷。我住我的東宮,你住你的琦霞宮,你我二人互不打擾,相安無事,豈不快哉?” 淑妃聽罷,卻是嗤笑了一聲。 這容氏女的嘴皮子倒是厲害,還人和人都是相互的,直接明說她也討厭她得了,還繞這么大一圈子做甚? 淑妃嗓音依舊如平日一樣,聽著陰陽怪氣的:“太子妃這還沒當上皇后呢,大著肚子就往內諸司跑,還真是心急。皇上安在,未央宮那為皇后娘娘也好好活著呢,你存的心思不要太明顯。” 這話是個人都能聽出來,淑妃實則是在指栽容晞不孝順。 現在就盼著莊帝死,自己好能早早當上皇后,要不然也不能心急到現在就往內諸司跑。 丹香看不過眼,她恭敬地對淑妃施了一禮,隨后道:“淑妃娘娘,您這話不是污蔑我們太子妃嗎,太子妃來內諸司,本來也是身為東宮正妃的本分。再者德妃娘娘暫代鳳印后,也有意提點太子妃,一直在教她打理六宮諸事……” “——啪”的一聲。 丹香話還沒說完,便被淑妃揚手打了一巴掌。 原本就是個卑賤的奴婢,竟還敢教訓起她來了。 更何況,這碎嘴的奴婢竟還提到了德妃。 淑妃本就因為德妃的權利越過了她而心生怨懟,沒想到這個賤婢還要戳她的痛處。 “賤婢,你有什么資格教訓本宮?” 丹香將臉別過了一側,捂著微腫的臉頰,表情卻是堅毅的,絲毫都未掉眼淚。 容晞見丹香被打,原本還算平靜的面容終于露出了幾絲冷色。 淑妃厲聲道:“太子妃還是管管你的奴婢罷,這般不守規矩,敢頂撞主子,還怎么在宮里替你辦事?” 容晞卻未對淑妃的話有任何表示。 她不做怒,亦不向淑妃底下身段,單將一臉怒容的淑妃晾在地上。 自己則握住了丹香的胳膊,關切地問道:“別怕,讓我看看,傷成什么樣了?” 丹香將手從臉上移下后,容晞見她臉上的指印不淺,美目又凝了幾分,語氣卻還算溫和,對丹香道:“回去用冰敷一敷,再涂些膏藥,明日便能消腫。” 丹香感激地對容晞道:“……多謝太子妃關切。” 侍衛們已經圍了上來,可到底淑妃是莊帝后宮中,位分較高的妃嬪,他們不敢輕易對淑妃如何。 淑妃靜等著容晞跟她道歉,向她低聲陪不是。 卻沒成想,容晞竟是也揚手,“啪——”的一聲,打了淑妃身側大宮女一巴掌。 那大宮女只覺得頭腦嗡的一聲。 卻怎么也沒想到,太子妃竟是突然打了她。 那宮女難以置信地看向了淑妃。 淑妃怒極,責問容晞道:“你這是在做甚,本宮身側的宮女又沒有招惹你,難道你只是想單純泄憤,未免也太幼稚。” 容晞表情冷淡,沉聲問那宮女:“你適才見到我時,為何不問安施禮?” 淑妃的大宮女一愣,因是知道自己的主子有備而來,所以她自是沒將太子妃放在眼中,也就忘了要對太子妃施禮問安。 而容晞身后的宮女和侍從,見到淑妃時,可都是恭恭敬敬地向淑妃施了禮。 大宮女面色一白,自是無話可答。 只聽容晞冷聲對淑妃道:“淑妃娘娘既是這么喜歡替我教訓奴婢,那我也合該禮尚往來,幫您也教訓教訓您不守規矩的宮女。我打她,不過分罷?” “你……” 淑妃一時失語。 果然,這個容氏女是個跋扈的,跟她以前的主子俞昭容一樣,都是恃寵生驕的貨色。 容晞睨了淑妃一眼,不愿與她再過多糾纏,只當自己倒霉,竟是在半路撞到了她。 淑妃專門來挑刺,不肯息事寧人,她打淑妃的宮女,一是為了還丹香那一巴掌。 二則是,她現在身份不同,身為東宮正妃,雖然是淑妃的小輩,卻也不能平白無故受她的欺辱。 慕淮也不會希望她在外面畏縮。 若就這么忍了下去,慕淮身為儲君的威信安在? 容晞剛要同丹香離開這處,淑妃卻又喚住了她,見容晞不停步,她飛快地走到了她和丹香的身側。 眼見著淑妃有些喪了理智,那些侍從再不能坐視不管,卻也沒拔刀,只是將淑妃攔在了容晞的身前。 淑妃竟是露出了失常的笑意,對容晞陰笑道:“你別太得意,別以為旁人都不知道你的那些底細。你以前是誰,在誰手底下做過事,又是怎樣為了在這宮里活著,將你那張臉蛋用易容術遮掩。樁樁件件,本宮都一清二楚。” 丹香的表情驟變,仍有些難以置信。 原來太子妃,真的是以前的那位容姑姑嗎? 容晞面色未變,她父親既是翻了身,那她也沒什么好遮掩的。 她倏地明白了,為何淑妃總往未央宮跑。 淑妃她肯定不知道自己的過往,知道的這些,怕都是未央宮的那位告訴她的。 原來皇后早就猜出她的身份了。 容晞往淑妃身前走了幾步,面上也顯露了笑意,嗓音依舊如春風般和煦,且嬌柔動聽:“你合該清楚,是太子將我尋回宮的。所以,娘娘縱是知道這些,又能耐我何呢?勸淑妃娘娘好自為之,莫要再招惹我,縱是你將這些都傳了出去,對我也是毫無影響,別人反倒會嫌你碎嘴。” 最后二字,容晞加重了語氣。 淑妃冷嗤一聲,看著容晞和一眾侍從漸漸遠去的背影,笑容卻是愈發得意。 她還不知道,從前與葉云嵐相熟的周氏司醫,其實是皇后為她準備的奪命鬼。 ****** 玄平十三年,旦月廿九。 此日為太史令擇的吉日,亦是帝太子慕淮和禮部太常寺卿嫡長女容氏的大婚之日。 汴京金明池旁,人聲鼎沸,車馬填噎。 滿眼望去,烏壓壓的全是來觀太子納妃婚儀的百姓。 汴都官兵事先早就備好了無數的朱紅杈子,防止百姓參儀時離皇家衛隊過近,也用其將百姓分流,以免發生人人互相踩踏的慘案。 太子妃手執團扇,著華貴的大袖褕翟鞠衣,身披絳羅霞帔,二博鬢戴龍鳳珠翠冠1,儀態端莊,雍容風華。 雖說民眾只能從極遠處看見太子妃的側顏,卻仍能覺出,當朝太子妃是位艷殺四方的絕色美人。 太子則頭戴通天長冠,著一襲大紅色的重制冕服,容貌清俊,氣質矜傲,可謂龍章鳳姿。 單看容貌,二人絕對算是天造地設的般配。 待從金明池上的三虹仙橋上行完親迎之禮后,太子妃便在太子的攙扶下,乘上了華貴的三轅鹵簿輅車。 兩側護送的官兵就多達數百人,前面開路的官兵著紅衣,中間護送的官兵著青衣,而輅車后的官兵則著藍衣。 往雍熙宮駛去的隊伍可謂浩浩蕩蕩,太子妃端坐在輅車笠式的金色寶頂下,也可讓御街廊下的百姓觀其風采。 太子則騎赤紅寶馬,在輅車前慢馳著。 待皇家親迎的隊伍漸遠后,金明池旁的百姓卻仍未散去,因為太子一早有命,今夜會在金明池旁燃綻煙火,供百姓賞樂。 金明池的周遭本就是汴京有名的夜集之地,平日就熱鬧,今日更是人山人海,還沒到夜中就滿地都是人。 ——“我朝太子生得不僅芝蘭玉樹,俊美無儔。這做儲君還不到一年,于各郡剿匪之舉已是頗有成效,又嚴懲了禍國殃民的貪官翟卓,現下又頒布了新的法令,減免了農民的稅賦,當真是位賢明的儲君。” “太子未繼嗣時也不差,曾伐縉為我大齊開闊了疆土,亦重肅了大齊科舉的公正。” 拓跋虞聽著身前兩位汴京百姓對大齊太子的稱贊,卻是嗤笑一聲,神色不大好看。 拓跋玥在一旁見拓跋虞如此,正要打趣他幾句,卻瞧見了一旁賣甘草涼水和冰糖梨汁的攤子。 拓跋玥雙眼一亮,對拓跋虞道:“快,給本公主些銀錢,本公主要好好嘗嘗這大齊的小吃。” 拓跋虞徇著拓跋玥的指引望去,隨后冷睨了拓跋玥一眼,不悅道:“事真多。” 這般說著,卻還是蹙眉將銀錢遞給了拓跋玥。 拓跋玥將裝著大齊銀錢的錦袋往手中顛了顛,拋擲半空后又一把抓住,飛快地往那鋪子奔去了。 拓跋玥膚色偏深,與地處南方的汴京少女不同,膚色呈現的是健康的小麥色,五官立體深邃,眼睛也是黑亮亮的,縱是穿了中原服飾,也能被人瞧出是異族人。 拓跋虞想趁此將拓跋玥甩在身后,卻沒成想拓跋玥買完糖水后,又在一旁的攤子上挑了數樣的點心,她命身后的侍從拿好后,便又飛快地跟在了拓跋虞的身后。 拓跋虞蹙眉看了拓跋玥身后的侍從一眼,心中暗道,買這么老些也不怕吃壞肚子。 不果這拓跋玥實在討厭,吃壞了肚子甚好,就能不再纏著他了。 拓跋玥湊到拓跋虞身前,她看著少年陰沉的面色,嬉笑著問道:“適才在金明池旁看大齊太子的婚儀,我看所有人都高高興興的,就連我也看得很興奮。單你一個怪類,站在其中陰著臉,臉色難看死了。你說,你不是不是思|春了,看人家娶美人,你也想娶了?” 拓跋虞橫了她一眼,在心中暗罵著滾蛋。 但對方到底是鶻國大君的親生女,是鶻國公主,他也不好直言這些粗鄙的話,只得繼續用那雙銳利的眼睨著她,不發一言。 這時,汴京天際突然響徹起金雕的唳鳴之聲,惹得汴京百姓紛紛仰首觀之。 這金雕原本是塞外才有的猛禽,如今竟是出現在了地處中原南方的汴京上空,自是惹得一眾百姓嘖嘖稱奇。 拓跋玥見拓跋虞并不理睬她,又自顧自地道:“雖說那太子妃的衣服將她的肚子遮掩了一些,但是我從遠處瞧著,她孕相還挺明顯的。” 拓跋虞聽到孕相二字時,神色微變。 jiejie有孕了? 她竟然懷了慕淮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