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他路過之前那個茶樓,樓上坐了很多人,看到夏夜,齊刷刷轉頭。說實話,挺瘆人的,尤其你知道這一伙都不是人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就是被一群貓盯住的老鼠。 “夏家的繼承人……” “是他啊,會有妨礙嗎?” 不同的心聲穿過雨幕到達夏夜的耳朵,他感覺四邊都是嗡嗡嗡的聲音。 這小鎮(zhèn)什么情況?妖魔的比例是不是超標了?特安部呢?特安部都死哪兒去了?官方組織不在,民間組織老大天師聯盟呢? 剛下山的小術士在眾妖魔的圍觀下,拉著兩個用膠帶紙膠在一起的行李箱,瑟瑟發(fā)抖回到夏宅。門一關,結界自動鎖上,所有窺視戛然而止。 他趁著還沒到午飯時間,把行李一個個拿出來,放好,順手把屋子里打掃了一遍,然后再一次攤在貴妃榻上,背靠靠枕,刷手機。 這一刷又刷出一條最新消息:某某地破獲一起非法代孕案,解救被拐騙婦女xx人。同時還有幾個在逃嫌疑人的抓捕賞金榜單。 夏夜盯著那二十萬起步的賞金看了好一會兒,幾個在逃嫌疑人加起來都要兩百萬了。 “我想……” “不,你不想。忘了上次給嫌疑犯算地址,結果報案之后人家把你當瘋子的事了么?官方在明面上還是不承認非科學力量的存在的。”系統(tǒng)叉腰說,“有這時間,不去看看你轉了戶口才考過來的學校?” “學校有什么好看的?以后能看三年。” 糾結著糾結著,一下糾結到了中午。今天午飯他換了一下,換到李家食鋪。 雞蛋餅、排骨玉米湯、小河蝦和百合炒山藥,色香味俱全,若是用料再講究一些就更好了。柳婆婆說的沒錯,張家食材好,李家手藝好。 “就不能李家的手藝合張家的食材嗎?”夏夜哀嘆著,等他有錢了,一定要請兩個廚子,一個會選最好的食材,一個會做最好的飯菜。 第三日,終于晴了,天氣很好,陽光下水霧飄聚在草葉上,濕潤里帶著清新。 夏夜把自己幾件衣服、涼席、枕巾被單都洗了。沒有洗衣機,只有石板、肥皂和刷子,肥皂刷子還是現賣的。這些衣服晾曬在后罩房的院子里。這屋子坐北朝南,又沒有高大建筑遮擋陽光,一天下來就算棉衣都曬透了。 洗完了席子和被單,夏夜給自己套上圍裙和頭巾,開始打掃房間。其實很干凈,沒有什么特別要打掃的地方,夏夜純是攤了兩日骨頭發(fā)酸所以給自己找一點事做。 “小主人,您放著讓我來。”躲在陰影處的雞毛撣子弱弱地開口。 “明天你來。”夏夜笑著說。 太過猛烈的陽光讓妖魔倍感不適,或許強大妖魔要好一些,比如柳婆婆就能照常出門嘮嗑,但是這些人形都還不能化出來的物精是不能和陽光硬剛的。 中午去買飯的時候,路上的妖魔更少,空空蕩蕩的街道上多是人的蹤跡,連茶樓都空無一人,只有那個叫青遠的妖魔坐在那里泡茶吃茶點,十分愜意。 夏夜便走過去,敲敲門。 他轉過頭,笑著說:“請進。” “打擾了。”夏夜并無半點打擾了別人的惶恐,笑瞇瞇走進來,打量四周。 茶樓里都是各種茶具和茶葉,裝修風格十分質樸清幽,是燥熱天氣下的一個好去處。唯一格格不入的大概是一個投射式的電視,直接投在白墻上,白日被光線影響比較糊,晚上看會更清楚一點。 如今這個電視正在播報新聞,正是夏夜之前看的,已經破獲的非法代孕組織的案子。 “看來又要多一妖魔,人類造妖魔的速度,我等實在望塵莫及。” 夏夜猛然回頭,對上茶樓老板笑瞇瞇的雙眼。他感覺有什么線索在他腦子里一閃而過。 官方最近這樣熱衷取締非法代孕組織,是因為什么呢?這和他打算做的事情,有沖突么? “小朋友要喝茶嗎?”茶樓老板給他倒了一杯淺褐色的茶湯,夏夜不客氣的坐下來,不知道是什么茶,不但沒什么澀味,甚至有些甘甜。 “青老板來這很久了?”夏夜問。 “不久,十七八年而已。”茶樓老板慢悠悠的給夏夜續(xù)了一杯,給自己續(xù)了一杯,“托你爺爺的人情,在這里定居下來。鎮(zhèn)上的人原喚我青老板,如今叫我小青老板,人類的一生如蜉蝣,朝生暮死,可真是短暫呢。” 夏夜舉起杯子,眼睛看著他:“不曾聽阿爺說起。” “這里本就是夏家的地方,古里小鎮(zhèn)和四周圍的山群,原都有主。來這里,總得和你們說一聲。不過這些年不見夏家蹤跡,慢慢的,這些繁文縟節(jié)就讓人遺忘了。”茶樓老板一邊喝茶一邊看向窗外,“說起來,這幾日總是下雨,今天可算見了晴。” “可不是,總算好晾衣服了。”夏夜也說。 他們說了一些天氣之類的沒營養(yǎng)的廢話,夏夜站起身,準備走了:“茶很清甜,謝謝老板的招待。” “不客氣,你可以常來坐坐。” 作者有話要說: 青老板:你祖上富過。 破落夏:哦。 ……翻箱倒柜找財寶ing。 第21章 “怎么樣?有線索沒有?” 戴著眼鏡的青年女性皺著眉:“痕跡被人抹掉了,有人在護著惡靈。我現在等師父的消息。” 眼鏡女郎是上面專門派來協(xié)助調查‘器官盜竊謎案’的特殊成員。 外界知道的消息還是少,事實上受害者絕不只是十三個,而且受害者不是單獨一個人,通常是夫妻兩個或者伴侶兩個一起受害,如今光報案的人數就有二十七個之多,沒報案的不知道還有多少。 經調查,這看似沒有任何關聯和共同點的二十七個人都有同樣的情況——他們都曾讓人給他們代孕過,且都是黑色非法代孕機構。 來這里代孕的并非都是沒什么錢又要傳宗接代的普通人,國內代孕機構都打著外國牌子偽裝正規(guī)的,一些名人甚至上了當。 有一些客戶代孕成功,孩子就在名下。有一些成功但是沒有完成交易,因為生出來的孩子和他們的目標不一致,類似性別、長相等等方面的‘缺陷’,這些‘失敗品’就留在代孕所進行統(tǒng)一銷毀。 還有一些,提供的基因質量太差,一直沒有成功,但他們沒有放棄,還在繼續(xù)。 這是客戶的情況,而孕母的情況普遍不好,死在產床上的比比皆是。 所以,這件案子大家都已經確定,是報復性質的連環(huán)案件。 然而兇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這些案子中,有兩起一南一北卻在一個小時內發(fā)生的案子。從傷口縫合的痕跡看,是一人無疑,那么一個人怎么可能在一個小時內在相隔幾百公里的兩個家庭的寢室內完成這樣兩起手術? 很多人就聯想到了非科學存在。 因此,官方特安部就派來了一人協(xié)助調查。 這個眼鏡女郎來的第一天就根據之前的案件細節(jié)和現場遺留確定了兇手的類型,惡靈。 “人死后不會有靈魂。” 眼鏡女郎首先強調這一點,然后她繼續(xù)說:“然而人類強大的執(zhí)念會遺留下來,成為靈。所謂惡靈,就是以報復為目的的執(zhí)念所形成的一種有目標的游走能量。只有它想要達到的目的已經達到,惡靈才會消散。” 很顯然,這個惡靈的選擇對象就是非法代孕機構的客戶和非法代孕機構本身。 “現在最大的麻煩是,這個惡靈可能不是單一的執(zhí)念形成,而是很多有相似經歷和共同仇視對象的惡靈組合而成,這種組合類的惡靈不可控,且危害巨大。” 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從兩處下手,一是對各類非法代孕機構進行收網,二就是找‘高人’尋找這個惡靈并且進行抓捕。 前者他們已經在做,所以這幾日就爆出了很多代孕案件。 很多非法代孕機構打的是國外正規(guī)代孕機構的招牌,很多受害者其實不知道自己找的是非法代孕機構,他們也沒有和孕母見過面。 代孕是非法的,但國內的部分權貴們習慣了‘有錢可以為所欲為’的世界觀。這類人一直以為孕母都應該是自愿的,畢竟能得到高報酬,而損失不過一年時間和部分健康。 窮人面對這種機會應該感恩戴德才是。 現在他們被告知自己找的是黑色非法代孕機構,而且可能惡靈被盯上,付出少掉一個器官的沉重代價,一個個叫苦不迭。 “我并不知道是這個情況,若是知道,我一定不會這么做的。”這些貴婦人和社會精英面白如紙,連說冤枉。 對此,官方只能表示愛莫能助:你們只是少了一個器官而已,那些女孩子少掉的卻是人生和性命呢。 新聞上出現的只是冰山一角,他們不知道的還有更多。 “代孕村……”看資料的一個女性警員捂著嘴差點吐出來。 所謂代孕村,就是以村為集體的黑色代孕產業(yè)。 如果說拐騙女大學生代孕是針對‘高端人士’的,那么代孕村就是針對‘低端人士’的。 將拐騙來的女孩收攏在一處,沒有戶口沒有姓名,養(yǎng)豬一樣養(yǎng)著,甚至連衣服也沒有。沒有老婆又想要孩子的男人過來挑選,他們站在門口對著這些光裸女孩指指點點,看著哪個長得好又或者身材好,就選出來,四肢綁起,‘人工’受孕。 “現在你知道我們國家為什么禁止代孕了?”一個男性警員遞給她一條手帕,“一旦合法,貧窮人家的女孩子可能就會被家庭灌輸錯誤思想,成為這種代孕女奴,然后賺錢給哥哥弟弟蓋房子娶老婆傳宗接代。普通人家的女孩也一樣,她們走在路上將不再安全,她們的智慧、美麗、出眾的部分都將成為商人眼里‘產品附加值’。” 另一個家里有女兒的警員也心有戚戚然說:“我很惡心網絡上說代孕是自由的話,買賣身體不是自由。這種會給社會造成不穩(wěn)定的自由是真正的不自由,是對生命權的褻瀆和犯罪。” “為什么之前一直不去除掉這種爛瘡?”女警員吐得眼睛發(fā)紅,像個被人殺了仔的母狼。 “有,一直有,每年都在查處。然而只要有錢賺,就永遠沒辦法完全禁止。” 老警員嘆著氣:“他們一茬又一茬,割也割不完,我們這些一線,每天對著這些,心理疾病都要出來了。可還是得繼續(xù)干,我們不去做,垃圾就會越堆積越多。最可笑的是,那些商人知道有利可圖,就一直在網絡上鼓吹代孕合法,還有那些有代孕需求的在渾水摸魚,結果居然還有人支持?” 另一個年輕警員冷笑一聲:“從這個角度看來,惡靈的出現也不是完全的壞事。總有些觸犯法律還逍遙法外的家伙,需要這種同樣逍遙法外的東西懲處。” “話不是這么說,惡靈的不可控性實在太大,它現在只是割除zigong和腎臟,以后發(fā)展到殺人怎么辦?最終我們要做的,還是推動法律健全,去保障女性生育權不受侵犯。去保護我們的母親、姐妹、女兒不成為可以購買的‘商品’。” 他們說了一會兒話,眼鏡女郎的電話響起來,于是大家停止說話,聽專家怎么說。 “喂,師父?” 眼鏡女郎接起電話,她的眉毛先是舒展,接著又是緊皺。大家看她表情就知道不是完全的好消息,就問:“有線索了嗎?” “惡靈里作為大腦和執(zhí)行者的對象找到了,但是,無法通過執(zhí)念生前的信息找到它的方位。有人干涉并且保護這個惡靈的方位信息。甚至,這個人給我們特安部發(fā)了通知書。” “通知書?”眾人面面相覷,何等囂張的人,居然對整個特安部發(fā)起挑戰(zhàn)? 眼鏡女郎一看知道大家誤會了:“不不,不是挑戰(zhàn),準確來說是告知我們,這件事他插手了。事實上,這個人是我們特安部一直盯著的,嗯,算是極端因果派,主張‘以惡止惡’的模式。他不參與犯罪,甚至也不唆使犯罪,但是他這一派的人都主張‘惡有惡報’的正當因果報應。” 眼鏡女郎摸摸鼻子,小聲嘀咕:“就算是挑戰(zhàn),估計也沒人敢接啊。……咳,說回正題。總之這個人雖然是極端派,但立場還是比較正的,這方面不必擔心。比較麻煩的是,這個人在信息屏蔽方面的能力很強,想要破開他的封鎖線,絕不是容易的事。” 她這一說,大家明白了,這類人認為‘惡靈’的冤屈應該得到申報,是符合因果報應的行為,并沒有對他人進行誤傷,所以不應該干涉。之所以說這人是‘極端派’,因為這人他自己不干涉,還不許別人進行干涉。 從法律角度說,這已經有點知情不報或者混淆辦案信息的意思。然而人家是術士,如今壓根還沒出現針對這種術士斗法的法律規(guī)定,所以這人做的,連違法犯罪都算不上。拋卻身份仔細想一想,居然還有那么點大快人心? 當然,這種不受約束的力量還是應該被限制,所以如今大家也在積極推進非科學人士專用法律,用來約束這種不可控的力量。 “那這件事我們就沒有辦法了嗎?” “不,有辦法,查處更多非法代孕組織,消除更多惡靈的執(zhí)念,它的怨氣減小,力量也會降低。”眼鏡女郎打開電腦,“另外,根據惡靈可能的人選,進行守株待兔。那邊已經查到這個組合型惡靈的大腦是誰。” 電腦里很快出現了一個年輕女孩的照片。 “張琳x,某醫(yī)科大學二年級學生,成績優(yōu)秀,六年前失蹤……她曾為人生育四個孩子,生育第五個孩子的時候大出血難產死掉,死后被人拋尸,四天前被其父母找到,據說是借助了術士。我們待會兒可以聯系這個術士,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 其他人聚集過來,看著電腦上那個笑容燦爛本該前途無量的女孩,唏噓不已。 “對比這個女孩留在學校作業(yè)上的練習縫合痕跡,可以證明就是她所留下的執(zhí)念。所以,惡靈的目標首先就是她所生育孩子的父母和伴侶,然后是其他執(zhí)念的仇恨對象……一直到最后,建立非法代孕機構的人是留下的最后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