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節
哪怕是最開始的時候,大家也都知道曹cao是在挾天子令諸侯,可那畢竟具有合法性的,甚至四方士子也是沖著這一點來投奔他的。 可這一紙詔書就算是敲定了他國賊的事實,荊、益兩州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動亂。 益州那頭,出現了部分郡縣脫離控制的情況,直接就是拒絕向成都繳納每季定額的稅賦和錢糧,曹仁能怎么樣,帶兵去平亂,可是這頭沒打完,那頭又開始了。 萬急之下,他只能向曹cao求援,畢竟,整個益州本就沒給他留多少兵馬,以至于平亂都抽不出人來。 曹cao現在敢去益州,那么荊州他就回不來了,這個道理他當然明白。 他甚至清楚,這里頭有些人可能真的是因為天子詔書的原因要趁機擺脫他的控制,可更多的人只怕是見著他吃了大敗仗,損兵折將、丟了中原,已經生出叛心,不過是借著這個契機想給自己的臉上貼金罷了。 但不管怎么說,荊州他必須坐鎮,只要他一走,丟的可不只是南郡和南陽兩個地方,還有八萬多的荊襄水師。 荊州水軍是他現在最大的仰仗,這股勢力如果再丟,那么他也就沒有了任何的抵抗資本。 當然,益州動亂也不能不管,曹cao能做的只是派曹昂領兵,由法正、張松、孟達等益州舊部一同參與,這樣效果會好很多。 其實,相對比益州的動亂,真正讓曹cao不安的反而是相對平靜的荊州。 而且,他也清楚他要對付的只有一個人,蔡瑁。 不得不說,把曹cao宣為叛賊,把蔡瑁提為水師都督這招極為高明。 一方面蔡瑁的秉性本就是貪如豺狼,毒如蛇蝎,沒有什么底線的世家子弟,劉表的死說是急病而亡,可事實如何只有他們自己清楚,這一點曹cao是有數的。 可另外一方面,哪怕自己對蔡瑁推心置腹,這兩道圣旨下來你也保不齊他蔡瑁心里怎么想,已經賣過一回主子了,根本不介意賣第二回。 而且,這第一回賣主可能會在道義上站不住腳被人詬病,這第二回那可是有圣旨在手的,就算是殺了曹cao別人還得夸你一句為國除賊呢。 所以,曹cao很清楚,要破這個局,不需要去搭理其他人怎么想,搞定蔡瑁就行了。 “拜見主公!”議政廳外,身披鎧甲、頭戴纓盔、續著短須的粗獷男子大步流星的走進來拱手作揖。 側身坐在帥椅上的曹cao沒有正眼瞧他,只是低頭扣著指甲沉吟道:“德珪啊,你我也算是舊友了,回想昔日在洛陽城的日子,你我同去見梁孟星,彼時的我們也沒有想到今日會成為這大漢天下舉足輕重的人物吧。” 蔡瑁有點懵,好端端的提什么舊事,怔了一會便拱手笑道:“是啊,一晃都三十年了,白駒過隙,光陰不復,讓人唏噓。” “更讓我唏噓的是在我人生坎坷、遭遇挫折的時候,我的故人卻要對我落井下石!”曹cao忽然就中氣十足的咆哮,旋即扭頭惡狠狠的盯著蔡瑁。 蔡瑁被這突如其來的變臉嚇的后退了兩步,趕忙單膝下跪作揖道:“主公何出此言,末將對主公忠心耿耿啊!” “忠心耿耿?” 冷著臉的曹cao嗤笑了一聲,隨后從臺案上拿起一張帛布丟到了蔡瑁面前,“我看你是對呂布和林墨忠心耿耿吧。” 蔡瑁忙不迭的撿起地上的帛布,這不看還好,一看把他嚇的腦袋一縮,臉色當即鐵青。 上面的內容是一封復信,簡單說來就是痛罵曹cao是國賊,現在已經著手聯系各方力量,準備在合適的時機將他鏟除,到時候會獻上曹cao人頭,落款署名,蔡瑁。 最要命的是,這筆跡,竟然跟他的一模一樣,連他自己都辨認不出來。 “無話可說了吧?” 曹cao冷冷的看著因為詫異而雙眼瞪大的蔡瑁,冷哼一聲,“拖出去,斬了!” 話音剛落,一旁的許褚就走了過去,他右手扣在蔡瑁肩頭,出于武夫本能蔡瑁便欲起身掙扎,可伴隨著許褚另外一只手也壓下來,蔡瑁就動彈不得了。 水戰當然是很猛的,可這陸戰,許褚能把蔡瑁按在地上摩擦。 “這……這是構陷啊主公!主公!末將從未寫過什么信給林墨,末將是被小人構陷的呀!”伴隨著許褚將他倒拖而去,蔡瑁歇斯底里的怒吼。 對,我是想投奔他,可根本沒來得及行動好吧。 其實有這樣的念頭,當真怪不得他蔡瑁。 當初歸順曹cao,看重的就是他雄踞中原,臂挾天子,口銜天憲,形式這么強勢的時候,荊州多半人都愿意下注曹cao的。 誰知道司州一敗折損了這么多兵馬,中原二州搭進去不說,連天子都丟了。 反觀呂林,勢頭之猛,堪稱是天下大亂以來從未有過的高度,就算是曾經的董卓、袁紹、袁術之流綁一起都沒他們翁婿現在這么強盛啊。 旁了不說,連黃祖都投奔他呂林了,我怎得就不能投呢? 問題的關鍵在于,這個想法才剛剛出來,還沒有著手進行,結果就鬧出了這種事情,蔡瑁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 同時他也清楚,曹cao肯定是動了殺心,因為動手的人是許褚。 眼看著蔡瑁就要被拖出門口的時候,程昱站了出來,拱手作揖道:“主公,蔡將軍是個耿直的性子,若真是他所為必定不會這般抵賴,萬不可冤枉了好人。” 程昱這么一開口,曹cao才終于朝著許褚揚了揚額,示意他停下。 蔡瑁抓住時機連滾帶爬的靠向曹cao,近乎是帶著哭腔喊道:“主公,末將愿指天盟誓絕無此事,這……這……” 眼看蔡瑁語塞,程昱再幫一把,“或許是林墨的離間計,他就是希望我們內亂,當初在司州破關中十部的時候,就是憑著一封真假莫辨的書信使得馬騰與韓遂相互大砍大殺,主公萬不可上當啊。” “啊對對對,程先生說的對,這定是林墨使的離間計!”蔡瑁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甚至顧不得身份,磕頭如搗蒜。 曹cao也不看蔡瑁,而是看向了程昱,狐疑道:“那你怎么證明這是林墨的離間計呢,萬一是真的,那我的腦袋豈不是隨時可能被他拿下?” 程昱一怔,顯然也沒有什么辦法能證明,于是看向了蔡瑁。 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啊,蔡瑁現在對這句話理解更深刻了。 如果不能自證清白,那今天的下場怕是躲不過戮頸之刀。 問題是,這種無中生有的事情,沒辦法證實也沒辦法推翻,蔡瑁能怎么證明,只能拼命解釋了,“主公啊,這這這定是賊人模仿了末將的筆跡,請主公試想,若真的是末將要投敵,為何不下大印?” 曹cao只是側著腦袋打量他,不說話,滿臉寫著不相信。 蔡瑁又道:“主公啊,若末將真有意投敵,至少會把家小護離吧,至少會跟部下通氣吧,主公可以令人調查,若末將有一絲異心,不需要許將軍動手,末將引頸自戮!” 鏗鏘有力的保證并不能讓曹cao釋疑,他依舊是冷冷的打量著蔡瑁,無動于衷。 “程先生,先生救我……”實在無話可說的蔡瑁只能拉著程昱的衣袂祈求道。 “主公,在下也無法證明蔡將軍的清白,可在下愿意相信他的為人,這樣吧,讓蔡將軍以荊州水師都督的名義上書朝廷,為主公歌功頌德,并痛斥呂林挾天子令諸侯,借陛下之手下矯詔。” 程昱看了蔡瑁一眼,繼續道:“用不了多長時間此詔就會傳揚天下,那么世人都會清楚蔡將軍是清白的了。” 曹cao眼前一亮,滿意的點頭,“這倒不失為一個好的辦法。” 啊這…… 蔡瑁一聽心就涼了一截,這樣做的話確實可以自證清白了,可那不就相當于自己斬斷了投奔林墨的路。 有了這樣的奏報,哪怕以后真心實意的投奔林墨也會懷疑的呀。 蔡瑁當然是不想這么做的,可現在也由不得他不想。 誠然,蔡家在荊州影響力非常大,曹cao如果真的動手,那么善后的工作他都未必壓的下來,可如果拿出了這封信,又未必不能堵住悠悠眾口。 蔡瑁可不敢去賭,當即拱手保證道:“主公,末將愿意立刻回府寫奏報!” 曹cao沒有說話,而是站起身來走上前一把將他扶起,隨后蹲下身子拍了拍他膝蓋上的塵土,倒是讓蔡瑁有些受寵若驚。 “德珪,莫要怪我多疑,我們異位而處,你看了這樣的信會怎么想呢?”曹cao一臉痛苦的說道。 “末將明白,也請主公相信末將的誠意。”蔡瑁內心竟然生出了一絲感動,深刻理解曹cao的不容易。 “去吧。” 曹cao雙手壓在他的肩頭,語重心長道:“若未來證實了這是林墨的離間計,我會親自向你道歉。” “末將不敢!”蔡瑁點頭過后,一甩披風轉身快步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曹cao臉上的和善退去,眸子里映照著凌冽的殺意。 “哈哈哈……” 直到蔡瑁走后,許褚才大笑了起來,“主公就這么一詐便把他嚇了個半死,看來他確實沒這膽量投敵的。” “你當他不想投嗎?” 雙手負背的曹cao半瞇著眸子冷聲呢喃,“我若不趁早斬斷這份妄想,他就是下一個黃祖。” 說罷,曹cao轉身回到帥椅上。 許褚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廳外,隨后不解道:“主公既然不信任他,那為何不干脆借著這個機會殺了他,一了百了?” “不能殺啊……” “主公忌憚蔡氏一門勢大?”就連許褚都知道蔡家在荊州的底蘊有多龐大,所以下意識問道。 “蔡家算什么。” 曹cao不屑的嗤了一聲,一旁雙手掬在前的程昱低著頭接過話道:“蔡家不可怕,可怕的是大勢之下明知道他有異心卻不能殺之。” “這話我可就聽不懂了。”許褚撓了撓頭。 程昱嘆了口氣,解釋道:“淮南一戰,江東的水師悍將近乎折損殆盡,留下的幾人也難當大任了;荊南方面,黃祖叛逃,劉備手上雖有兩萬水師,可卻無將能用。 而接下來呂林要南下,必將會在萬里長江上展開一場激烈的水師大戰,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把蔡瑁給殺了,那么就連我們也會出現無水軍將領可用的局面,到時候可就真的沒人能阻止呂林一統天下了。” 說到這里,許褚便恍然的噢了一聲,“所以主公才要設計這么一出,既能震懾蔡瑁,又可以斬斷他投敵的念想,妙啊,哈哈,太妙了!” “要論算計人心,只怕我還得跟林墨學著點。”曹cao露出一抹苦笑。 四道圣旨下來后,足夠引發三方動蕩了,不得不說對于天子的使用,這小子比我還在行。 什么人用什么圣旨,什么人不用圣旨比用圣旨還有效,他全部都清楚了然,玩的好啊。 “主公。” 廳外,文聘快步跑了進來,手里握著一捆竹簡,“夏侯將軍來報,稱駐扎在武陵的一萬劉軍忽然就撤走了。” 聞言,曹cao和程昱交換了一個眼神,顯然都有些迷茫。 劉軍到底想干什么,放出空蕩蕩的武陵城來,難道就不擔心自己順勢而為取之? 又或者,這是誘敵之計? 劉備被劉琦趕去了巴丘,但曹cao知道,其實軍政方面的選擇,劉琦還是會愿意聽劉備的,至少能聽得進諸葛亮的話。 所以,這應該不是劉琦自作主張的行為。 但,這又代表什么意思呢。 遲疑了一會,曹cao的眸子便泛起了光芒,隨后釋然一笑,“還是個聰明人啊。” 說罷,他站起身走向文聘,“仲業,我在司州大敗,又丟中原二州,荊州人心浮動,可我知道你一直是沒有動搖過的,你的心意我都會記在心里的。” “主公言重了。” 文聘拱手道:“末將既然奉將軍為主,只有盡心竭力,除此,唯死耳。” 文聘是個忠肝義膽的人,這一點曹cao是真的相信。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