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最讓人覺得驚恐的是來人只有兩個，這近乎是天方夜譚了，一時間河內(nèi)世家豪強(qiáng)人人自危，開始加強(qiáng)自家的武裝，擴(kuò)充軍備，增強(qiáng)夜里的值守。

    司馬家的門生故吏開始大肆發(fā)表譴責(zé)言論，指責(zé)做下此事的人是有悖天理，而與之更為親密的聯(lián)姻、或是利益家族則更為直接的開始尋找幕后黑手。

    曹cao原本是在懷縣的，雖然繆尚他們的投降不至于值得當(dāng)朝司空親自上門去安撫，但此行他還帶了四萬大軍，是準(zhǔn)備北上并州有所作為的。

    盡管兵貴神速，盡管軍機(jī)不可延誤，但發(fā)生了這種大事，他必須要親自來一趟溫縣。

    值得慶幸的是，他還沒有完全交接河內(nèi)事宜，否則在自己的地頭上發(fā)生了這么一樁近乎世家滅門的慘案，只怕不給出一個交代很難順利帶兵北上并州了。

    躺在榻上的司馬防看到曹cao上門很激動，口水又流了下來，右手很艱難的抬起來，顫顫巍巍的指著曹cao，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放心，我定會查出真兇，為司馬家主持公道。”曹cao一副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的表情，安撫的拍了拍司馬防的手，象征性的說了幾句安撫話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找來當(dāng)天夜里僥幸活下來的幾名貴婦人和孩子都問過話了，回答基本一致，應(yīng)該沒差錯，但曹cao不理解的是，他們?yōu)槭裁催@么害怕自己，那模樣就好像自己能吃了他們似得。

    最后想來，應(yīng)該是被嚇破了膽吧。

    隨后，曹cao又去了一趟張府，沒能得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因為當(dāng)天晚上是張汪下了令任何人不得打擾他們的談話，要不是因為后面他的小女兒悄悄摸進(jìn)去，只怕天亮都不會有人知道三人死在里頭。

    張家的家屬就比司馬家的更糟糕，他們甚至都沒看到張汪帶回來的人長什么模樣，問啥也答不出來。

    不過倒是有件事挺有趣的，張汪的小女兒十一二歲這般大小，卻是唯一一個沒有哭哭啼啼的，而且也不怕人。

    “此女長大必會有一番作為。”曹cao摸了摸她的頭，覺得她的眼神下藏著這個年齡不應(yīng)該有的復(fù)雜。

    后來打聽了一番，知道當(dāng)天值守的城門護(hù)衛(wèi)有見到過張汪帶兩人進(jìn)城，但根本沒正眼看，所以無法畫出長相。

    最后，只能把這件事全部推到張汪的頭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誰也不知道，可有一點你是無法改變的，人是你張汪帶進(jìn)來的，這一點，連張家人自己都愿意承認(rèn)。

    出了溫縣的城門，許褚才終于開始說話了，“司空，兩人中其中有一個很可能是趙云。”

    坐在馬車上的曹cao攙扶著車窗探出個腦袋笑道：“胡說什么呢，趙云此時不是跟著呂布上了青州嗎，能到千里之外殺人？”

    趙云有沒有能耐辦到這樣的事？答案是肯定的。

    但曹cao不會相信他能從千里之外跑到溫縣殺人，誰家的主帥這樣用人啊，這一個不小心就能把千軍不易的猛將給埋骨他鄉(xiāng)了。

    你要說派出個刺客他是相信，要說讓如此猛將去當(dāng)刺客，這是萬萬不能相信的。

    “這……這我就不知道了。”

    許褚一臉為難的擠出一張苦臉，隨后解釋道：“可是我問過逃命的府兵，根據(jù)他們所說，身形、武器，都跟趙云沒有任何出入。”

    “僅憑這些不能作準(zhǔn)。”曹cao擺了擺手。

    “當(dāng)今世上能一手持槍、一手握劍，殺的披甲府兵近不了身的人，可沒幾個啊。”

    許褚當(dāng)然不是要與曹cao辯論，只是把自己的猜想一一道來，“當(dāng)初在蕭關(guān)城下，趙云就是左手青釭劍、右手亮銀槍，殺的我軍近不得他身。

    那些破碎的鎧甲我都檢查過，確實是被一柄銳利非常的寶劍給劈開的，所有府兵身上的傷也都是一擊斃命，除了他，我想不到還有誰。”

    曹cao眉頭皺成一個川字，起初他覺得這是無稽之談，但聽許褚這么一通分析下來，又覺得有那么一點可能了。

    一手執(zhí)劍，一手握槍的猛將，普天之下除了趙云沒有第二個，這是實話。

    雖說不能憑此斷定是他所為，但起碼是有嫌疑的。

    但轉(zhuǎn)而一想，還是給否定了，因為他沒理由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

    退一萬步說，張楊的死刺激了呂布，也不可能猜出這件事跟司馬懿有關(guān)吧。

    所以，這個想法還是被曹cao自己給否定了。

    “還有一個人呢？”曹cao再次探出腦袋問道。

    “這個，我就猜不出來了，也是用槍的，聽府兵說來，那身形也不像是張繡。”

    許褚說完，曹cao徹底沒興趣聽下去了。

    這不扯犢子，張繡跟趙云一起跑到這里來殺人，完全沒可能好吧。

    人都死了，扯這些有的沒的也沒有任何意義，曹cao從來都是一個善于總結(jié)的人，他對于來人是誰沒興趣去深挖，因為知道是徒勞。

    但是，對方怎么來的，他是一定要查清楚的，因為保不齊后面再來這么一出。

    這也是此行唯一的收獲了，根據(jù)守門軍士的交代，張汪那幾天一直都會去渡口，也就是說，來人走的是河道。

    夏津確實可以從黃河逆流而上，但他依舊不認(rèn)為這件事能跟呂布扯上關(guān)系，除非他已經(jīng)瘋了。

    不過今后要加強(qiáng)沿河的管護(hù)倒是真的，現(xiàn)在想想，自己在河道方面除了對漕運(yùn)的稅賦關(guān)心，防衛(wèi)方面是真的從沒問過一句。

    但凡多個心眼，都有可能規(guī)避這次的慘案。

    可惜了，司馬懿這般大才竟然死的如此窩囊。

    這算是曹cao唯一痛心的地方吧，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吸納一個大才，誰料想會出現(xiàn)這么個插曲。

    罷了，早來投我也不會出這檔子事，合該他有此下場，怨不得他人。

    所幸這件事還不至于影響到自己北上并州，夏侯惇已經(jīng)帶兵出發(fā)了，已經(jīng)不能再等下去了。

    曹cao長舒了一口氣，在墊著毛毯的馬車內(nèi)，躺著小憩。

    ……

    袁尚在夏津這里立了三個大寨，十五萬大軍呈品字形布局，這樣一來，無論袁譚呂布想從哪個方向進(jìn)攻，他都能做到相互策應(yīng)。

    中軍大帳內(nèi)帥椅之上的袁尚擺著葛優(yōu)躺的姿勢，巴適的很，現(xiàn)在他終于有了一絲北國之主的舒適。

    原本以為此行必是一場生死血戰(zhàn)，甚至可能一見面就是大決戰(zhàn)。

    因為來之前他也有過判斷，袁譚最大的優(yōu)勢是請來了呂布，最大的劣勢是糧草不濟(jì)，不能久戰(zhàn)，所以此行主打一個防守反擊。

    反正只要把大軍調(diào)到了前線，讓世家豪強(qiáng)，也讓自己的二哥和高干都瞧見了北國新主的雄風(fēng)就夠了。

    所以，來的路上他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沒到時候就擔(dān)心馬延被偷襲，到了后又擔(dān)心呂布和袁譚跟自己玩命。

    可對峙了一個月下來，發(fā)現(xiàn)對面不僅沒有任何的大動作，甚至寨前挑戰(zhàn)這種舉動都沒有，似乎也跟自己一樣擺出了要打持久戰(zhàn)的姿態(tài)。

    這當(dāng)然是極好的，正中下懷呢。

    “主公！斥候回報，在清河上游發(fā)現(xiàn)呂軍一支部隊正在渡河，目標(biāo)直指武城！”前鋒大將馬延收到消息后急匆匆的跑了進(jìn)來對著袁尚拱手作揖。

    第二百零七章 這波穩(wěn)了！

    “統(tǒng)兵將軍是誰？兵馬有多少？”

    一聽到馬延說出的戰(zhàn)報，袁尚哪里還敢葛優(yōu)躺，立刻的躥了起來看著他。

    安逸的久了，他都快忘了這里是戰(zhàn)場了，忽的聽到這個消息，袁尚的心當(dāng)即懸起。

    “軍中將旗打著的是‘徐’字令，當(dāng)是趙云的副將徐盛；至于兵馬倒是不多，以方陣隊列來看，三千上下。”說到這里的時候，馬延自己都有些狐疑。

    “徐盛？”

    袁尚松了一口氣，昔日廣陵城的駐防都尉，跟著張遼打過仗，這些信息早就被袁家給搜集好了，“武城雖然只有千余常駐守城軍，可林墨若真想取之，就算呂布不親臨也該派個趙云吧，分明是想誘使我派兵增援，他好半路伏擊！

    徐盛？”

    袁尚輕蔑一笑，不屑的搖頭，“徐盛是什么東西。”

    與袁譚相比，在打仗方面袁尚只能算是個草包，不過兵書還是讀了一些的，對于淺顯的圍點打援還不至于看不透。

    更何況，他林墨的圍點打援也太輕浮了吧，你好歹派出個趙云啊，派個徐盛，是深怕我不知道這是個陷阱嗎？

    自覺對林墨的用心一眼看破的袁尚，很快便放松了下來。

    甚至覺得林墨有些可笑，來這夏津也有日子了，這么久不出手還道是憋了什么狠招，也不過如此。

    “主公，未可大意，林墨此舉看似尋常，實則是在調(diào)動我軍，武城在我軍側(cè)翼，三千兵馬豈敢捋虎須，況且還是派了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徐盛，在下覺得主公判斷是對的，趙云怕是隱匿在我軍救援的路上，趁勢伏擊。”

    審配眉心緊蹙，捻著胡須分析道：“然，此又為攻敵之所必救，因為若是主公棄之不理，其他的縣城一旦被圍就會認(rèn)定主公不會救援，會紛紛開城投降的。

    所以，即便明知是計，我們也必須做出應(yīng)對。”

    聽審配這么一說，袁尚才開始肅目起來，還真是，這一手看似平平無奇，偏偏你還得按著他挖的陷阱方向走，有點棘手。

    “依先生所斷，我軍該如何是好？”袁尚想了一會，覺得有些無從下手，便只能指望他的智囊了。

    審配似乎從聽到這個戰(zhàn)報開始就思忖應(yīng)對之策了。

    須臾，他挑了挑眉，迅速轉(zhuǎn)身激動道：“主公，我們往深一層想想，徐盛帶兵進(jìn)攻武城肯定是佯攻，目的是為了誘使主公出兵救援，那么打援的會是誰呢？需要多少兵馬？”

    袁尚瞥了他一眼，遲疑片刻分析道：“那肯定是趙云，如今呂營里屬他威名最盛，至于兵馬，三千兵攻城，我若要救援，至少也需要三千人。

    而這一路上雖有多處可設(shè)伏兵，但并無天險，所以，趙云至少也該帶三千兵馬才能擊垮我軍。”

    說完，袁尚還看了一眼審配，迎上他贊同的目光后，心知判斷無錯，便進(jìn)一步說道：“也就是說，這一戰(zhàn)若是要救援，面對的至少是六千呂軍，先生的意思莫非是想效仿林墨安豐一戰(zhàn)，先派一軍前往救援，在援軍之后還有另外一股援軍，以此破敵？”

    沒等審配發(fā)表意見呢，袁尚自己連連搖頭，“不行不行，此舉太過冒進(jìn)，這都是猜測，萬一呂軍埋伏不止六千呢，我去的人少了能不能戰(zhàn)勝，去的人多了，一旦中伏可如何撤走，不行不行……”

    袁尚自己提出的意見，自己就給否決了。

    審配錯愕了片刻，立刻上前說道：“主公所慮極是，但有一點是不會改變的，那就是這一路上定有呂軍埋伏。”

    “這是自然。”袁尚皺著眉頭看向?qū)徟洌恢浪胝f明什么。

    “也就是說，呂軍把精銳和猛將都調(diào)出去了，他的大營……”

    “先生是想偷襲呂營！”袁尚雙眸猛然一睜，好似破解了關(guān)鍵玄機(jī)，興奮的站了起來。

    呂布的先鋒營距離自己在五十里左右，而袁譚的大營又安插在了呂營后方近二十里地，作為中軍拱衛(wèi)。

    一旦偷襲得手，就算他前往袁譚處求援，也是需要時間整裝備戰(zhàn)的，再等他過來救援，黃花菜都涼了。

    “正是如此，若是我軍派遣精銳奇襲呂營，則不僅武城之圍可立解，同時還可重創(chuàng)呂軍！”審配露出一抹諱莫如深的笑。

    袁尚并沒有趁著這個勁頭一拍大腿同意了這個方案，沉思片刻就重新坐下了，“先生，林墨詭計多端，有沒有可能他就是想誘使我軍劫營呢？”

    “主公多慮了，若如主公所猜想那般，如果我軍不去偷襲大營而是前往救援，那徐盛豈不是極為危險，林墨斷不至于如此用兵。”這一刻，審配在袁尚的身上看到了袁紹的身影，多謀少決啊。

    “這……容我三思。”袁尚很為難，在他看來，去救援的地方可能有埋伏，大營里可能也有埋伏，林墨這么聰明的人，不好對付啊。

    但其實仔細(xì)一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林墨只有兩萬人，兩萬軍不可能都是精銳吧，能夠派出打伏擊的肯定是最精銳的部隊，絕對不可能辦到兩面同時設(shè)伏。

    就憑他那點兵馬，能在一處伏擊已是不易。

    說到底，袁尚內(nèi)心就不想開戰(zhàn)，他有些不滿的腹誹，好端端的你鬧騰什么，就不能像之前一樣相安無事嗎？

    庸主，什么不好學(xué)，學(xué)你父親優(yōu)柔寡斷那一套，許攸心里暗暗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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