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
司馬懿嘆息搖頭,一臉惋惜的看著眭固,“其實在下是打算過幾日就回溫縣了,不過白兔將軍之名素為在下仰慕,此番實在不忍將軍被蒙在鼓里,才不得不多嘴提醒的。” “多謝先生,多謝先生了……” 眭固這種山匪出身的人,哪里能有什么自主思維,基本就是在跟著司馬懿的想法在游走,被他帶到了這個坑里后便是陷入了惶恐不安中,酒也不香了。 見司馬懿并沒有準備進一步多說,他干脆就站起身來作揖道:“先生才思迅捷,定有救我良方,還請先生教我!” “這……” 司馬懿一臉為難,最后還是沒忍住,嘆道:“這件事只有府君能做主,狼群嘛,自然是以狼王的行動為準繩,這一點將軍應該很清楚的呀。” “是啊,除了狼王,誰也不能左右狼群的前進方向……”眭固呢喃著重復這句話,心里似有所感。 還不算太笨,司馬懿在心里松了口氣,跟蠢人打交道還是挺痛苦的。 見點撥的差不多了,他先為眭固的酒杯斟滿酒,隨后話鋒一轉,問道:“在下記得太行山上的張燕也是與將軍一并在當年的黃巾之亂崛起的吧?” 還沒從司馬懿描繪的危機中抽離,只是訥訥的點頭。 “張燕了不得呀,如今帶眾十余萬,雄踞太行山,哪怕是先前如日中天的袁紹也要忌憚三分,還記得嗎,公孫瓚在敗亡之前也曾向張燕求援。 不瞞將軍,即便是眼前,曹cao都要討好張燕,真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啊。” “英雄?” 眭固冷嗤了一聲,“他不過是比我運氣好一些而已,若不是張牛角死的早,豈能論得上他做主!” 張燕跟眭固一樣,都是山匪出身,誰也別說誰更強一些。 有些時候,就是命數使然,不由你不信啊。 司馬懿笑盈盈的點頭道:“將軍固然也是英雄,可惜不能自己做主,可惜了。來,喝酒,喝酒……” 論這心術,哪怕尚未經過曹營浸yin,司馬懿也是可以把眭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他是字字句句不提造反,但一路給他玩心理把戲。 先是把他捧上神壇,然后告訴他河內有危險了,而且你還不能自己做主,最后又把同時期的張燕給拉了出來做個標榜。 試想,尋常人哪里受得了這般落差,遑論他只是個毫無底線的山匪而已。 甚至開始后悔沒有在張楊去北國的時候順勢拿下河內了。 其實眭固有自己的顧慮,他只是個山匪,頭上并沒有像張楊頂著朝廷封的安國將軍、河內太守之名,如何能安撫的了河內各大世家豪強呢。 沒有他們的支持,這兩萬大軍總不能全部落草為寇吧? 但,這是先前的心態,眼前有所不同了,因為河內世家的頭目司馬家的代言人就在自己面前。 他眸子轉了轉,嘗試下的問道:“仲達,不曉得令尊對于我是什么看法?” “家父對白兔將軍之名也是極為推崇,時常與在下說起,府君固然是勇猛無比,可若無白兔將軍輔佐,只怕也難有今日之成就。” 司馬懿身子前傾,低沉道:“在下也以為,白兔將軍之才絕不在府君之下的,若非如此在下為何會連番拜訪?” “多謝,多謝。”眭固的聲音很輕,但眼神卻褪去了先前的惶恐。 一個荒誕不羈卻又算是情理之中的大膽想法油然而生。 彼此間誰也沒有說破。 但司馬懿從他的眼神中就能猜到,此行的目的算是達成了。 所以,他舉起酒杯,當浮一大白。 …… 蔡琰坐著馬車,趕赴千里之外,終于來到了彭城。 事實上,在嫁人前后的那段歲月里,她都沒有離開過司隸州的范圍,這一次也是第一次來到徐州。 舉目看著上方爍金的‘彭城’二字,不由感慨,“竟有昔日洛陽之繁華。” “林墨見過小姐。” 蔡琰根本沒想到,身為一方太守的林墨竟然會親自到城門口接她。 來的路上,她一直在想林墨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真正見到之時,心中跳脫出八個字,姿質風流,儀表堂堂。 “民女見過蘭陵侯,拜謝蘭陵侯救命之恩。”蔡琰欠身做福,舉止言談清淡素雅。 穿越前一直都是意難平的蔡大才女,林墨初見并沒有想象中那般激動。 她的眸子里仿佛藏著一種不愿與人訴說的哀傷。 想想也是夠可憐的,丈夫丈夫病死,父親父親被害,還要在大草原上被匈奴蹂躪五年之久,回來還能像個正常人已經算是心志過人了。 “小姐言重了,請。”林墨做了個請的手勢,在前方開路。 蔡琰舉止端莊,就連走路也是刻意與林墨保持著一個男女間應該有的距離。 林墨帶著蔡琰并沒有直接往宴客廳內去用膳,而是先走了一處清幽的別院,此間廊亭水榭、溪流自假山下流淌,一陣風吹來,院內的綠竹嘩嘩作響,頗有世外桃源的味道。 “此地就算是小姐在徐州的臨時府邸。”這個別院林墨也算花了些心思,專門為她準備的。 蔡琰幽暗的眸子在院內環顧,不見波瀾,只是緩緩頷首,“多謝蘭陵侯。” 看得出來,蔡琰內心的陰郁很重,這種陰霾不是短時間內可以驅散的,林墨在想,這樣的環境,這樣的禮節,總是能治愈人的心傷吧。 跟著林墨回到林府,照兒已經準備好了一大桌的佳肴,玲兒也一并作陪,這是讓她可以更自在一些。 “蘭陵侯的年紀比民女還小幾歲,應該與家父并不相識,敢問蘭陵侯何以愿意如此不惜代價救民女出水火?”這個問題困惑了她太久太久,剛才也一直沒找好機會詢問,現在算是可以開口了。 “蔡大儒的賢名遠播,如今這天下還有無數敬仰他為人風骨的后學晚輩,我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合情合理,這個解釋林墨早就想好了,“小姐的境遇我是一直有所了解的,如果不嫌棄,從今以后彭城就是你的家了。” “我的家……” 蔡琰的美眸微微下沉,透著難以捉摸的幽怨,最后也只是露出禮節性的笑,點頭道:“多謝蘭陵侯。” 雖然林墨給出了她想要的答案,但蔡琰本能的覺得這件事只怕沒這么簡單。 從小接受的教育也在告訴她,知恩圖報四個字是要用行動證明的,先是以杯中酒對林墨表達了感激之情,隨后淡然道: “家父生前藏書四千余卷,但關中幾經戰亂,這些典籍早已遺失,民女還能記得的只有四百多卷了,若是侯爺有意,民女愿默寫成冊,奉送侯爺。” 在這一個一書值千金的年代,四百多冊古籍書冊拿去市面上賣也能隨手得他幾萬金,若是有珍貴的孤本,十幾萬金也是可能的。 光從經濟效益來看,贖回蔡琰是肯定不虧的呀。 當然,林墨可不打算把這些書賣了換錢,如今的紫陽書院需要壯大,離不開這些書籍,有了書籍就能吸引來無數的寒門學子。 “我可派些懂得書寫的官吏幫忙。”呂玲綺驚嘆于蔡琰的記憶力,她也聽林墨說起過這位才女的遭遇,心中頗有感傷,主動提出幫忙。 可蔡琰只是緩緩的搖頭,“男女授受不親,夫人只需給我文房四寶,一月內自會奉上。” 一個月,厲害了,一本書就算一千個字,四百多本那也是四十多萬字,手不得抄斷啊。 事實上,林墨花這么多心思把蔡琰給贖回來,看重的自然不是她驚人的記憶力和默寫下來的書冊,而是蔡琰本身的價值。 蔡邕在天下士子心里地位可是舉足輕重的,蔡琰作為后人,也能繼承部分余光,讓她出任紫陽書院的名義校長,肯定能進一步打響這塊招牌。 其次,蔡琰并不附屬任何一支世家勢力,也絕對不是名利二字能吸引的了她,這樣可以避免先前陳家把手伸到書院里擴張勢力的情況。 一個恬淡如水,寧靜致遠的人,肯定能讓紫陽書院走的更遠,不能說完全的杜絕世家染指書院的學子,好歹能起到一定的震懾作用吧。 不過,看起來這件事還需要費上一些心思,蔡琰作為蔡邕之后,當然不會不知道四百多冊書籍的價值有多大,她大概會認定這筆賬已經足夠還了林墨的救命之恩了吧。 所以,想讓她站在自己的戰線上,一起耕耘紫陽書院,還要走上一段路。 所幸不會像無頭蒼蠅一樣,眼前的蔡琰,常人看都知道有著很嚴重的內心創傷,林墨覺得這是個可以利用的契機。 一個飄蕩的靈魂,一顆無處安放的心,最大的渴望便是一盞守著她回家的油燈。 聽來容易,做來萬難。 家從來就不是一棟房子、一間別苑。 不過沒事,時間還長,慢慢去修復吧。 “允文!” 正吃著的時候,趙云快步跑了進來,“別吃了,青州來人了,溫侯讓你馬上過去。” 說完,蔡琰抬眼望去,與趙云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浮現一抹異樣,旋即都禮節性的點頭微笑示好。 蔡琰的長相不能說是極好看,尤其在草原上吃了五年的風霜,膚色有些黝黑與干燥,頗有北方游牧的特征,但大家閨秀的儒雅氣質卻從來也沒消失過,這份氣質讓趙云對視起來很舒服。 而趙云作為行伍之人,面容剛毅,豪氣沖云,偏偏一舉一動又帶著幾分儒將之氣,這與蔡琰先前見過的武將粗暴的氣質完全不同,似乎能給人一種踏實安全的感覺,不由多看了一眼。 “壞了,我把這事給忘了,早就說過今天要來。” 林墨趕忙放下筷子,看向呂玲綺,“玲兒你照顧好小姐,我還有軍務要忙。” 隨后朝著蔡琰點了點頭,便跟著趙云快步離開了。 辛毗終于來了,這可是件大事,好玩的游戲,該開始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林墨獅子大開口 “允文,剛才在你府上的女子是什么人?” 去宴客廳還是有一段路的,趙云隨口打聽了起來。 “蔡琰,蔡昭姬,侍中蔡邕的女兒,剛剛從匈奴部落被贖回來……” 林墨權當是滿足趙云的八卦心理,將蔡琰的大體情況做了個簡單的介紹,也包括贖她回來的目的。 趙云眸子里的神色由最初的明亮到哀傷,最后變的跟蔡琰一樣黯淡了起來。 他沒想到蔡琰出身名門,卻有這等慘痛的遭遇,一時間心情五味雜陳,趙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女孩牽動著情緒。 “允文,除了讓她協助你穩住紫陽書院外,你還有其他的想法嗎?” 林墨眸子轉了轉,搖搖頭,“暫時沒想到,現在還不好說,走一步看一步吧。” 蔡琰作為才女,頂著大儒蔡邕之后的名頭,影響力還是不可小覷的,或許未來還能做其他的安排,但眼下還沒想好。 趙云嘆了口氣,“允文,我看她際遇坎坷,最好不要讓她涉及到你的權謀斗爭里去了吧。” 聞言,林墨停下了腳步,玩味的打量著趙云,“怎么,你認識她?”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