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
“他信尾提及,若遇戰事不利,可將錦囊打開……”郭嘉看了眼臺案上的錦囊,眸子好奇與戰意交織,他還真當自己可未卜先知了。 郭嘉是個恣意灑脫的人,少有對什么事情執著,不過安豐之后,錯過了蕭關大戰,眼下聯盟本來會很長一段時間攜手,照理說不可能再與林墨交手了的,至少短期內不可能。 但他竟然寄來這么一封信,郭嘉覺得這分明就是打自己的臉。 曹cao也有些啼笑皆非,拿起錦囊聞了聞,當歸味猶在,不見良人歸。 這錦囊,還成了戰事不利扭轉的關鍵? 曹cao的手抽動了兩下,最后還是將錦囊放入衣袂下,笑道:“且看這小子說的靈驗與否。讓許褚和典韋帶虎豹騎前往,你覺得如何?” 郭嘉低頭思忖了少頃便頷首道:“如林墨所言不錯,此事必成。”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曹cao徹底放下心來。 這事說來也是尷尬,過去像這種情況的用兵,肯定是要拉著荀攸、荀彧他們一群人商量一番,畢竟虎豹騎是自己麾下最精銳的部曲,王牌中的王牌。 問題是,這辦法是林墨給的,這事可不能傳出去了,要不然潁川一脈的大賢臉往哪里擱? …… 徐州,彭城,最近出了一件怪事。 府衙里七天時間收到了來自各東莞、瑯琊、下邳、九江、廬江、沛城等九個郡送來的萬民書,皆是對林墨歌功頌德的。 陳宮、高順等人皆稱這是咄咄怪事,就連呂布也感嘆活了幾十年頭一次遇著這種事情。 畢竟,后周開始,經春秋戰國,再到秦漢,百姓一直是在溫飽邊緣苦苦掙扎的,在各種稅賦和土地兼并的推動下,百姓和朝廷往往是站在對立面。 譬如席卷了八州之地的黃巾之亂過去也才堪堪十五年而已,中間也經常會出現流民暴亂的情況,這些都是鮮血淋漓的證明。 所以,百姓送萬民書對朝廷要員歌功頌德這就好比太陽打西邊出來一樣稀奇。 而催動這次百姓主動寫上萬民書的緣由是田里的水稻長勢喜人、顆粒飽滿,僅僅是預判性的收成就要比去年多出三成來。 要知道,使用有機長效肥的年頭,田地里的收成肯定是一年不如一年的,這是受到土地肥沃和土質的影響導致的。 明明是去年新開墾的荒地,卻出現了第二年比頭年收成高,這本身就無比驚喜了。 粗粗計算下來,刨去各種稅賦,今年家里的各項開支都能得到妥善解決,甚至可以有一定的存糧,這就意味著他們擁有了抵抗風險的能力,不至于再被世家豪強兼并了手中土地。 百姓們心里明鏡似的知道這一切都是拜誰所賜,是林墨,他派發的無機肥使得各郡出現如此盛況,可這般神器,他卻分文未取,一直被官吏和世家豪強壓榨的百姓表示有點無所適從。 從曲轅犁、龍骨水車再到免費的化肥,百姓都是很單純的,除了寫下萬民書對林墨表示感謝,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點什么了。 “放眼整個天下,除了你林允文,除了我們徐州和江淮,再無此等奇聞了。”陳宮看著案頭上的萬民書嘖嘖稱奇。 老岳父拿起幾張萬民書瞧了一眼,上面歪歪扭扭的幾個字,他知道這有多難辦到,在普遍不識字的百姓面前,一份這樣的萬民書基本就是一個鄉一個鄉推選出會寫字的人在上面簽名。 自然,不可能真的有一萬條名字,有的上面幾十條名字,有的只有十幾條,可這些名字的背后,是無數百姓的感激。 “都說劉玄德仁義,能比我賢婿仁義?瞧瞧,都瞧瞧。” 呂布拿起一張帛布在眾人面前揚了揚,一臉深沉的說道:“這才叫仁義。” 廳內眾人誰聽不出呂布在凡爾賽啊,不過有一說一,這事確實是值得稱頌,眾人自然不會介意對林墨奉上幾句好話的。 而且,這也確確實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百姓們大豐收代表今年的稅賦也要比往年更多,府庫錢糧壓力能夠得到極大的緩解。 作為文臣,他們手頭上都有各自治理的地頭,作為武將,也有各自軍費開銷,此時都不約而同的打著小算盤準備將明年的費用報高一些。 非要說有人不高興的話,徐揚兩地的世家就對此很不滿,因為他們并沒有分到化肥,天知道這些人的家里圈養了多少農奴,不可能白白送給他們的。 林墨也對他們進行了明碼標價的售賣,不過化肥的效果沒有得到驗證前,他們當然不會瞧一眼。 現在好了,秋收在即,效果出來了,這些個世家就跳著腳要罵娘了。 自家收成竟然還比不過民間百姓,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不滿歸不滿,可林墨先前都跟他們打過招呼了,自己不買,也怨不得他人,只能憤恨的要預定明年的化肥,深怕被搶購一空了。 看著整個臺案堆著的萬民書,林墨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百姓這么搞明年還怎么收錢啊,化肥計劃可是強軍關鍵的一環,因為這單生意不再像從前把手伸向世家,而是伸向了大漢十三州。 同時,這本來就是與百姓互惠互利的存在,也不必心里有芥蒂,甚至林墨都規劃了這些錢怎么去開支。 看來,要想個折中的法子,好歹自己被百姓捧的這么高,不好轉頭就下狠手呀。 “看來明年的稅賦要往下壓一壓了。”賈詡看出了林墨的小心思,笑盈盈的說道。 “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林墨嘿嘿一笑,化肥照樣按價出售,但稅賦方面可以適當下調,這樣一來賺錢計劃不耽擱,百姓們也不至于受到太大沖擊。 而且,長遠看來這甚至算的上是陽謀了,各州郡對百姓收取的稅賦大體是相差不遠的,一旦徐揚兩州下調了,對于其他州郡的百姓來說,是不小的吸引。 “好了好了,這事先放一放,回頭再慶祝不遲,今日召集你們前來是有大事相商。” 呂布拍了拍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隨后文武各自歸列,他才沉聲說道:“秋收在即,這也意味著與北國的大戰不遠了,公臺,把情況都說一說吧。” “喏。” 陳宮抱拳作揖后,站了出來,轉身看著文武朗聲道:“據報,袁紹給青州增兵十五萬,加上袁譚手上原有的五萬大軍,此番我們面對的兵馬,不下二十萬人。 雖然蕭關一戰折損近萬人,不過這半年多來我們在彭城、下邳招募了一萬五千精壯,各方兵馬合計在八萬上下,但這里頭包括了蕭關、沛城、廬江、廣陵的駐軍。 現在既與曹cao聯手,蕭關、沛城的駐軍便可調動起來,但廬江和廣陵的人不能動,要嚴防孫策偷襲。 所以,我們最后投入到與北國大戰的兵力是在六萬五千人。” 這一次,可以算上生死存亡的大戰了,所以,呂布是把所有人都召集了過來。 其中包括沛城駐防的成廉、曹性,九江的魏續、侯成,廬江的宋憲,廣陵的張遼,魯肅,安豐的陳登、劉曄,再加上彭城內終于康復了的魏越,所有班底全部到齊。 六萬五千對二十萬,這種巨大的懸殊照理來看是會引發不小的動蕩,呂布甚至都做好了安撫的準備,也想好了激勵士氣的說辭。 不過…… 他好像想多了。 “溫侯,過去末將一直是奉命駐守沛城,此番西面危機解除,不管如何,末將一定要當這先鋒!” “還有末將,不求先鋒,討個副將就夠了!”成廉和曹性紛紛開口。 先前的壽春、廬江、廣陵乃至于后面的安豐、蕭關,這么多場戰斗,他們都沒機會參與,總算逮著機會了,立刻就要搶占先機。 “成廉,還是讓我來吧,我這躺了大半年了,再不動動身子骨只怕要忘了怎么打仗了。”面對成廉,魏越絲毫沒有顧慮。 當初在冀州跟著呂布幾十騎破張燕數萬黑山賊的時候,成廉和魏越可是背靠背殺敵的,感情之深,常人難度。 然后,魏續、宋憲、侯成也紛紛開口請戰。 呂布有些懵,好家伙,你們是不是沒聽清楚敵我雙方兵力的懸殊? “溫侯啊,有我這賢侄在,弟兄們都知道軍功好拿。”站在武將之首的張遼笑著說道。 他沒開口請戰,也知道沒有這個必要,就算開口了呂布也不會答應,畢竟廣陵那里不是一般人能坐鎮的。 眾人聞言也是大笑了起來,絲毫沒有生死大戰前夕的緊張感。 經歷的幾場大戰里,好像林墨出手就沒有輸過吧,再加上眼前將軍們戰意昂然,這讓呂布心里不由的有些飄,歪著腦袋看著林墨,拿出長者姿態諄諄道:“允文是有些手段,不過還稚嫩了些,尚需要磨練啊。” 這種氛圍讓林墨覺得很不舒服,那可是北國二十萬大軍,光騎兵就有八千之眾,將士裝備精良,存亡只在一瞬間就能變為現實,若是以這樣的心態去應對,只怕要落個驕兵必敗的下場。 這支軍隊兩年來實在太順利了,順利到他們都忘記了戰場上是很容易死人的,順利到忘記前些年從關中一路狼狽逃到徐州的窘迫了。 可是仔細一想,好像又覺得不能完全怪他們,從袁術開始,到劉備、曹cao、孫策,一路的大勝平推,甚至到后來還發生了張遼八百沖三萬的情況。 自呂布而下,全營都有了驕怠心理。 事實上不止是林墨,賈詡、陳宮、魯肅都有這種憂慮,只不過他們都選擇默契的不說話,這種時候,除了林墨,誰說的話他們聽得進去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林允文才是真正的掌權人 “允文,你說說吧,此番先鋒大將如何定奪。”呂布沖著林墨揚了揚額,同時用眼神暗示著他選魏續,以便翁婿二人不要在這種事情上產生分歧意見。 這番話自然也讓所有文臣武將都把目光集中投向了林墨。 沉吟片刻后,林墨還是決定遵從本心。 這支隊伍,已經不在是兩年前的隊伍,自己也不是一介謀士的身份,甚至軍中的每一名軍士,林墨都是用心對待的,不能拿著將士們的性命來開玩笑。 “高將軍為先鋒,子龍為副將,領兵一萬,十五日后出發趕赴臨朐下寨。”林墨說完,議政廳內悄無聲息,是人都看得出來呂布剛剛明明在暗示了,以至于高順和趙云都愣在了原地。 “需要我重復一遍是嗎?”林墨挺直腰桿沉聲問道。 “領命!”反應過來的高順和趙云趕忙出列作揖。 呂布看了看林墨,又看了看那群老班底,笑容戛然而止,顯然,他們一個個心里都有些不服氣,臉上表情復雜,望向林墨的眼神也有些怪異。 最后,還是魏續站了出來,語重心長的說道:“允文,我知道子龍救過你,但我們這班老弟兄也是跟著溫侯從關中血水里摔跤過來的,不能厚此薄彼啊。 伯平和子龍幾度大戰了,這回就讓我們這班老弟兄領先鋒副將之責吧。” 在議政廳內,張遼和魏續跟呂布的關系最為深厚,畢竟都是并州同鄉,魏續更是呂布外內之親,說起話來也是端著長輩的架子。 平日里倒也沒什么,讓了也就讓了,可存亡之戰,林墨如何能讓,他耐著性子,擠出一抹笑,“魏叔父教訓的是,日后我會記住的,不過剛才軍令以下,不好朝令夕改。”早就不再是主簿身份的林墨,拜了蘭陵侯的同時,軍銜也改為了監軍,說是下達軍令,可不是言過其實。 “哪有什么朝令夕改啊。” 魏續干笑著,似打趣似認真的說道:“這不都沒走嘛,軍令未領呢,就當給你叔父個面子,我們這群老骨頭,你看上哪個點哪個,不會有人有意見的。” 身后,成廉、曹性、宋憲、侯成一個個都笑盈盈的稱是。 你們這是在逼宮啊……賈詡瞥了一眼后就趕忙低下頭,可別把我給連累了。 林墨眉頭一蹙,只能看向呂布了,卻發現呂布也是猶疑不定。 他心里是覺得對這群老弟兄有所虧欠的,因為魏續說的是實話,沒有這群老弟兄當初跟隨自己血戰,只怕也沒有今日盛景。 這兩年來,他們的官職都沒有太大變動,反觀趙云、甘寧、徐盛等新人卻是一路高歌猛進,連降將于禁都得了不薄的待遇,給個先鋒官的位置,確實不算過分呀。 事實上,老舊兩派人馬會發生碰撞這種事情林墨早就有了預料,可他萬萬沒想到是在這種關鍵的節骨眼上。 這要是平日里,尚可以慢慢去調和,現在,若不以雷霆手段處理,這里就會變成第二個袁營。 老岳父拿不定主意,那就我來。 他走上前,目視著魏續,一字一句鏗鏘道:“軍令已下,不可朝令夕改。” 魏續一怔,被氣的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指指向林墨,“你……你還認不認我這個叔父了?” “戰場無父子,軍中唯法紀。” 這話讓魏續老臉一紅,身后眾人也是臉色難看,畢竟平日里都是兄弟相稱,雖然面上是稱呼呂布為溫侯,內心里也是視作袍澤,所以才能堅定的走到了現在。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