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單是論軍銜來說,在廣陵城里,徐盛確實有資格提建議了。 張遼微微頷首,又看向了于禁,示意他也開口說話,別一副生疏的像外人的模樣。 作為降將,這種時候,其實一般是沒什么機會開口的,說到底就是分量不夠。 張遼這么做還是讓于禁心里有些感動的,當即抱拳道:“將軍,末將建議派出快馬向溫侯求援,如今蕭關之圍已解,只需快馬馳援,想來兩日內便可抵達。 即時我們便可與溫侯里應外合,圍剿江東。” 雖是中規中矩,但聽來還算靠譜。 事實上,也挺合他的心意。 他只是想戰場揚威,不負男兒八尺之軀,更不想一直處于閑置狀態,并不是嗜血好戰或者魯莽逞強,兩者還是有區別的。 譬如眼下,他也是希望像于禁說的那樣,等呂布帶騎兵來,自己再帶兵殺出,縱然對方有兩三萬的兵馬,大概率也是得潰敗的。 “元龍、子敬,你們以為如何?”張遼看向陳登和魯肅,他們可是林墨點給他的智囊。 二人對視一眼,陳登便先開口了,“在下以為,此事確實需要派出快馬稟報溫侯,不過……援軍一事只怕未必能等的到,所以,閉門死守即可。 兩三萬人想破城,也沒那么容易。” 眾人一陣狐疑,不由看向陳登,等不到援軍是什么意思? 張遼揚了揚額,粗眉毛一挑,“元龍何意,請詳說。” “將軍,先前送來的戰報上只是說明了我軍重奪蕭關,曹cao敗走相縣,便沒了后文。可是將軍別忘了,曹cao偷襲蕭關就是為了讓后方的十萬大軍得以長驅直入徐州。” 陳登咽了咽口水后繼續道:“換言之,相縣城里如今至少有十萬大軍駐扎,正與溫侯的軍隊形成對峙狀態。 曹cao雖敗了一陣,可并不能徹底擊垮他,若是溫侯突然將騎兵調走,只恐曹cao會賊心不死,須知整體兵力溫侯依舊是遠不如曹cao的。” 被陳登這么一點撥,張遼便立刻會意了過來。 孫策渡江的情況曹cao遲早會知道,但了解的一定不清楚,若是溫侯將騎兵全部調走,曹cao必然會覺得廣陵危在旦夕,那時候指不定會突然發難。 從大局上考慮,允文那孩子應該也不同意調騎兵走的。 “再者,孫策此來很可能也是為了鼓舞曹cao,讓他知道溫侯后方堪憂,孫策是希望曹cao與溫侯繼續廝殺,他好從中漁利的。” 這一回是魯肅做的補充,他沉聲道:“所以在下也贊同,關閉城門,做好死守的準備。” 關閉城門聽來好似對方便會無計可施,其實并非如此。 以目前兵力上形容的優勢,孫策完全可以留下一支人馬牽制自己,然后帶人將周邊縣城一應攻陷或是掠奪。 只有攻克了一兩個,其他縣城見自己不發兵,再與江東兵馬就會不戰而降了。 到最后,整個廣陵郡會只留下一個廣陵縣而已。 這是張遼不愿意看到的。 這么一合計,眼前的局勢其實挺不妙的。 孫策帶兵前來,既可以給北面戰場的曹cao打氣,又能借機會渾水摸魚,還真不是腦子一熱就跑過來的。 自己這點人馬,不大可能阻撓他四處掠地的戰略。 萬一再中個圍點打援,那估計廣陵都守不住了。 固守城池也不是什么上策,怎么辦好呢…… 然后,一個聲音就在張遼的腦子里響起:虛實奇正,永遠也不要讓敵人猜到你在想什么,你要做什么,出其不意,方可致勝。 這個聲音好似晨鐘暮鼓,瞬間就讓張遼渾濁的大腦瞬間清明了起來,眼前的迷霧忽的消散無影。 他從帥椅上緩緩站起,走到陳登和魯肅身旁,側著身子對著二人,問道:“孫策在廣陵吃過虧,當然知道廣陵城防如何,可卻堅定的選擇了渡江而來,這說明什么?” 二人眉頭微微一蹙,不曉得張遼意欲何為。 張遼昂首繼續道:“這說明他要么是有了破城之計,要么是準備行掠地之法。” 這一點陳登和魯肅當然是知道的,打仗嘛,正面不敵的情況下肯定得付出一些代價,總不能什么好事都占了。 可只要等曹軍一退,孫策只能老老實實的回江東。 更何況陳登一直在這里游走于各大世家之間,他太清楚這些縣城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所以堅定的認為固守方為上策。 見兩人并不開口反駁,張遼嘴角微微上揚,擤了擤鼻子,自信道:“我們若要破敵,則必須牢記虛實奇正,出其不意方能出奇制勝!” “噢?” 陳登來了興趣,抬頭問道:“敢問將軍準備如何出奇兵?” “江東來人三萬,我軍只有六千,他料我不敢出兵可我偏偏要反其道行之主動出擊,而且要趁著他們尚未立寨,率軍沖入敵陣,斬將奪旗,殺的他們潰不成軍!” 別的不說,這番慨慷激昂的宣言就直接讓徐盛熱血沸騰了,當即大喝道:“好哇!末將愿隨將軍出戰!” 于禁表示人麻了,你是真的虎啊,就這么點人,連騎兵都沒有,就打算硬沖出去跟對面剛? 虛實奇正不假,你也太奇了吧,于禁表示不能理解。 陳登和魯肅一聽,連連擺手,“不可不可,將軍啊,這廣陵乃徐州后院,將軍率兵輕出,一旦遇險,廣陵必失啊! 而廣陵若是丟了,孫策很可能順勢進取下邳,到那時節,徐州必亂,曹cao也會趁勢發難,便是允文也無法再穩局了!” 魯肅沉沉說道:“將軍啊,這可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兵敗,后果不堪設想。” “連公子都說了,用兵就是用險,無險何來奇兵,末將以為值得一試!”徐盛被張遼的話引的此刻激情澎湃,恨不得立刻提刀殺出去,對二人的話不以為然。 陳登直接剜了他一眼,冷聲道:“智者不慮勝,先慮敗。你當天下有幾個林允文!其他不說,我就問你這一仗敗的起嗎?” 眼看議政廳里火藥味都重了起來,張遼趕忙舉起雙手一壓,“好了,別吵了!” 這廣陵,當然不能丟,陳登、魯肅說的是沒錯的。 不過,眼下要想絕地翻盤,主動出擊絕對是符合允文所說的虛實奇正。 他在廳內來回踱步,腦子里快速思考,應該怎么解決眼前困境。 須臾,他在廳內中間站定,深吸了一口氣,“我意已決,主動出擊,打江東兵馬一個措手不及!” 作為廣陵城的最高軍事指揮官,拜的中郎將,他有權做出任何的指令。 陳登和魯肅心頭一沉,便想再勸的時候,張遼卻繼續道:“不過,我只帶八百親衛出戰,余者留守城池,這樣一來,便是敗了,爾等也可據險固守,當不至于影響大局。” “將軍身負重任,豈可親身犯險?須知那孫策被稱為江東小霸王,武藝驚人,有霸王之勇,未可小覷啊!” “更何況只帶八百人,江東三萬軍,這如何能破,還請將軍三思。” 兩人都覺得張遼一定是瘋了,帶著八百人去沖人家三萬人的部隊。 這要是八百并州狼騎,也就不說什么了,打不過的話,跑總是可以的,你那八百親衛全是步卒,怎么跑? 事實上,就算八百并州狼騎也根本辦不到這種逆天的事情,至少,在魯肅和陳登看來是絕對辦不到的。 張遼嗤笑了一聲,搖頭道:“趙子龍單槍匹馬就敢獨闖數千曹軍陣營而不敗,更何況我還有八百親衛,何懼江東孫策!” “將軍啊,趙云之勇世所罕見……” 陳登還沒說完呢,就被張遼瞪了一眼,“怎么,莫非我便是泥捏的?我意已決,休再多說,文向隨我去準備。” 說完又看向了于禁,“文則愿意去便去,若是不愿,可留守廣陵。” 作為降將哪里有自己做主的資格,可張遼還是給與了他足夠的尊重,不得不說,于禁心里對張遼是挺感激的。 再加上呂布和林墨的厚待,答應過他此生不讓他與曹軍對敵,人都做到這份上了,現在打江東還畏首畏尾,可就失了武人風范。 于禁大踏步跟了上去,冷聲道:“莫說八百,便是八十也愿隨將軍出戰,怕?怕我是蹲著尿尿的!” “這才像個好漢!”張遼嘿嘿一笑。 也不管陳登和魯肅無奈搖頭,三人就大搖大擺的去點兵了。 張遼的八百親衛跟陷陣營一樣,并未納入任何的營房,所以調動起來是非常簡單的。 不過披甲執銳得花上一些功夫,這是因為現在他們都成了重甲步兵了。 其實一開始張遼是想把他們都帶成騎兵的,而且是精銳騎兵,后來粗略的算計了下成本,發現兩萬金根本不夠,連買戰馬都買不齊,別說其他裝備了。 怎么辦呢,陷陣營戰力無雙,可是張遼看來太過笨拙了,不喜歡。 最后只能是按著重甲步兵來打造,跟陷陣營不同的是,追求靈活性的他們沒有打造大盾,按著這些親衛自己的要求打造了不同的武器。 有持大戟的,有手持雙刀的,長刀、長槍也有,不盡相同。 這樣的軍隊在營盤里可算是別樹一幟了。 張遼、于禁和徐盛三人在校場站定,面前是披著重甲的八百親衛,行動雖說不如平時快,但由于沒有握盾,倒比陷陣營要靈活許多。 這一戰是以少戰多,以弱對強,戰前的動員是很重要的,盡管他們都是從雁門關就跟著張遼在血水里摔跤的老將了,不過陣前提氣是老規矩了,這個環節不能省。 與此同時,孫權領著三萬大軍全部下了船,正朝著廣陵城的方向前進。 他與韓當商議過,決定在城外十里處下寨。 從羊皮地圖上看,下寨點是個高地,離水流不算太遠,又不至于像廬江之戰的時候劉勛那樣中了對方的水淹之計。 “韓叔,此次丹陽傾巢而出,可兄長和公瑾卻并未在信上言明破敵之策,不知韓叔以為我們當如何自處?”紫眉碧眼的孫權虛心的請教了起來。 作為跟隨孫堅打天下的班底,固然是個武將,但多年積攢下來的經驗,說是給孫權教學,倒是綽綽有余。 身披鎧甲,剛毅的臉龐和古銅色的膚色都在昭示著這名老將的勇猛。 他打眼望著前方,沉聲道:“依老夫看來,當行掠地之策,隨后徐圖破城。不過主公和公瑾是否另有打算,卻也不得而知。” 孫權點了點頭,掠地的辦法,他也想過,但內心里其實不贊同。 一旦掠地就等于和當地百姓甚至是世家撕破了臉,要想真正的占據廣陵,并且為我所用,最好的辦法還是將呂軍趕出廣陵城。 當然,在韓當的面前,孫權不過是乳臭未干的黃口小兒罷了,自是不敢提什么見解的。 正聊著,便抵達了駐扎的地點,孫權看向韓當,恭敬道:“韓叔,扎營非一時可成,此地距離廣陵城不遠了,莫不如帶兵親至城下,也好形成威懾,震一震城內軍士的士氣。” 韓當眼神中明顯閃過一抹欣賞,“不錯不錯,虎父無犬子,公子的身上還真是有先主公的睿智。” “好,既然韓叔也同意了,那便留下三千人駐寨,其余人隨我前往廣陵。” 料定對手不敢出城的孫權打算帶人跑一趟廣陵。 縱是年少輕狂的年紀,孫權卻沒有耀武揚威的心思。 此行一則打算殺一殺城內守軍的士氣,二來也是認真查看城防,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獲也說不定呢? 廣陵城下,大風已起……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