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初次上戰場的徐盛像頭剛剛出籠的猛虎,手中連環刀將刺來的長槍打歪后,左砍右劈,硬生生的撕開了一個口子。 二人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讓身后騎兵更好的沖亂對方的陣型。 大小數十戰養成的默契,讓他們的行動有高度的統一性,因為躲避箭雨顯得有些凌亂的騎兵隊伍此刻卻同時朝著缺口處匯聚,形如倒錐。 隨著騎兵如風而至,原本狹小的口子生生被他們撕裂,只聽的一聲聲的慘叫,鮮血潑墨般四濺,三千人的方陣被他們殺穿了,只留下一條鮮紅色的血路。 “快補上缺口!長槍列前,長槍速速列前啊!”劉勛猙獰嘶聲。 僅僅這一輪沖陣下來,劉軍就倒下三百多人,看的他心驚rou跳。 這就是呂布的并州騎兵嗎,確實不凡,破陣的能力、騎兵的默契是從未見過的強。 高順在第一輪沖鋒后心里對劉勛也有了判斷,比想象中要弱。 明明是嚴陣以待,卻像被人偷襲一樣,面對騎兵沖上來猶豫不前,一看就知道戰斗經驗不足。 徐盛還不懂得沖殺是為了分析的道理,整個人很亢奮,剛才那種交織著生死一線的刺激感,讓他此刻極為熱血。 不過,因為騎兵速度太快,戰斗也過于投入,殺穿方陣后才發現這后面是一條大河。 “吁~”高順連忙勒馬,好不容易才算是在河邊停了下來。 可身后的騎兵卻有不少因為沖的太快直接沖到了皖水里去了。 落水后的他們顯得極為慌張,拉著韁繩亂拽。 “不要急!不要慌!落了水的兄弟直接渡河北上,尋找淺灘再回轉!其余人隨我先脫離戰場!”打過的仗不算特別多,但基本都是惡戰的高順早就有了處變不驚的穩重,他很快就做出了明智的決定。 將士們聞令而動,落了水的騎兵很快就發現這里其實也并不算太深,加上戰馬本身就會游水,只不過游走的很慢而已,頓時就不慌了。 “哈哈哈,快,快上去,把河里的騎兵射翻!射騎兵,別射馬!”這一幕驗證了劉勛的猜測,地利發揮了作用,上一秒還因為被破陣而惱怒的他,這一刻便興奮大叫起來。 剛剛被殺穿的軍士顯然還沒從并州狼騎的殺戮中反應過來,都在內心慶幸劫后余生,哪里還來得及去追殺令他們陷入死亡困境的騎兵啊。 等劉勛策馬上前大喊著穩住了這群軍士后,高順早就帶人跑沒影了,就連落水的騎兵都已爬上對岸,沿皖水而上。 “好險,剛才差點吃了虧。”徐盛有些郁悶,剛才還以為可以多殺幾個來回,軍功蹭蹭往上漲。 “這事需得稟報溫侯。”高順一如既往的面癱,只是眸子多了幾分懊惱。 他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么林墨非要走這條路,剛才如果不是被皖水所阻,肯定能賺不少便宜,斬首絕對八百人起步。 年輕人,好大喜功,立了些功勞便目空一切,是會禍及三軍的……高順嘆了口氣。 第六十章 斷流 象征性的接觸戰,折損了三十一名騎兵,其中十二人死于亂箭之下,十五人死于破陣沖鋒,還有四人因為落水后過于驚慌被皖水吞沒。 不過劉勛的部下整體戰力較為羸弱,撐破天是二流水平,弓弩手還行,精準度和穿透力都不差。 同時有怯戰情緒,經驗不足,破陣后的應對很生硬。 回到軍營的時候已經入夜了,呂布等人圍坐在篝火前炙烤著羊腿,高順先是把戰損匯報清楚,之后才是對劉勛部曲的分析。 把這一切的程序走完,高順才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林墨,略帶幾分不悅,道:“此戰若非皖水所阻,今日必可沖破劉勛前部,以攖其芒。” 林墨只是抬眼望了望高順,并沒說什么,但在場之人都是聽得出來高順對這條行軍路線頗有微詞的。 “伯平將軍,其實允文選這條路還是有道理的,皖水阻我騎兵,劉勛肯定也是知曉的,所以才敢棄城而出與我軍陳兵于野,這應該也是允文的計劃之一。”魯肅將一根枯柴丟入篝火中,解釋道。 “按公臺的行軍方略,走陽泉圍點打援,劉勛也未必能忍得住。”高順對這個解釋不滿意,看著跳躍的火星陷入苦悶。 都到這里了,你怎么還揪著不放了?呂布當即有些不滿想要斥責幾句,畢竟下令的是自己,他到底是對自己女婿不滿,還是對自己不滿? 還沒開口,便迎上了林墨的眼神,后者微微搖頭,呂布又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隨后想起了那堂教育課。 他拿起面前烤的滋滋作響的羊腿遞到了高順面前,“伯平辛苦了。” 高順有些錯愕,以他對呂布性格的了解,不是應該要罵上幾句嗎? 等他接過羊腿后,呂布才沉聲道:“我有赤兔馬,跨江渡河如履平地,休整后我親自領兵沖陣,讓他劉勛知道方天畫戟的鋒利。” “溫侯神勇,豈是劉勛小兒能攖。”高順說完就安靜的撕咬著手中的羊腿,不再多嘴。 這時林墨才終于開口了,“那倒不必岳丈輕出,小婿已有準備。” “噢?什么準備?”呂布饒有興致的看向他。 “此行特意攜帶了數千粗麻布袋,明日可遣軍士帶到上游裝入沙石后攔阻皖水,如此應該可以減輕對騎兵帶來的影響了。” “好!好!好啊!” 呂布一連說了三個好,劍眉上挑,頗為得意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會無緣無故選擇走皖水的,原來早有準備。” “昨日怎么不拿出來?”想到今天折了三十多騎才沖了一次陣,高順實在氣不過。 “沒完了?”呂布這回忍不住了,扭頭瞪著高順。 就算是無懼戰場生死的高順,也受不了這種尸山血海沉淀出來的壓迫感,當即低下頭老老實實的啃羊腿。 林墨一頭黑線,岳丈啊,你這護犢子護的有點過呀。 剛說完呂布又覺得自己不夠冷靜了,不是說好了要一碗水端平的嘛,當即站起來踢了高順一腳,“走,帶我去營里看看受傷的弟兄們。” 二人走后篝火旁就剩下林墨、呂玲綺和魯肅,魯肅覺得自己有些多余了,便著急忙慌的也跟了上去。 “高將軍性格直爽,為人剛正不阿,是藏不住話的人,但他沒什么壞心腸的。”呂玲綺看著篝火上跳躍的火星,是解釋,也算安慰。 “他不僅為人剛正,也是岳丈麾下忠心耿耿的悍將,我怎么會與他計較。”林墨無所謂的笑了笑。 要知道,他可是麾下悍將中唯一一個寧愿跟著呂布赴死也不投降的人,這樣的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何至于為此而計較。 更何況,林墨心里很清楚,高順只是就事論事,并不是針對自己。 想要在軍營里樹立不容置喙的威望,不是憑著溫侯賢婿就夠了的,要么像呂布這樣靠著戟下尸骨累累堆積出來,要么如韓信用兵決勝千里之外。 林墨知道,這路,還長著呢。 “其實我也想問你,既然早就準備好了砂石堵水為何昨日不拿出來?”呂玲綺歪著腦袋看向林墨。 “因為昨天還不能拿出來啊……”林墨嘆了口氣,頗為無奈。 “昨天跟今天,有什么不一樣嗎?” “還真不一樣。” 林墨伸了個懶腰,隨口道:“相信我的話,就耐心等等。” “父親很相信你。” 所以,你不相信我?林墨微微皺眉,看向被篝火映照出微紅膚色的呂玲綺。 她也不解釋,只是繼續道:“況且,魯先生不是說了嗎,你選這條路本就是引誘劉勛出城的。” “其實,子敬只說對了一半。” 林墨拿起一塊炙烤的差不多了的羊rou遞給了呂玲綺,“以岳丈如今的聲威,這一仗是怎么打也不至于會輸的。 不過……我們跟曹cao兵力懸殊太大,這一仗我是希望盡量減少傷亡,為將來與曹cao對壘多一分底氣。” 眼前的戰斗還沒結束,他竟然在為未來做規劃,心思確是通透深遠,呂玲綺越發覺得自己琢磨不透眼前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男人,“聽你意思,在這里決戰傷亡會少?” 林墨頷首不語,他抬頭看了看漆黑如墨的天穹,許久,才喃喃道:“希望別讓我等太久了。” 然后便不再說話,沉悶的啃著烤羊rou。 沒有辣椒和孜然,香味少一半。 每次這種時候他就會想起自己的大航海夢想,辣椒啊,烤地瓜啊,烤土豆啊…… 翌日,按照林墨的部署,三千軍士帶著粗麻布袋到了上游開始斷流。 想要完全把皖水干涸了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隨著水位的下降,劉勛營寨旁的河段已經只是齊膝了,地勢高一些的位置甚至露出了河床和鵝卵石。 “定是呂布那斯在上游截流了!看來這匹夫還有些腦子,想借此消磨了地利。”劉勛蹲在皖水邊有些氣急,多好的地利優勢啊,就這么沒了嗎? 聽聞他有個女婿,頗為有才,此事八成是他出的主意,劉曄心里如是想到。 “報!” 一名斥候快步跑到了劉勛面前,“十五里外發現呂布軍騎兵,不下千騎,正朝我軍而來!” 截流皖水不就是為了消磨地利嗎,這些騎兵的到來劉勛絲毫不覺得意外,當即喝道:“點三千軍,迎敵!” 對方來人這么少,劉勛不出戰的話太打臉,事實上他還想賺回些許顏面。 況且就算皖水現在不能淹死人了,騎兵在這里也無法形成沖鋒,地利優勢被拉低,可依舊存在,自然是信心滿滿。 不過有了上次的教訓,他也領略了并州騎兵的驍勇,知道刀斧手作用不足,這回的三千兵馬組成是一千五百長槍壯士,一千弓弩手和五百盾牌兵。 “殺一騎賞十金!什長以上加倍!”劉勛親自披甲督戰,并發出了懸賞令。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將士們聽了賞金的額度,一個個都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 第六十一章 焦躁的將軍們 三千人枕戈待旦,精神高度集中,目視著前方逐漸變粗的兵線。 很快,高順帶領著千騎再次殺到,看著劉勛軍隊的陣型,面癱的他也忍不住嘴角上揚,“劉勛不知兵嗎?” 劉勛的陣容看似十分嚴謹,他們將盾牌列在最前面,長槍放入盾牌中間的凹槽處,形成攻防皆備的模樣。 就這陣勢,哪怕是最精銳的并州狼騎也是沖不破的。 問題就在于,他不懂騎兵啊。 騎兵的優勢在于快如疾風,聚散無形,利用速度優勢破陣,斬殺落單或是潰逃的軍士,同時在完成這一系列的cao作后又能快速脫離戰場。 這也是為什么騎兵價格如此高昂,各路諸侯卻要不惜代價的打造。 上次要不是高順看出了他列陣的破綻,也不會做出那樣冒失的舉動。 事實上,如果遇上一直重甲步兵,騎兵這樣的沖鋒跟送死沒有太大差別。 “是不是跟上回一樣的打法?”徐盛湊了過來興奮的問道。 “當然不是。”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