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顏硯:“幾十億呢,你爭不爭?” 兩個跟組編劇很年輕,顏硯說話她倆不敢吱聲,一個勁兒地看池幸。 池幸走到一旁,她大概猜到出了什么事:“又要改戲?那得跟我經紀人談。” “幸姐,是改戲,不過是往好的地方改。”跟組編劇壓低聲音,“我們的編劇老師跟制片溝通過了,他覺得你的戲份太薄弱,人物性格單一,所以打算給你加戲。” 池幸:“……” 她蹲下來,兩個小編劇也一起蹲下,緊張地看她。 “給我加戲?”池幸小聲嘀咕,“你們沒忘記這個戲女一號是誰吧?你們知道她跟陳洛陽……” “陳老師已經答應了。”編劇立刻說,“你是主角的對立面,你足夠強大,主角的強大才顯得更加可信。” 兩個編劇都是科班出身,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池幸看似認真,但其實沒怎么聽進這些理論,畢竟心里已經驚濤駭浪:她有生以來頭一次,從主角手里搶了戲!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入v,萬字大章已經備好,是莽哥熱情出擊的一章。 我會努力微妙地寫出色氣和這個那個,狀態。嗯(摸下巴沉思中 --- 池幸:如果我是男孩就好了。 周莽:…… 池幸:我是男孩你會喜歡我嗎? 周莽:…… 池幸:膚淺。 周莽:如果你是男的,我們當兄弟。 池幸:0分。 周莽:滿分答案是什么? 池幸:你是男的也可以,我愛的是你的靈魂,性別我不在意。 周莽:……我很在意。 第18章 舞伴 在《燦爛甜蜜的你》里, 池幸的角色名為蔣昀。她是男主角晏陽的未婚妻,門當戶對。 兩人自小相識,青梅竹馬, 但蔣昀性情高傲, 她和晏陽都把這樁家族聯姻當作不得已的選擇、順其自然的結局, 彼此之間并無任何熾烈感情。 況且,晏家財力遜于蔣家,晏陽父母對趾高氣揚的蔣昀有諸多不滿,無奈兩家生意上來往頗多, 必須攀上這根高枝。晏陽無從選擇,蔣昀則樂于看見同齡人中最優秀、最出色的男孩緊隨自己身邊。 蔣昀起初并未意識到自己對晏陽的感情, 直到晏陽身邊出現歐陽雪。 她與歐陽雪有過幾次合作, 漸漸察覺晏陽的心思跑偏了:他開始追逐歐陽雪的身影。 微妙陌生的妒忌心就此生起。 雖然一開始對蔣昀、甚至于對這部劇并無太大興趣,但池幸看了現有的劇本之后,喜歡上了蔣昀。 她性格里有池幸非常中意的底色, 強硬剛烈。 “編劇老師下午過來,會跟您細說詳情,他去福建取材剛回來。”跟組編劇問,“我們是想先跟您聊聊,您覺得這個角色, 目前有什么還可以補充的地方么?” 池幸忽然想起——麥子說過, 這個編劇是他的學生。 這次奇特的“加戲”和麥子有關系么?池幸不知道。她為這事兒高興,但隱隱又覺得不安。 兩個編劇目光殷殷,池幸想了想,斟酌著自己的語言:“蔣昀太硬了,至少前半部分,我沒看出她有什么討人喜歡的地方……” 下午, 編劇許靜果真來了。池幸跟他打聽顏硯的態度,許靜:“不必擔心,陳洛陽已經說服她了。” 一句話就堵上了池幸的嘴。 因部分情節改動、劇情調整,有不少地方要重調拍攝方式。 池幸和常小雁看了編劇新寫的人物小傳與劇情大綱,發現蔣昀這個角色的家庭劇情線增加,她本人的性格也調整得更為復雜。最重要的是,她與男二號高朗有了明確的感情線。 總而言之,不像一個工具人,是一個活生生的角色了。 池幸其實挺喜歡新改的內容,但她沒顯出一絲雀躍。常小雁已經跟制片方談過,這個改動方案獲得了幾個投資商的肯定,常小雁跟許靜細聊其中幾處復雜的情節部分。 “蔣昀后期是要給歐陽雪下絆子,但眼看歐陽雪家破人亡也不肯施予援手,是不是太冷酷了?”常小雁問,“這跟蔣昀前期的性格反差有點大,她前期還挺欣賞歐陽雪的。” 許靜皺眉:“女人一旦嫉妒起來,不都這樣么?” 常小雁眼角一皺,這是她覺得不屑的標志性表情,但她完全沒笑,愈發認真:“蔣昀這么有修養的人,就算下絆子,也不會這么低級。她欣賞歐陽雪是因為歐陽雪工作能力強啊。蔣昀是女人,但也是公司董事,是管理層,這樣處理她的性格,觀眾就會覺得,這什么破公司什么女強人,也沒多大能耐嘛……” 常小雁一張嘴比池幸厲害得多,她跟人談合作,天馬行空又邏輯清晰,講的話輕易能戳中對方在意的地方。許靜被說得連連點頭。 池幸一邊聽,一邊翻看蔣昀的新小傳。 她其實隱隱感覺到,新寫的這份小傳更為詳細,而且能察覺許靜對蔣昀的一絲偏愛。 在時間上,最初遇到歐陽雪的是蔣昀。 蔣昀常去的咖啡店里發生糾紛,打工的服務員歐陽雪被客人sao擾,憤怒之下潑了客人一腦袋咖啡。蔣昀旁觀但并不出手,離開時發現歐陽雪穿著便服與店長在門口爭執:她雖然被當場辭退,但已經在店里工作了兩周,應該有兩周的工錢。 蔣昀等待司機,豎起耳朵聽。歐陽雪據理力爭,換來店長一句“滾”。 數日后,蔣昀在公司新招的實習生中,看到了歐陽雪的簡歷。她對這個女孩留了點兒印象,執拗,但人挺有條理,遇事情不沮喪,遇挫折不撒潑。蔣昀把她安排進晏陽的投資項目里,讓她學點兒東西。 蔣昀日后不斷、不斷地后悔。是她把歐陽雪推到了晏陽面前。她怎么也沒有想到,晏陽會對這個平平無奇的女孩產生興趣。歐陽雪聰穎,有一點兒小狡猾,身上還有年輕人的莽撞稚氣。在蔣昀看來,她甚至有些幼稚。 但晏陽偏偏就喜歡歐陽雪這點兒格格不入的小稚氣。 修改后的蔣昀,至少能讓旁觀者理解她有多么委屈。這個故事若是在蔣昀的角度去寫,便是另一個令人心酸心痛的狗血戀愛劇。 池幸偷偷跟常小雁吐槽過,這個劇最不合適的地方,是找顏硯來演歐陽雪。 歐陽雪是一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年輕人,二十三歲,滿臉朝氣。顏硯已經三十多歲,她當然依舊美麗,在健身、醫美、愛情和昂貴護膚品的加持下,她的容貌毫不褪色,甚至有時候與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孩同框,她看起來更為年輕漂亮。 但她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那是一雙三十歲的眼睛,有閱歷有沉淀。 故事從歐陽雪二十三歲開始說起,在歐陽雪與晏陽重逢的三十五歲結束。 池幸旁觀了顏硯的幾場戲,著實有些吃驚:顏硯的演技一直都在及格水平線上下浮動,她一貫是靠出眾的美貌來維持工作的。 但這一次,顏硯顯然下足了功夫。 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孩,走路時連蹦帶跳,腳底像裝了彈簧。她們沒有低垂的眉毛,看人時眼睛微微睜大,帶敬意和好奇。歐陽雪更是個未語先笑的活潑性格,顏硯不知從誰那里學來的方法,她舍棄了一貫以來溫柔優雅的笑容,咧著嘴,露出潔白烤瓷牙,眼睛彎彎。 池幸旁觀久了,恍然大悟,猛地擊掌。 常小雁坐在她身邊嗑瓜子:“她學的是你啊。你二十五歲拍的那部《青春劫》,連扎馬尾的造型都像。” 池幸哼一聲:“我這口牙是原裝的,不是假貨。” 常小雁:“顏硯這是鉚足勁兒了。你們上一次合作是那部武俠電影,《青君》對吧。她這人很記仇,這個劇里,她是一定要壓過你的。” 池幸:“來唄,誰怕誰。” 兩人正嘀咕,副導演在不遠處喊池幸的名字。原秋時已經著裝完畢,開拍前最后一次過劇本內容。 這是池幸和原秋時的一場對手戲,蔣昀與晏陽結伴去參加一個宴會,兩人相約在蔣昀公司樓下見面。但晏陽并沒有如期趕來。他陪歐陽雪去領養小貓了。 一條拍下來,導演并不滿意。 “再冷酷一點,原秋時。”導演說,“你的態度還是太紳士了。” 夜里太冷,原秋時鼻尖被凍得發紅:“再兇一些?” 他看池幸。池幸披著大衣,打了個噴嚏,湊在他身邊看劇本。原秋時乍然想,池幸倒是像小貓兒,撓起人雖然毫不留情,但乖的時候特別乖。 原秋時努力兇惡起來,又念一遍臺詞:“不過是一次無所謂的應酬,你去不去又有什么區別!” 池幸大笑:“渣男!” 導演皺眉,摸下巴:“還是不對,不是兇,也不完全是冷酷,是……” “是憎厭。”池幸接話。 原秋時饒有興致地看她:“怎么說?” 池幸背臺詞的時候,除了自己的,也愛揣摩對手戲演員的心態。她站直了,默默想了一會兒,扭頭對原秋時說:“不過是一次無所謂的應酬,你去不去,又有什么區別。” 原秋時心中微微一震。 池幸比她略矮,說這話時挑起眼皮瞥他一眼,目光卻沒有落在原秋時臉上。她看的是原秋時的下巴。同樣的臺詞,她用更低沉的語氣說出,略帶幾分掩不住、也懶得掩的不耐煩,眉心始終微微蹙起,說了半句立刻擰頭直視前方。她不止不愿意看原秋時,連跟原秋時說話的耐心都沒有。 導演:“對了,就是這個調調!” 池幸笑出聲,方才冷淡的神情消失無蹤:“跟不喜歡的男人分手時,我都這種態度。” 原秋時微微一笑:“原來如此。” 他點頭表示懂了,各人就位。池幸聽見他問自己:“以往的分手,都是你提的嗎?” “一般都是。”池幸問,“你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嗎?” “一般都是女人甩我。”原秋時側頭對她笑笑,“我是紳士,紳士可不能讓女人傷心。” 池幸失笑:“分手算什么傷心,跟不喜歡自己的人分開,那是大喜之事。女人寧愿選擇真心的浪子,也不想要虛偽的紳士。” 原秋時沒來得及接她這句話,場記板敲響了。 同場景有幾場夜戲,池幸匆匆忙忙換衣服。在換妝的間隙,她從鏡子里光明正大地看周莽。 化妝間里有人來來去去,周莽一臉警惕,偶爾和鏡中的池幸對上個眼神。滿臉欲言又止,礙于人多,又不好說話,神情愈發低沉糾結。 池幸看著他,只想笑。化妝師讓她繃緊表情,池幸才連忙正色整坐。 等待的間隙,池幸坐在場邊看劇本,周莽趁常小雁離去,坐到池幸身邊。 “片場好玩嗎?”池幸問。 “……你一直都是這樣工作的嗎?”周莽反問,“和我想象的不一樣。” 池幸好奇:“你想象中是什么樣?” 氣派的場地,恭恭敬敬的人們,池幸只需要漂漂亮亮地打扮好,在鏡頭前說幾句話,走幾步路,就完事了。 他沒想到一個不足三分鐘的場景,能反反復復拍二十多次。更沒想到片場里三不五時也會爆發爭吵:導演嫌跟組編劇飛頁寫得不行,自己是中戲出身,說話時總要貶一貶倆小姑娘編劇的母校北影;飾演配角的流量演員嫌臺詞對自己不好,派出工作室編劇和策劃sao擾跟組編劇;顏硯時不時挑劇本臺詞的詞,甚至打算自己出手改,改好的臺詞高明得令導演都不得不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