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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隊伍浩浩蕩蕩,大小婆子丫鬟就有四車,廚房的小黃門像是抱著祖宗一樣,抱著一個精致的大盒子,連走路都不敢邁開走。 聲勢浩大除了東宮,入了玄武街,來儀殿那邊小黃門去稟告的時候,楊貴妃正站在屋檐下逗著籠中的鳥雀,鳥雀嬌俏可愛,拖著長長的尾巴站在欄桿上,綠豆小眼黑亮無辜。 “太子妃剛才又出門了,看方向是去蘇家大郎君在汴京購置的院子去了。”小黃門跪倒在臺階下口齒清晰地說著。 “這不到十天的時候,去了兩次,還有一次是興師動眾地抬著箱子出門,就是為了給一個庶子過生辰。” 楊貴妃不屑地笑著,艷麗的眉峰不屑地下垂,小拇指上的黃金雕花鏤空指套微微翹起,一旁伺候的丫鬟立馬上前接過她手中的逗鳥棍。 孟嬤嬤半彎著腰,扶著楊貴妃的手讓她移步到一旁的軟椅上休息著。 “病愈這么久了,也不知道來找個招呼,鄉下地方上不得臺面。”楊貴妃眉梢眼角俱是冷笑,接過嬤嬤遞來的茶,輕輕抿了一口,手指一翻,猛地把茶盞摔在地上。 青瓷牡丹花紋茶盞砰地一聲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水波四濺,染濕了臺階下跪著一人的衣擺,碎片落在她的不遠處,細碎的殘渣劃過她的手背,瞬間流出一道血來。 底下的人跪倒一片,以頭磕地顫顫巍巍,不敢多言。 楊貴妃沉默地盯著那片水漬,許久沒有說話。 “景怡,是何人惹你生氣,我一定要他好看,給你出氣。”窒息的沉默間,官家爽朗的聲音突然在宮門處響起。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來儀殿的人高聲喊著。 慶延帝身穿玄色常服快步而來,目不斜視地越過那個抬起頭殷勤看著他的女子,直朝著楊貴妃而去,見她陰沉的臉忙不迭地安慰著。 楊貴妃見狀嘴角泛起冷笑,見官家來了也不起身,只是半倚著身子靠在欄桿上,半捂著腦袋:“昨日受了風寒,不便起身,還請三郎恕罪。” 慶延帝一臉心疼地把人摟在懷里,憐愛地摸著她的頭發:“這些奴才是這么照顧人的,要好好教訓他們才是。” 底下跪著的人連忙討饒著,欲哭無語。 “怪他們做什么,他們待我好得很。”楊貴妃靠在官家懷中,掀開濃密的睫毛露出的一雙媚眼此刻冷冷地看著地下跪著的人,冷淡說著,“三郎的狠心拿下人出什么氣。” 被她盯著的女人面色蒼白,搖搖欲墜。 “是我的錯,我昨日不該與你賭氣,別氣了,那些都是什么玩意哪里比得上你的,別生氣,氣壞了身子我要心疼了。” 楊貴妃嘴角微微彎起,如水雙眸居高臨下地睨看著面無人色,跪倒在地上的人,最后冷冷地移開視線,閉上眼靠在慶延帝的脖頸間溫存。 “這是三郎說的,三郎可不能負我。”楊貴妃嬌嗔著,聲音輕柔又甜膩,可日光落在半邊臉頰上照出的是冷漠無情的神情。 看不清她臉色的慶延帝聽得心都化了,抱著人直哄著,甜言蜜語,柔情小意,誰敢說這是朝臣眼中陰晴不定的管家,直到兩人入了殿內,也沒有再看一眼跪下的女子。 “回去吧。”一道身影擋在渾身冷汗的女子面前,那女子茫然地抬起頭來,看了一會這才看出眼前的人是誰。 是管家的奶嬤嬤——萊嬤嬤。萊嬤嬤在宮內可是傳奇人物,請辭回鄉后又突然莫名回宮,不僅沒有失寵,依舊深得官家信任,宮中誰不敬佩。 她張了張嘴,才發現在太陽下跪了兩個時辰,喉嚨已經說不出話來,她惶恐不安又怯懦可憐,一雙杏眼失神落魄地看著緊閉的殿門。 “送曹貴人回去。”王嬤嬤擋住她的視線,視線落在她受傷的手上,冷淡地說著。 一旁的丫鬟粗魯地把人扯起來,拉著人就往門口拖去。 “往常都是要跪倒大中午的,現在還差一個時辰呢。”孟嬤嬤站在屋檐下冷笑,“萊嬤嬤就是心善。” 萊嬤嬤面無表情,不于她爭辯,走到另一側的殿門口站著,等待官家傳喚。 孟嬤嬤見她又是如此,一副不屑與你多言的樣子,臉皮一抽,牙齒都要咬碎了。 這宮中嬤嬤成千上萬,但第一的位置只有一個。 之前萊嬤嬤未走時,仗著是管家的奶嬤嬤,一直是領頭人,可后來明明年紀大了請辭回鄉,自己才真正做了半年的大嬤嬤,不曾想竟然殺了回來,還把官家哄得團團轉,破格賜了她紫衣金腰帶,生生頂走了她的位置。 好不容易熬出頭,如今又被人壓了一頭。孟嬤嬤在楊貴妃面前如此得臉,何曾有這樣被人打臉,以前對她的溫和謙卑再也裝不住了,這幾個月來摩擦不少,只是萊嬤嬤從不接招。 “還不把這里收拾起來,沒用的東西。”孟嬤嬤不敢對萊嬤嬤撒氣,就對著底下的丫鬟黃門低聲呵斥著。 萊嬤嬤恍若未聞,半低著頭,一聲不吭。 那邊蘇府難得熱鬧起來,蘇季元穿了一身新衣服,興高采烈地跟在蘇伯然后面當小尾巴,斐善和嫉妒地渾身不是滋味,慢溜溜地跟在蘇季元后面,絮絮叨叨著。 “你哥不理你,你這個跟屁蟲怎么這么卑微啊。” “你哥也不理我,所以你別老纏著他。” “我跟你說話你怎么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