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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只烏龜最冷靜了,我怎么弄它,都假裝自己是一塊石頭。”蘇錦瑟盯著大石頭上正中間的一個小烏龜。 這只烏龜應該是剛出生的年紀,龜殼還帶著一些嫩綠,四肢軟踏踏地攤開,只把腦袋躲進去,對面前的柳枝視而不見。 “你喜歡,我讓人撈上來來,帶回宮養。”盛宣知來到她身后,嘴里說著話,眼睛卻是一直落在她身上,一刻都舍不得離開。 蘇錦瑟笑,眼角微微下垂,柳條垂落在水面上,好似釣魚的魚線,無餌之繩引著不知情的魚兒上鉤。 “寧其死為留骨而貴乎,寧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我可沒法給它做決定。”蘇錦瑟漫不經心地說著。手中的柳枝被她松手落入水面,嫩綠色的柳條順著水波溫柔地沉了下去。那只一直不動的烏龜,突然爬了幾步,朝著柳條下垂的位置下了水。 “你看,他不愿意。”蘇錦瑟指著消失不見的烏龜,大笑著。 盛宣知心中一沉,疼得他在瞬間眼前一黑,只能低頭看著笑容滿面的人。那張臉距離他這么近,只要他伸手就能觸摸到,可那臉上的笑卻好似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薄膜,讓她瞬間變得遙遠起來。 “那,你愿意嗎。”他沙啞著聲音,聲音飄忽宛若夏日的微風,微不可聞,熾熱可見。 問出去的瞬間他便后悔了,他的心下好像被夾起一堆火,讓他每一下的跳動都帶著煎熬的折磨。 他看著蘇錦瑟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地收斂起來,那種冷靜的沉默,在此刻無意成為一把殺/人的刀,在陽光下閃著鋒利的光澤。 “別說了。”他下意識伸手捂住蘇錦瑟的嘴。他從未如此害怕過,連手都在微微顫抖。 不論愿不愿意,他都不會放手。 盛宣知看著她,心中突然泛起一陣陰暗的想法,他有千百種可以留下人的方法,只要能和她在一起。 ——不,不可以,她會討厭你,恨你的。 ——可我也不能失去她。 就在他陷入痛苦掙扎的時候,只覺得一雙溫暖柔軟的手覆蓋在他的手背,緊接著一個馨香的身子靠在他懷中。 “你是你,你父親是你父親,你們從來都不一樣,我分得清。” “而且你看,我牽著你的手呢。”蘇錦瑟晃了晃兩人緊握的手,她一雙眼睛黝黑明亮,帶著瑩潤水光,眼角微微彎著,柔軟溫和,堅定認真。 只這一眼,盛宣知心中攀藤的黑暗欲念瞬間崩塌,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分崩離析,不復存在。 那雙含笑的眸子帶著一道光熱烈地擠進他黑暗的內心,扎根綻放,熠熠生光。 身后盛宣知緊緊抱住蘇錦瑟,被人死死地抱在懷里,恨不得鑲在骨血中,連呼吸都共同沉淪。 “松手,勒到我了。”蘇錦瑟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這事說完了,還有其他事情還沒問你呢,不要企圖逃避。”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蘇錦瑟一本正經地科普著。 盛宣知把人抱在懷里,捏著她的手,冷靜說道:“你問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蘇錦瑟冷哼:“馬后炮,瞞著我很久了吧,什么時候開始查的?” “從壽陽回來就開始查了?” “這么早!”蘇錦瑟從他懷里一坐而起,只是還沒坐直就被人抱回去了。她一口氣背在喉嚨里被倒咽了回去,氣勢洶洶地掐著他的手,“你什么時候發現的。” 盛宣知神情縱容,無奈說道:“當日在壽陽曾被遼軍圍困你還記得嗎?” 蘇錦瑟點點頭。 “鄒明恩的女兒鄒雁歸莫名出現,借著三夫人那邊的親戚與你有了交流,還有印象嗎?” 蘇錦瑟點點頭。 “后來你去了雁門與我會合,翠華和王嬤嬤假裝你還在一直躲在院中,最后遼軍突然出現,鄒雁歸也緊接著出現替你消滅了遼軍。” “說重點!”蘇錦瑟氣得直拍他手。 “你的動向是鄒明恩泄露給遼軍的,鄒雁歸是鄒明恩派來保護你的。”盛宣知老實交代。 蘇錦瑟腦袋上冒出三個問號。 “鄒明恩是真的腦子有問題吧,怎么又當又立,先是害我又派人保護我。還有蘇映照那事,先是把人抓走送給遼軍,差點死在邊境,后來讓言恩千里迢迢地去找回來,要不是我機靈,我還得服喪三年。”蘇錦瑟被氣笑了。 盛宣知寵溺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鄒明恩是絕對利己的人,他為了得到河南軍的軍/權出賣你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派自己親生女兒保護你的舉動便很突兀。” “若是保護我,完全可以讓副將或者其他人來,他讓自己的女兒來明顯還有其他目的,當時鄒明恩和遼軍有協議,只要有鄒雁歸在,而我和她在一起,遼軍就會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好狠的心啊。” 蘇錦瑟接過他的話,摸著下巴,疑惑地說著:“只是不知鄒雁歸當日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我,是出自鄒明恩之手,還是自己的意思。” “應該是自己的意思。”盛宣知解釋著,“鄒雁歸極為聰明,雖是女兒身卻深得鄒明恩喜愛,當著繼承人培養的。但這種事情,鄒明恩恨不得把你藏起來才是,不會讓多余的人知道。” “所以鄒雁歸其實當時在試探我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蘇錦瑟頭疼地說著,“彎彎道道這么多,太復雜了。我那時還覺得奇怪,畢竟鄒家好歹是反水景王的人,怎么一直都在說他,還以為是要陷害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