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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瑟在心底留下一個問號。 “那她落魄后,你為什么沒有把我娘帶回去,反而讓她跟著蘇映照回了蘇家。是不能帶回還是不敢帶回。” 鄒明恩沉默,他臉上有片刻的失神,但是很快又蓋上冷漠的面具:“是失誤,蘇家使詐,我當時去了前線,回來之后你母親就入了蘇家。” “我聽說知春樓不是掛牌才能贖人,只要及笄都可以贖人,母親掛牌已經及笄一年了,你為何等了這么久。”蘇錦瑟嘲笑著,“說到底還是不敢,不過是借著與蘇映照爭斗的名義,讓輸贏蓋住你內心的膽怯。” 屋內的氣氛猛地陰沉下來。 “十六年前,官家清理太原的景王余孽,我被征調除叛,不如蘇映照豈會得手。”鄒明恩緊握扶手,冷笑。 蘇錦瑟輕笑:“官家只要你除叛,難道還會管你找個女人不曾,不過是你膽怯的借口而已。” 她冷笑,面容不屑。 “說到底,不過是我母親的身份讓你不敢上前,唯恐被人詬病,你心中最重要的依舊是你自己,所以哪怕你知道我母親在蘇家過得并不好,也并未做什么,當然你也做不了什么,蘇家老太太不是好相與的,你也是知道的。” 鄒明恩幾乎被這幾句話逼得要失態,但是他卻忍了下來,雙拳緊握,冷冷注視著她:“激怒我,對你并沒有好處。” 蘇錦瑟見他冷靜下來,聳了聳肩,放棄這個話題,無奈說著:“也許你怒急攻心,口不擇言呢。” “所以蘇映照身邊的言恩是你的人是嗎?” “你連這個也知道。”鄒明恩倒是真的有些吃驚。 “壽陽的時候試探出來的。言恩不算太聰明,倒是與他接頭的那個人還算聰明,只是我很好奇,那人劫走蘇映照是你指使的嘛?” 鄒明恩微微抿著唇:“不是,這事與你母親無光,你的問題都問完了?” 他深沉地打量著蘇錦瑟,開始思考她到底知道多少。 蘇錦瑟見目的沒打成,沒問出另一個接頭人的信息,也不失望,臉上笑臉盈盈:“自然還有的,不過是突然想起這事而已。” “你和萊嬤嬤認識?” 鄒明恩眉心一揚,在她的注視中,點了點頭。 “因為我母親?” 鄒明恩沉默。 這個態度讓蘇錦瑟微微斂眉,她并不認為這事難以啟齒的事情,除非他們認識的是,作為中間的當事人已經去世! “你們,在她去世后才認識的是嗎?可你們態度并不融洽,沒有酒逢知己的痛快,倒是相看兩相厭,你們中間因為我母親有隔閡,也許隔閡就是她的死因。” 蘇錦瑟謹慎地把一個裹著蜜糖的餌扔了下去,混在全盤混亂的棋局中,只等著對方一個不慎就踩下去。 “我只能說我與她認識,也與你母親有關。”鄒明恩揉了揉額頭,繼續說道,“不該你問的,你太狡猾了,每一句話都是坑。” 蘇錦瑟臉上笑容一窒,心中警鈴大作。 “你在不知不覺中把你母親背景的所有可能都問了出來,是我大意了。”鄒明恩看著他,堅定地說著,“如果你還想過這樣簡單平靜的日子,你的身份我不能告訴你。” 蘇錦瑟咬了咬唇。 又是這樣,只要探尋到關鍵時刻,所有人都告訴她,不能說,說了就是害你。 “那你還想問我要玉佩,就憑這樣的三言兩語。”蘇錦瑟憤怒地說著,“我看你根本就不想要玉佩,也對,你連背主都能毫無芥蒂,若真想要玉佩,有的是辦法……” 她的視線落在鄒明恩身上,見他平靜無波,腦中思緒一閃而過,突然住了口,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你,你,鄒明恩,你有沒有毛病,大費周章只是為了見我一面,來看看我這個故人之女過得好不好。” 是了,鄒明恩何許人,這等心性手腕的人,及冠之年就敢殺主背誓,上陣殺敵,能年紀輕輕就走到河東節度使位置的人,正想要一個東宮太子妃的玉佩,何等簡單,何須如此大費周章,甚至騙過太子。 “你若真是這等懷念我娘,為什么不救她,眼睜睜看著她去死,只是因為她的身份,因為你放不下的欲望。” “她不是死于婦人之手,而是被卷入無辜的政治斗爭。” “她因為你的沉默,所有的記憶只能停在二十二歲。” “你若真的喜歡她,就不該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事情發生,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自我感動而已。” 蘇錦瑟氣得臉頰通紅,厭惡地看著面前之人。面對她的時候,鄒明恩總是說著似而非似的話,做出懷念的神情,可到底還是見死不救,這般惺惺作態給誰看。 “不是二十二歲,是二十一歲,差十五天便是她的二十一歲的生辰了。”鄒明恩搖了搖頭,懷念地說著。 蘇錦瑟見狀,嗤笑:“記這么清楚……” “二十一。”她臉上的笑突然沉默下來,臉色大變。 云姨娘在知春樓待了八年,十五歲掛牌,十六歲生下她,六年后,懷著弟弟死于大出血,按理應該是死于二十二歲。 若是所有事情不變,把時間往前推一年,那便是知春閣在她還未及笄的時候就讓她掛牌出來。 她的手微微顫抖,所有的事情都瞬間塞滿了她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