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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盒子怎么不一樣。”盛宣知如今也養成了準點吃飯的習慣。蘇錦瑟為了盯著他按時吃飯, 可是每日都親自來送飯, 在親自拿回去, 就是要檢查吃了沒有,還時不時把他身邊的伺候的小黃門拉過去輪番問著。 等他吃飯時間固定下來了, 又開始突擊檢查,這幾日變得神神秘秘的, 送飯也不積極了。 歐陽泛流搖了搖頭, 笑說著:“大概是換了新飯盒吧,看樣子還是新編的呢,說不定是太子妃新選的呢。” 盛宣知趁機打量了一下飯盒, 皺了皺眉。 這不是蘇錦瑟喜歡的類型, 蘇錦瑟喜歡的東西大都簡約干凈, 不會太繁瑣, 而且她不會在這些無用的小細節上多做糾結。 之前的飯盒不過是普通的攀花五禽盒,今日的飯盒卻異常華麗,并蒂蓮鴛鴦戲水, 用上等的酸木枝雕成的正反雙面圖紋,栩栩如生,說是飯盒倒不如像一件觀賞品。 “怎么了, 可有不妥?”歐陽見太子不說話,布菜的手一頓,謹慎地說著。 盛宣知拿起筷子,看著桌上的飯菜, 飯菜倒是沒變,一如既往是他喜歡吃的東西,也是昨日睡前蘇錦瑟讓他自己點的飯菜,只是這個菜不再冒著熱氣,看上去也就少了些食欲。 新換的盒子雖然好看卻不實用,不過是從大門口提到太子辦事的地方就已經沒了熱氣。 “無事。”盛宣知不欲多說,簡單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這飯菜沒了熱氣,就是差了點滋味,他吃了幾口就沒有胃口了。 歐陽泛流看著只動了幾筷子的飯菜,面露猶豫之色:“可是今天的飯菜不合口味,不如讓廚房再做一點。” “今日是誰來送飯的。”盛宣知端著茶漱口,隨口問著。 “是太子妃身邊的大丫鬟,司棋。”歐陽泛流愁眉苦臉地看著小黃門收拾飯菜,菜基本上沒怎么動,殿下吃了一點米飯就停了筷。 盛宣知不說話,目光落在那個飯盒上,眉心不由皺起。 “你這苦著臉還以為是我餓著你了,無事,我今日酉時便會下值。”太子見他愁眉不展,不由笑罵著。 這幾日就三個大事,第一個就是南方旱災嚴重,流民失所,人心晃動,政事堂已經商議減免三年稅收,各地積極賑災,還準備安排欽差下江南督查。 第二個便是大遼突然陳兵邊境,意味不明,太原多次交涉無果,如今已經進入緊急戒備中。 第三便是兩位王爺入職之事,以及崇王準備大婚的事情,外加舒王至今還未定下王妃人選。 這三個事情后兩個與他無關,一個是樞密院的事情,一個他不能插手。 至于第一個事情,早上和范閣老商議后也定了人選,只等大朝上討論即可。雖說已經沒有值得cao心的事情了,可他坐在案桌前捧著折子卻依舊看不進去。 他憂心的是范閣老這幾日的態度。 他一出生就被人捧上太子的位置,年幼時,母后便告知她這條路不好走,可他忍了下來并且一路走在現在。 這條路,他得益于嫡長子的身份,得益于天下文人的追捧,得益于教條框架,更得益于諸位老臣的暗中扶持照顧,但無論如何這些都是背地里的,不能放在明面上,可范閣老邁出了第一步。 他主動推出了舒王殿下。 盛宣知想起那日他召舒王入政事堂的時候,舒王無奈惶恐的神情。 在他琢磨出范閣老的心思后,搶先一步在政令發出時,特意在御花園中光明正大把人請來,讓人誤以為是他的舉動,不會扯出范知春。 當日他坐在上面看著折子,舒王殿下就坐在下首沉默喝茶,也不知過了過久,只聽到舒王無奈苦笑著:“殿下當真要如此晾著著我。” 盛宣知看著底下坐著的弟弟,突然發現這個弟弟有些不一樣了,那張溫和的面具好似黏在他臉上一般,再也看不清他內里的想法。 舒王能活下來要多虧當時還在世的皇后,把懷孕的李妃接到自己殿中撫養,杜絕了一切意外可能,這才平安生下舒王。 可孩子出聲沒半個月,官家卻突然把李妃囚禁,把舒王寄養在楊貴妃膝下,哪怕此時的楊貴妃已經生下崇王。 官家不想皇后身邊再多一個兒子,這樣就表明皇后身邊多了砝碼,就是對楊貴妃也就多了一分威脅。 這事眾人心知肚明。 就算有人想要仗義執言,但很快皆沒了心思,因為沒多久皇后突然病逝,年幼的太子殿下頓時風雨縹緲,舉步維艱,兩廂抉擇下,便無人再顧前途未卜的舒王了。 “崇王的位置下來了。”盛宣知放下折子,淡淡說著。 舒王臉色平靜,一點也不吃驚,甚至嘴角帶笑:“殿下仁厚。”當時崇王在政事堂面前鬧得如此難堪,太子還能同意這事,不得不說心胸開闊。 “沒有正式職位。”盛宣知把崇王的折子找出,隨意地扔到他懷里,漫不經心地說著,“給了行走的位置,跟在張閣老身后學習。” 這位置比之前的戶部侍郎的位置相比有些微妙。行走戶部,說明他沒有實權,做不得主,可他本身就是權勢滔天的皇子,張閣老都要避讓一二,職位與他而言沒有實質作用,但他又不能插手戶部的事情,只能旁觀學習,又有點被架空不得勁的感覺。 但直接跟在張閣老身邊,只要張閣老愿意,不少功勞便能輕而易舉落在崇王身上,完全順了官家一開始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