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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走到這一步,長樂侯哪還不明白太子是知道今日的事情了,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他一跪下,酒桌上的其余人也都跪了下來,一下子就只剩下太子一人坐著。 盛宣知冷冷注視著發抖的人:“侯爺好端端為何下跪,天寒地凍傷了侯爺可不好。” “殿下恕罪,恐怕今日小女無法出來謝恩了。”侯爺磕頭直接認錯。 “嗯?本王不曾聽聞七娘子今日出門遠游。”太子殿下明知故問。 “老太太一心向佛,對于錯過幾日前的神誕念念不忘,今日便特意留了七娘子在祠堂抄寫經書。” 歐陽泛流悄悄看了一眼太子殿下,果不其然見到他陰沉的臉色,銳利的眉峰微微斂起,怒氣在眼眸中回蕩,在暗淡的夜空中便顯得格外面無表情。 “今日開家宴,諸位郎君娘子都位列席位吃酒,七娘子卻還在抄佛經,可真是孝心可鑒啊。”盛宣知摸著玉佩,感受著玉佩帶來的暖意,似笑非笑地說著。 “錦瑟心誠自己要求留了下來抄寫經書,我蘇家子女自然是最為孝順的。”老太太的聲音從屏風后響起,替著長樂侯爺把后面的話說了出來。她一出聲,蘇映照惶恐的心瞬間安定下來。 “自己留下。”盛宣知舔著后槽牙一字一字地說著,才勉強壓抑著怒火沒有爆發出來、這個蘇家老虔婆就憑這一點血緣關系,用道義用仁孝死死拿捏住蘇錦瑟,怪不得以前蘇錦瑟總是沉默,不敢反抗。 “這般孝心更是要好好賞賜才是,某還以為是昨日行事無狀,得罪了蘇家,這才遷怒七娘子呢。”歐陽太監笑著開口,嘴角放開弧度,眼底卻是冰冷一片。 殿下昨日賞賜七娘子,蘇家今日就敢把七娘子趕進祠堂,可真是不把殿下放在眼里。 “太監何出此言,錦瑟性子頑劣,自然是要好好管教的。”老太太鎮定說著。內院管教之事豈容外人插手,尊貴如太子也不能太過分。 “那真是太巧了。”盛宣知的目光落在老太太身上,漫不經心地笑說著,“孤還以蘇家對昨日之事心懷怨恨,把怨氣發到七娘子身上。” “微臣不敢,殿下息怒。”蘇映照連連叩首請罪。 “侯爺敢不敢自己清楚才是。”盛宣知捏著酒杯斂起笑容。 “某本不想插手蘇家內院之事,只是與七娘子一見如故,甚是喜愛,不知七娘子所犯何事,連家宴也不參與,若是小事便看在某的面上,饒了她吧。”歐陽泛流盯著帷幕后的老太太,笑臉盈盈地說著。 “錦瑟素來頑劣,今日竟然公然頂撞長輩,自然該罰,不過既然太監求了情,那就讓人把她放出來吧。”老太太的視線落在太子殿下身上,垂垂老矣的眼角微微下垂。 太子殿下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關心蘇錦瑟。這可是為什么?這兩人明明素不相識。 老太太突然響起蘇錦瑟如今的容貌又思及太子來太原的目的,心思一震。 蘇錦瑟這等容貌自然是一大利器。 老太太沉默,開始尋思著對蘇錦瑟的態度是否要改變一些,就算不能成為助力也不該成為阻力。 “你親自去接,去請太醫來看。”盛宣知吩咐著。 “我給你帶路啊。”屏風后蘇錦然探出腦袋眨眨眼,天真地問她。她才十二歲,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一張小圓臉笑瞇瞇地說著,可愛無邪。 “那便有勞八娘子了。”歐陽泛流謝道。 歐陽泛流走后,蘇家眾人這才起身繼續入宴,大郎君蘇伯然眉心微微皺起。 “侯爺幾次三番相邀,今日難得入宴,奈何本王初次來太原諸多事務不通,還需勤勉,無心風月,還請侯爺體諒,今日便到處為止吧。”太子殿下仰頭喝了一杯酒,月色皎潔,天高風清,是個飲酒的好日子,可殿下坐不住了。 他還未等蘇家回神,便起身離宴。 蘇家眾人面面相覷。 “祖母為何今日又罰七meimei。”蘇伯然看著屏風后繞出來的人恭順問著。 “自然是做錯事情了,就算是小事也要受罰,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手。”大夫人扶著老太太呵斥著。 “母親相岔了,今日開了家宴請了殿下,祖母明理識體就不會因為小事責罰七meimei,既然不是小事,我作為長子為何不能得知。”蘇伯然不卑不亢,有理有據。 大夫人被親兒子的話堵了嘴,一時間氣得絞著手帕。她的兒子她最是清楚,秉持君子之風,行事素有章法,不受任何人控制。 “你母親說得沒錯,不過是小事,言信過了錦彤的生日便要入京趕考,這幾日好好歇歇才是。”老太太溫和地看著大孫子安撫著。 沒曾想,蘇伯然撩了衣擺直接跪下,棱角柔和的臉上滿是堅毅,他注視著祖母認真說道:“孫兒不敢揣測祖母心思,只是為人處世行事作風當以正為先,太子乃國之重器,萬民敬仰,非常人可控,蘇家行事當以國家大義為先,不可辱沒禮儀門楣。” 大堂內眾人沉默,老太太撥動佛珠的手停在遠處,站在角落里的三夫人注視著蘇家長子。 少年單薄但堅毅的脊背雖不是頂天立地的模樣,卻會在未來扛起蘇家牌匾,庇護蘇家平安,處在這樣的位置,能有這樣的性子是蘇家之福。 “大哥說什么呢,祖母自然是為蘇家好。”蘇叔同站在長樂侯身后幸災樂禍地添油加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