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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是酷似故人的貓,一邊是心愛的披風,斐大郎君只覺得心氣不順。 “我去青屏巷了。”他眼不見為凈,直接出門尋歡去了。 等斐善和出去,蘇伯然收了卷子,點著手邊棋盤上的殘局,沉默著。棋面上的黑白二棋在膠著,白棋龐大卻是尾大不掉,黑棋弱小卻是異軍突起。 蘇錦瑟被翠華背回院子,小侍女眼眶通紅,一晚上沒睡生生熬出了紅血絲。她一路上一句話也不說,像被點了尾巴的小炮彈,走得氣勢洶洶。 她一回到院子就開始忙著燒水,蘇錦瑟環顧一圈沒看到貓發財,扶著門框站在門口,抬頭看向院中大樹,果見一條毛茸茸的橘色小尾巴在樹蔭叢中一閃而過。 “你這么怎么喜歡躲在樹上,下來。”蘇錦瑟席地而坐,拖著嗓子懶洋洋地說著。 隱藏在樹葉群中的貓發財不為所動,晃了晃尾巴,曬著太陽舒服地瞇上眼。 “古有陳世美,現有貓發財,真是人間怪談,長見識了。”蘇錦瑟撿起兩片葉子蓋在眼上,靠在門框上,嗓中帶笑,頗為戲謔。 貓發財身形一僵,它透出縫隙向下看去,只看到少女放肆地坐在地上,整張臉沐浴在日光下,柔和小巧的下顎,微微上揚的唇角,即使是遮住眼睛也能感受到她的豁達。 她隨意,自在,無拘無束,哪怕是這個破舊簡陋的屋子也不能消磨其內心不屈的火苗。 他是羨慕的,羨慕這樣性格的人,哪怕前方艱難險阻依舊大笑走去。 不知不覺它從樹下走了下來,輕巧地站在蘇錦瑟身邊。蘇錦瑟一把把它摟在自己身邊,笑說著:“抓到你了吧。” 被猛地撞到她腰間的貓發財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趴在她身邊。 “那個玉佩你看到了吧。”蘇錦瑟摸著貓發財被太陽照得蓬松溫暖的毛發,舒舒服服地長嘆了一口氣。 貓發財尾巴甩了甩,點了點蘇錦瑟的手腕。 蘇錦瑟也不知突然哪起了興頭,摘下蓋著眼的樹葉,興奮說道:“反正你現在不說話,認同我的左爪放我左手上,不認同的右爪放我右手上。” 她還伸出捏了捏貓發財的揣在一起的爪子,左手捏了捏左爪,右手捏了捏右手,如此示意一番。 貓發財憤憤地抽回手,轉個身,直接貓屁/股對著她。 蘇錦瑟看著眼前毛茸茸的貓屁/股像個小山丘一眼蹲在這里,突然想起早上那個溫熱富有彈性的胸/膛,手指捏著個樹葉不由自主地用樹葉撩了下毛光皮滑的貓發財。 貓發財好似被觸電一樣,突然對著她喵喵叫了許久,沒一會兒又猛地閉上嘴,瞪著她。 要知道,貓發財是從來都不叫的,被氣急了,只會咧嘴露齒呼嚕,今日突然對著蘇錦瑟狂喵一會,后又急沖沖地跑了出去,連最愛的合歡樹都不待了。 蘇錦瑟愣了一會,看著貓發財跟吃了火/藥一樣沖了出去,突然摸了摸鼻子,想著自己剛才確實做得不厚道,畢竟貓發財不是真的貓,里面不知為何塞著一個人。 她剛才的行為無疑是耍流氓。 可,貓發財實在是長得太可愛了,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短而小巧的下顎,蓬松的毛發,琥珀色眼睛晶亮富有生氣,他總是姿態傲慢,俯視眾生,帶著貓特有的傲嬌與慵懶。 這是一只任誰看了都會心動的貓。 蘇錦瑟時常會忘記這里面住著一個人,忍不住像逗貓一樣逗它,惹得他炸毛,看著他瞪著一雙大眼睛,無辜又憤怒,可愛到能讓人把它擼禿。 “姑娘怎么坐外面去了。”翠華燒水回來就看到蘇錦瑟坐在地上,著急上前扶起她。 “沒什么,曬曬太陽,屋內有點冷。”這個院子背陰,入了冬只會越發得冷。 翠華眼睛一紅,悶著鼻子說著:“隨波院的丫鬟如今都被發賣了,老太太和大夫人也不知道重新找些丫鬟來。” 蘇家每位姑娘都有四位一等丫鬟,八位二等丫鬟,余下至少十位粗使小丫鬟。六娘子與三娘子的院子就有足足五十位丫鬟嬤嬤,就算是二娘子院中也都有二十人,可如今自己姑娘院中竟然只有自己一人,她忍不住替姑娘委屈。 “哭什么,她們愿意來,我還不愿意呢,而且我這也不需要這么多人,就這么大的院子能擠下幾個人。”蘇錦瑟捏了捏翠華的臉,笑瞇瞇地說著。 她笑起來,眼尾上揚,眉宇間露出天真之氣,眼睛盛著日光,好像碎星落在人間,連破舊的小院都徒然亮麗一起來。 翠華看著她,記憶中和當年遞給自己一個饅頭的少女驀然重合在一起,那少女抱著三歲的姑娘,笑臉盈盈地站在她面前,那雙眼睛落滿光澤,瞬間點亮了她灰暗的世界。 原來姑娘長得和姨娘這么像。 “哎哎,別哭啊,誰給你委屈了。” 蘇錦瑟看著翠華突然淚流滿面,哭得喘不上氣來,手忙腳亂地哄著。 翠華只是哭著搖頭不說話,她六歲跟在姨娘身邊,七姑娘七歲時,云姨娘驟然去世,她被波及成了外院的粗使丫鬟,至此只能遠遠看著自己姑娘在別人手下過日子。 “別哭了。”蘇錦瑟抱住她,拍著她肩膀安慰著。 “哭什么。”一聲呵斥聲自廚房間傳來。 蘇錦瑟抬頭看去,只看到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嬤嬤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