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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路慢慢走,總會找到分叉口的。 “我想換個東西學,刺繡學了……也沒什么用。”她收了繡品,神情懨懨說著。 蘇錦然露出了然神色,猶豫說著:“換課業需要告知老太太,但最近好像有貴人要來,前院忙得很,爹爹最近也被大伯拉出去采購東西,說是貴人愛好風雅,整日都在外面掌眼物件。娘到了下午也一直在東苑幫忙。也不知是哪位貴人要來,竟然這般隆重,蘇府好久沒這么熱鬧了。” 太原是邊境重地,雖不曾發生過大規模戰亂,但小規模sao亂與大規模流民流動總是時不時發生,是以很少會有貴人來太原。 再者長樂侯的職位在重要邊境會顯得格外尷尬,前頭文官刺史打頭,后有武將節度使壓陣,一個雖富但不貴的侯爺稱號,雖然有著圣眷但權利不大的爵位,自然不會太高調。 這次如此隆重,可見來的人確實尊貴。 蘇錦瑟一醒來就已經在不尷不尬的院子里,靠近仆役院,遠離東苑,竟然不知道有貴人要來。 她默默把這個消息記在心里,卻沒注意手下的貓發財迎著日光的瞳孔微微縮起,毛茸茸的貓尾巴微微圈住蘇錦瑟的手腕。 圓嘟嘟的貓臉露出一絲沉思的神色,小爪子揣得緊緊的。 可惜誰也沒發現。 “那倒是難辦了。”蘇錦瑟垂下眼,摸著貓脊背上的長毛,模凌兩可地應著。 “不過換了也好,學習女紅哪是長久之計,蘇家到底不會虧待你。我們要學的這些是以后與人交際的底牌,你這門手藝放在尋常人家可以養家糊口,可,在蘇家卻是……”她和蘇錦瑟關系不錯,可這幾句話說得又深了些,小眼神猶豫不決地看著蘇錦瑟,生怕觸及其敏感的內心。 蘇錦瑟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是戚戚之色,憂郁應著:“經此一難,我算是明白了。” 蘇錦然撇了撇嘴,看了眼前面,意味深長說著:“你這事必定沒完,你下次可得眼睛放亮點。” 蘇錦瑟瞇了瞇眼,擼著貓毛的手一頓,纖細的手指被長毛覆蓋,安靜地被發財的毛發淹沒。 她就知道,一個纖弱敏感的姑娘本就有自知之明,不敢冒頭,不敢拔尖,連尋常姑娘的愛美都能壓抑住,哪能做出私會外男的情況,而且唯一一次出格,好巧不巧被一直不關注內院的侯爺發現,這才導致原身慘死。 “算了,你說我這次學什么好呢。”蘇錦瑟不敢深問,只好岔開話題,假意詢問著。 蘇錦然直接坐在她邊上,拿著她案桌上干涸的毛筆,隔著繡簍虛虛指了指某個方向。 “她與我們皆不一樣,學得也多,往后必定是高門大娘子,比不得,這畫畫的夫子也是汴京那邊特意請來的。”她趴在蘇錦瑟耳邊咬著耳朵。 那方向指的是蘇錦彤。蘇錦彤乃是蘇家嫡系嫡女,身份尊貴,吃穿用度自然是最頂尖的,連課業都是老太太親自安排的。 “這個,傲得很,你沒點基礎也學不了,且雕刻最廢石料,你如今也不太合適。”這話說的便是三姑娘蘇錦雨。 蘇錦雨生母乃是鳳娘子,侯爺的親梅竹馬,落魄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蘇家三姑娘更是承其長處,一手丹青已有大家風范。 “我這個練字倒是不錯,不過你字一向寫的不錯,可不像我一樣是個狗爬字,練多了出了風頭也不是你所愿,倒是那個下棋還不錯,學的人一般,而且這幾年汴京最是流行下棋,聽說宮內的貴人也喜歡得很,太原流行得很,所以某人才會早早做了打算,你不如學這個也好有些資本。” 蘇錦然頭頭是道地最后分析著,最后目光落在角落里與人對弈的蘇錦光身上。 蘇錦光同樣也是不受寵的良姨娘生的,只是原本是侯爺的貼身侍女,還是老太太做主抬上來的,所以日子還算可以,而其余兩人都是高傲金貴之人,若是蘇錦瑟與她們打交道,必要吃大苦頭。 一直豎著耳朵聽的貓發財,轉了轉耳朵,拍了拍她的手臂,貓眼睛亮晶晶的,示意蘇錦瑟趕緊同意。 “吵什么,整日自己不務正業還耽誤別人。”一個清冷的聲音在安靜的學堂內驟然響起。 蘇錦瑟抬頭看去,只看到一張如冰雪般俏麗的側臉,她睫毛微微下垂,也不看著兩人,但莫名覺得火氣是沖她們兩人而去的。 距離她們最近的蘇錦雨放下刻石刀,眉心蹙起,神情極為不悅,而她原本在刻的孤舟獨釣章也停了下來。那方章還未畫完,但已有意境產生,瘦山清水,生闊遼遠。 蘇錦然吐了吐舌頭,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蘇錦瑟見眾人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便笑說著:“不好意思,打擾各位了。” “學堂也吵鬧,果然是沒半點規矩的人,上不得臺面。”遠處正在畫畫的蘇錦彤頭也不抬,冷笑嘲諷著。 貓發財透過矮桌的縫隙,瞇著眼看著說話的人,貓胡須抖了抖,貓瞳微微瞇起。 “自然比不上六jiejie好涵養,畫畫間隙還能說上兩句。”蘇錦瑟安撫著炸毛的貓發財,淡淡回著。 “咳咳,萊嬤嬤見笑了,這邊請。”一個溫和的男聲在女學門口響起,眾人心中一驚,皆投去視線。 只見一個身材修長的少年帶著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站在門口,少年如沐春風,笑容滿面,老人面容嚴肅,不茍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