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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提裙起身,已是一臉決絕,孟續成心想不好,這女子怕還有幾分剛烈,別真的出個好歹,忙喚香草,香草一點即透,轉身一把抱住她。 孟柿略微掙扎幾下就不動了,“姑娘性正直,你不信我不怪你,我本就是無根之木,見多了冷眼,寄居舅家后舅舅也離世后,舅母并不喜我,更是艱難,性情也孤僻,人人都道我是個荒唐人,難得四小姐不棄,愿意照拂我,而既知自己不詳,不愿人議論她,才請她一定不要在人前提我……” 聽到這里,似有幾分道理,孟柿那人重義氣而且嘴緊,不想說的事可以爛在肚子里。 “……而我,打心眼里敬重二爺,若對二爺存了一絲不潔之心” 她舉起三根手指。 “叫我立刻被雷劈死永世不得” 孟續成震了一下,咳了一聲打斷她。 “年紀輕輕發這等重誓做什么!……你在外頭住著的時候,可是投過井?” 孟柿道:“是,已知難逃便做了傻事……恰巧被人救了。” “你當真不愿做妾?” 孟柿搖頭。“不愿!” “為何不早些同姑太太去商量,或許她……” 說著他自己也搖了搖頭,大姑太太便是孟燕集的大姐,這家里多少事是她攪合壞的,成了寡婦后更甚,大約這孤女也是反抗無用。 孟柿挺直脊背錚錚道:“一想到那人還是四小姐的爹爹,我是心如刀割無地自容!” 香草見她神色凜烈端正,確實不像茍且之人,不覺也慢慢收了鄙視之心。 孟續成走近一步“你想我怎么幫你?” “明日老爺大約要來含笑閣,上一次他來,我說生了疹子,這一次我也可以想辦法拒絕,但是長久下去恐惹怒了他,老太太那里更是難交代,故求二爺想個法子絆住老爺,讓他不便脫身” “你也知道,明日幫了你,還有后日,再之后呢?” “以后,請二爺尋個大夫進來,便說小伴有不便之癥,再等老爺沒了興致,便報我病斃,放我出府,從此隱姓埋名茫茫天涯由我自去,再與孟府無關” 此語一出,院子靜靜,若說事情真假難辨,但話語誠懇與否卻清清楚楚。 孟續成正色打量這小妾,容貌身段都是一等的,看她這談吐舉止也有章法,完全不似從小沒人教養的,倒很有幾分孟柿的態度,尤其那準備開口前的神情,睫毛一閃頸脖筆直,竟是和孟柿一樣,不覺心頭微微一酸…… 香草蹙眉道:“你這法子行不通,二爺要擔太多干系!你還不如去求你舅母嗯是大姑太太,或者去同老太太說,我們二爺是男子又是小輩,這種事實在是不能管的,再說以后你離開孟府哪有這么容易?” 孟續成看著遠處不說話,孟柿知道他在思考衡量,這時候不能逼他,自己話已說到這里,再進一步恐怕起反效果,再看月亮升至中天,出來已經很久了,再不回去也有麻煩,便向著靈桌深深一拜。 “四小姐,夜已深,小伴再不回去恐生是非,你如今似鴻雁一般自由,可去你最向往的北國騎馬賞雪游冰河了,這里暑熱難當,等入秋了再回來摘桂花做糕吧,那時小伴若還在,就請來看看我……” 說完向孟續成一拜,對香草微頷首,頭也不回走了。 …… 孟續成一語不發坐在石凳上,手指揉著前額。 草叢里蛐蛐倔強的叫著,香草一樣樣收拾物品,看他一眼,“二爺,咱們不管這事” 孟續成卻不回答,道:“放著,讓婆子來弄吧” 香草依言放了手里的東西,只把孟柿的畫像抱在懷里,跟著他往外走,東門口守著一個婆子,香草下了臺階又駐足,問:“你可聽到什么了?” 婆子遲疑又搖頭:“沒聽到什么” 香草道:“那就好,讓你守四小姐的院子,是最清閑舒服的活了,若是不懂分寸,便是不想在這家里養老” 婆子連連點頭說知道了。 孟柿做了一夜的夢,醒來卻記不清晰,一上午渾渾噩噩的。 丹鳳午后遣人來說讓她好生預備著,老爺回來了! 整整一下午她都心神不寧,孟續成在家里和所有少爺一樣,其實是個甩手掌柜的,人人捧著伺候著,油瓶倒了不扶的主兒,若他真肯施以援手,必定是看在孟柿的面子上,但昨晚的見面究竟是突兀的,那一席話到底有沒有作用,她也不敢保證,所以她也做了準備,不過風險有點大,而且很可能要受點皮rou苦。 晚飯后她在廊下吹風乘涼,遠遠聽見下人們請安叫著老爺,心里一沉,孟燕集還是來了? 孟續成沒有拖住他? 遠遠看見石子甬道上走來一個淺色衣裳男人,一看便是了,后面跟著小廝劉松,失望之下第一個念頭就想怎么對付,再看卻發現他說不出哪里有點怪。 孟柿下了臺階扒著花窗偷看,他走路一向足下生風步履輕快的,今日怎么慢吞吞的?甚至還停下來,扶著一棵紫藤緩氣,這是什么情況? 劉松見狀小跑著上前攙著他問:“您還是不舒服么?可還撐得住?還……去不去?” 他頓了頓搖手道:不妨。 勉強又走了幾步又是一頓,轉身在矮欄上坐下,左手按住腹部,臉色微白。 劉松問:“老爺要上恭房嗎?這……是去含笑閣還是回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