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邊
樓門外站著一個穿著玩偶服的人,就在花壇旁邊。 她遲疑著走過去,那人看見她,興奮地招了招手,讓她快點。 天吶,這不會是裴學長吧? 林清歌試圖從玩偶服上找到一個可以窺見內里的縫隙,沒想到剛一走過去,玩偶服下就伸出一只手來,拉著她就跑。 “快跑快跑,真的好丟人啊啊啊啊。” 真的是裴越之的聲音。 林清歌穿著拖鞋噠噠噠一路跟著跑,看見他笨重又憨態可掬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兩人一直跑到沒人的地方才停下。 裴越之氣喘吁吁地把頭套摘掉,盡管天氣已經轉涼,他還是出了很多汗,整個人都冒著熱氣。 “你干嘛穿成這樣。”林清歌一屁股在長椅上坐下,好笑又不解,“是在做什么兼職嗎?” 他家那么有錢,還需要兼職? “沒有,就是想逗你開心。”裴越之撥了撥頭發。 林清歌收斂了笑容,低下頭道:“是凌嶼讓你來的吧。” “不。”裴越之否認得很干脆,“是我翻了你的朋友圈,發現你好像喜歡這個,所以想出這個辦法。” “我只是不想看你難過,跟其他人無關。” 這一下,林清歌的大腦宕機了。 她回憶了很久,想起自己去年好像確實發過一條,是看了某部電影的情節才有感而發的。 身患癌癥的男主穿著玩偶服逗女主開心,兩人手拉手在夕陽西下的街道上奔跑。她把那幾張圖截了下來,配文【生命有盡頭,但浪漫至死不渝】。 對上裴越之真摯的眼神,林清歌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謝謝你。”她站起來,“不過我要回去了。” “清歌。”裴越之一把拉住她,“我帶你去個地方。” 汽車行駛在海邊的公路上,玩偶服則被脫下來扔在后座。 林清歌穿著淡粉色的拖鞋坐在副駕駛。 她知道京市有海,這也是當初跟凌嶼決定報京大的原因之一。只是來了之后,一直沒有機會來好好看看。 “下來吧。”裴越之下了車,又繞到副駕駛給她打開車門,“在這里待一會兒心情就會變好了。” 林清歌下了車,迎面吹來一股海風,將她的長發揚起。 裴越之又從車上拿下一塊毯子和幾罐啤酒。 兩人將毯子鋪在沙灘上坐下,中間隔著酒。 “凌嶼說,他跟鄭舒妤在酒店待了一晚,什么都沒發生。”林清歌看著起伏的海面,手里握著開了口的易拉罐,“學長你信嗎?” “老實講,我不知道。”裴越之說,“并不是男女只要單獨待在一起就會發生點什么。” “如果他們之間真的沒什么,你準備原諒他嗎?” 林清歌搖頭:“不知道。” 但她知道,如果今天換成凌嶼穿著玩偶服來逗她開心,她是愿意和好的。 裴越之沒有再說什么,兩人就這樣沉默地看海,沉默地喝酒。不知不覺坐到了太陽落山。 火紅的晚霞映照著海面,越靠近太陽的周邊色彩就越濃烈,然后向外擴散,越來越淡,層層迭迭的天空實在很壯觀。 第一次看海邊落日呢,真美啊。 林清歌忍不住眼眶發紅,忍不住想凌嶼,想,如果身邊的人是他就好了。 等太陽完全落山,她面前多了好幾個空罐子。 天黑了。 “我送你回去。”裴越之站起來,把外套披到林清歌身上。 她沒有動。 “清歌?” “不要。”她抱著手臂,“你讓凌嶼來接我。” 這是裴越之第一次直觀而洶涌地感受到,自己跟凌嶼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差距。這種感覺,怎么說呢,就好像你一直都知道,被刀子割一下是很疼的,但真的被割一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感嘆 ——是真的疼啊。 差距,也是真的大啊。 “我可以幫你叫他過來。”裴越之深吸一口氣,“現在就叫嗎?” 林清歌沒說話。 安靜了好一會兒,她又說:“算了。” 天一黑下來,路燈也亮了。林清歌蜷在副駕駛看車窗外燈火如織。 裴越之不想打擾她,探著身子給她系安全帶。 手臂環過去那一刻,她突然問道: “學長,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裴越之停下動作,想了想,說:“如果我說是,會給你帶來困擾的話,那我的回答是,不是。” 林清歌噗嗤一聲笑了。 “搞什么,”她說,“我們才認識多久。” “這跟時間長短無關。” 不知道這句話哪里戳中了林清歌,她突然伸出手,環住了裴越之的脖子。 他的手還在扯安全帶,這一下,整個人都僵住了。 多曖昧的姿勢啊,好像下一秒就要接吻了。 然后林清歌真的吻了他。 說不清是因為什么,或許是報復,或許是賭氣,也或許,就是單純地喝多了發酒瘋。 兩個人的嘴里都有酒味,分不清彼此。 吻了很久,林清歌推開裴越之,氣喘吁吁地看著他。 唇與唇之間的距離不過寸許,稍微往前就能繼續。 她說:“凌嶼總想要我,又舍不得花錢開房。你說他是不是特別摳?” “是。” “你呢,你舍得嗎?” “我不需要開房。”裴越之說,“我有自己的公寓,比酒店干凈。” “其實也不用那么麻煩。”林清歌將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脫掉,“車上就行。” 裴越之心都亂了。 他別過視線不去看她,這樣還能勉強守住一絲理智。 “清歌,我并不想趁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