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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凝滯了一分鐘,或者更長。 “啊啊啊啊啊啊!”兩個人指著對方發(fā)出了嚎叫。 “小寧你是男的?!” “大師兄你是女的?!” 又是三秒的窒息。 言泊寧跳起身,扯過浴巾圍在了自己身上,臉皮guntang,全身發(fā)抖。 秦堅開始嚎啕大哭:“師妹變成男人了,怎么辦啊啊啊啊!” 言泊寧:“……” 言泊寧自閉了。 于是,在強(qiáng)烈的刺激下,言泊寧的“失語癥”不藥而愈,秦堅卻茶不思飯不想了好幾天,無論言泊寧怎么解釋和道歉,回復(fù)都只有兩句話。 “你一個男人長那么好看干什么?!” “你賠我的師妹!” 如此過了一星期,師娘終于看不下去了,去找秦堅談了談心,具體怎么談的言泊寧不知道,反正吃晚飯的時候,秦堅的兩只眼睛是腫的。 吃完晚飯,言泊寧跟著秦堅去了二樓的大陽臺。 秦堅坐在欄桿上,背影映著萬丈霞光,頭頂一撮頭發(fā)隨著晚風(fēng)左搖右擺。 言泊寧:“大師兄——咳,大師姐……” 秦堅:“聽說你是演員?” 言泊寧頓了頓:“不算是……” “你演過電影吧。” “算是吧。” “那就是演員了!” “……” “你以后還演戲嗎?” “……我……不知道……” 秦堅猛地轉(zhuǎn)過頭,亮晶晶的眼珠子盯著言泊寧。 “你一定要繼續(xù)演戲!”她說。 晚風(fēng)呼得吹了起來,秦堅眼里的瞳光倏得散開去,鋪了言泊寧滿眼。 言泊寧看呆了。 “你一定要繼續(xù)演戲,然后——”秦堅蹦上欄桿,雙手叉腰,“要成為一代大明星!這樣,就會有很多妹子來我們秦門學(xué)武功,我就會有很多很多可愛的師妹啦,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容那么燦爛,比霞光還要美麗。 言泊寧眨了眨眼,輕輕笑出了聲。 “好,大師姐。” * 好像是迷路了吧。 唐甘蘭想。 他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邊,抓了抓耳朵。 其實,也不算迷路吧,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該去哪。 退學(xué),離開英國,背包來冰島旅游,所有的決定似乎都是一時興起,卻又是—— 沒有選擇。 唐甘蘭繼續(xù)向前走。 冰島的居民很少,黃昏時分,街上已然十分寂寥,不少店鋪已經(jīng)關(guān)門,只有零星幾家鋪?zhàn)舆€亮著燈。 天空被黑色的烏云壓得沉甸甸的,積雨云翻滾著,瀉出碎裂的雷聲。 要下雨了。 唐甘蘭加快腳步,終于在雨落下來之前,鉆進(jìn)了一家書店。 書店很老,書架擺的很密,老舊的書籍從地板碼到了房頂,遮得店里黑漆漆的,古書特有的紙霉味兒充斥著鼻腔,讓人有一種穿越時空的錯覺。 看店的是一位老人,滿臉的絡(luò)腮胡子,掛著老花鏡,看起來像是童話故事里歸隱田園的魔法師。 他睡著了,身邊放著一個小電視,里面播放著不知道哪個年代的電影,顏色鮮艷而蒼涼。 唐甘蘭在門口的桌邊坐下,放下背包,手伸到外層口袋里摸了摸。 他沒摸到手機(jī)。 唐甘蘭又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摸了一遍,終于確定,手機(jī)丟了。 也許,算好事吧。 唐甘蘭想。 因為那天的事,西蒙和八名同學(xué)都被退學(xué)了,那是英國最著名的學(xué)府,他們有的人幾乎是拼了命才考進(jìn)去的——可因為一場斗毆,他們再也無法拿到畢業(yè)證。 唐甘蘭覺得很難受——雖然,事后他找哥哥做了善后,同學(xué)們都得到了不菲的補(bǔ)償——他還是覺得很難受。 【唐,我愛你,我瘋了一樣的愛你,因為你,我才會變成這樣,你的存在就是原罪!】 亞爾發(fā)發(fā)狂前的吼叫聲一直在腦海里回蕩。 唐甘蘭閉了閉眼,又看向窗外。 大雨瓢潑,雷鳴電閃,整個世界仿佛陷入了末日的詛咒。 理智告訴他,這件事的罪魁禍?zhǔn)资莵啝柗ǎ尚睦锟傆袀€聲音悄悄問自己。 如果不是你,亞爾發(fā)是不是不會變成這樣? 如果不是你,西蒙他們是不是都會平安畢業(yè),前程無量? 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你,江湖不會如此腥風(fēng)血雨!” 一句尖銳的中文從電視里鉆了出來。 唐甘蘭猝然回頭,他看到了電視里的畫面。 斷崖,血陽,少年俠客手持長劍,立在烈烈的風(fēng)中。 他的衣袂狂舞,他的眸光清冽。 他說:“就算沒有我,江湖依然血雨腥風(fēng)。” “殺了他!” “殺殺殺!” 殺手們呼嘯沖了上去。 少年俠客回頭看了一眼,笑了。 他跳下了懸崖,片尾曲響起,電影結(jié)束。 唐甘蘭呆呆地坐著,不知道坐了多久,店外雨聲漸歇,一縷一縷的霞光鉆出云層,落在了街道上,如夢如幻,潮濕又清新的風(fēng)涌入書店,掀起桌上一本過期雜志的封面。 那是一本中文電影雜志,封皮少了一個角,似乎很久沒有人翻過了,這一期是華夏電影金杯獎特輯,刊首語的標(biāo)題很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