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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笑呵呵道:“我倒也不曾說別的……” 陸夫人眼里閃光,不曾說別的,那是說了什么? 誰知道柳氏沒了下文,話鋒一轉,說:“陸夫人,我還有些事要問一問你。” 陸夫人說:“您盡管問。” 柳氏竟也不打個拐,問道:“陸千戶馬場的營生,好做不好做?” 陸夫人微愣,沒想到柳氏說得這么直截了當。 陸千戶是個牧馬的官職,他在位多年,攢出不少經驗和人脈,年輕時候就開始拿本錢做馬匹買賣的生意,時日長了,家底便積累起來,比閔家可富有多了。 京中饞著陸家的人家產的可不少,陸家夫婦不知道打發了多少人走,自家親戚都下過狠手。 卻沒想到和柳氏頭一次見面,她就打上了馬場的營生。 但陸夫人心里也明白,與人交好,空手不太好看,她自有別的厚禮給閔家。 陸夫人便道:“說不上好做,是個累人的活兒,伯爺金尊玉貴的,何苦與這些腌臜玩意兒打交道。” 柳氏嗔笑說:“只要能掙錢,便不叫累人。我家還有個庶長子成日在家閑著,我倒惦記著讓他也闖蕩闖蕩,希望他們兄弟二人,都能出人頭地。手心手背都是rou,總不好只偏袒一個。” 陸夫人笑容一滯。 親生兒子入營衛,卻讓庶長子擔個養馬的名聲,雖這是人之常情,卻也不能嘴上說著對兩個兒子是一樣的心疼吧? 這便是信佛的婦人? 陸夫人不好明說,只道:“這事一日兩日籌謀不成,來日方長。我聽通哥兒說,伯爺在幼官舍人營里考了第一,名師出高徒,不知道伯爺平日學武請的哪位名師?” 柳氏驚訝道:“我兒考了第一?” 陸夫人更驚訝:“老夫人莫非不知道?” 柳氏捏著帕子道:“恩衍素來不喜歡在我跟前夸耀自己,這些小事,自然是不說的。” 陸夫人了然頷首,回憶起“閔恩衍”的態度,笑著說:“伯爺瞧著是個穩重的。” 柳氏心里暗自計較著,這么大的事,“閔恩衍”怎么不跟她說。 陸夫人溫婉地說:“有伯爺這樣的學生,想必他的老師也深感榮幸。” 柳氏還是笑,“教過我兒子的先生,都夸他好!” 陸夫人接著話說:“若我家通哥兒也有良師可擇,真是他的福分,我與老爺自然感激不盡,以禮重謝。” 柳氏笑說:“這事講求緣分,先生看得上我家恩衍,倒未必看得上你家通哥兒,不過你也不用憂心,你家通哥兒自有緣分到的那天。” 陸夫人面色一白:“……” 這是怎么說話的!都沒叫先生見過學生,怎么知道先生看不上她兒子! 她也不好發作,只賠笑附和。 柳氏心思還在馬場上,兜兜轉轉,又問上去了,話里話外,恨不得陸家直接給一片馬場閔家經營。 陸夫人心中冷笑,柳氏可真敢獅子大開口。 二人來來回回說了半天沒個結果,陸夫人便沒了耐心。 這樣的人家,纏上了就要命,她已經徹底歇了交往的心思。 真不知道這樣的婦人,是怎么教出“閔恩衍”那樣的孩子! 她懷疑伯爺不是閔家親生的! 次間外,丫鬟打簾子進來,說:“老夫人,廚房抬膳過來了。” 柳氏邀請陸夫人一同用膳,陸夫人顧著“閔恩衍”的面子,倒沒推拒。 席間五個菜,三個rou菜。 陸夫人意外道:“老夫人倒不必遷就我吃rou,我吃一餐素菜也無妨。” 柳氏的筷子已經夾到rou上去了。 陸夫人:…… 不是吃齋念佛嗎? 二人用完膳后,陸夫人渾身不舒服,不想多留,立刻就要走。 柳氏命丫鬟送陸夫人出二門。 閔恩衍正好用完午膳趕來,在順安堂門口見了陸夫人,行禮問候:“陸夫人,今日午膳可還用得慣?” 陸夫人瞧“簡玉紗”眼放精光,和柳氏如出一轍,不知道在算計著什么似的,臉色淡淡道:“尚可,家中還有要事,我先回去了。” 閔恩衍撓頭,怎么這就急著走了……也不夸一夸他煲的湯。 閔恩衍心中失落,卻陡然聽到一聲狗叫,是從安順堂傳出來的。 他娘又不喜歡狗,院子里怎么會養狗? 閔恩衍不敢進安順堂,他往院子里一探頭,狗旁邊擺著大湯碗,看花色,可不就是他送過來的碗! 他娘居然把他煲的湯喂狗了! 閔恩衍直接沖進去找柳氏要說法。 . 陸夫人回家后,砸了一通東西。 陸千戶看著地上稀碎的物件兒,顧不得心疼,慌忙問道:“夫人,何故氣成這樣?” 陸夫人捏碎了一塊綠豆糕,怒不可遏:“蛇蝎心腸假慈悲的東西!明明偏袒親生兒子,叫庶子經商養活家里,嘴上卻說待兩個兒子都一樣!一開口就要一片馬場,我提起推薦先生的事兒,卻屁都不放一個!看不起我就罷了,何故踩我兒!氣死我了!承平伯怎么會有這樣的母親!是不是當初跟誰家孩子抱錯了!” 陸千戶哄道:“夫人別動氣,許是真抱錯了也說不定。” 陸夫人篤定道:“肯定是抱錯了!”她咬牙道:“我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看人臉色!若不是看在伯爺面上,我真想把她的臉撕爛給京中人瞧瞧,是個什么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