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因為一碗餃子展開了話題，越聊越投緣。

    等徐照知道裴絮是畫壁畫的，更加好奇：“哇聽起來好高大上啊！”

    裴絮嘆嘆氣：“也是混口飯吃，不容易的，接單子有時候也靠緣分。”

    徐照隨口笑道：“如果我身邊有需要畫壁畫的我一定給你推薦！”

    “好呀，餃子管夠。”裴絮沖她眨眨眼。

    原本裴絮沒放在心上，壁畫并非是傳統(tǒng)裝修所需要的，一般都是經(jīng)濟條件比較好的人家才會選擇畫壁畫，單子并不好接。

    徐照是上班族，本身接觸的人就不多。

    可裴絮沒有想到，一個禮拜后，徐照就給她介紹了個客戶。

    是徐照的領(lǐng)導(dǎo)家新買的大平層，想要在家里畫一幅壁畫，裴絮猶豫了下，問了問徐照關(guān)于她領(lǐng)導(dǎo)的名字之類的。

    “我是之前遇到過喜歡刁難人的客戶，所以接單子都比較謹慎。”裴絮解釋了一番。

    徐照笑道：“我跟了我們領(lǐng)導(dǎo)好幾年了，你放心吧，他人特別好！”

    裴絮最終還是查了一番徐照的領(lǐng)導(dǎo)顧森霆，但查了半天也沒發(fā)現(xiàn)這人跟陳俞喬有什么關(guān)系。

    顧森霆也是白手起家，只是所做的行業(yè)跟陳俞喬完全不搭邊，裴絮思前想后，但她又需要錢，最終還是決定接下這個單子。

    顧森霆很忙，直接把靠江的大平層鑰匙給了裴絮，簽訂合同的時候也只是深深打量了裴絮一番，說：“我對這些沒有研究，你就按照你的喜好來做，你們做壁畫的審美應(yīng)該都不錯，你看著畫吧。你在這簽個字，等下我給你打錢。”

    裴絮怔了一會，顧森霆似笑非笑：“裴小姐有什么疑問嗎？如果你不想接那就到此為止，我很忙。”

    他態(tài)度并不算好，裴絮趕緊點頭：“沒有沒有，我簽字。”

    她在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顧森霆看了幾眼，若有所思。

    拿了預(yù)付款，足足兩萬塊錢，裴絮趕緊地跟存款湊到一起，聯(lián)系了表哥，把欠他的錢還了過去。

    表哥推拒不要：“絮絮，當(dāng)初都說了這錢不用還的，你現(xiàn)在也不容易，你留著……”

    “哥，沒事，我現(xiàn)在身體正常了，我媽情況也穩(wěn)定了，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數(shù)。你家歡歡不是要上小學(xué)交擇校費了嗎？你就收著吧。”

    表哥只得收了錢，裴絮心里總算輕松了些，心里想著如果這樣的大單子經(jīng)常能接到，其實她很快就可以把債務(wù)還完了。

    到時候說不定還可以攢錢買房子的。

    裴絮很快把圖案敲定下來，畫好之后拍下來發(fā)給顧森霆，顧森霆第二天才回，卻是推給她另外一個微信號。

    “加這個號聯(lián)系我。”

    裴絮覺得怪異，發(fā)了個“？”，顧森霆又是兩天沒回。

    她怕耽誤工作進程，最后硬著頭皮添加了那個微信號。

    微信號名字叫“奈何橋”，乍一看陰森森的，但頭像卻是一只貓，通體雪白的貓，瞧著可愛的很。

    裴絮把他的頭像放大看了好一會，她喜歡貓，也知道，這貓肯定價值不菲，只能看看圖片解饞了。

    欣賞完頭像，裴絮把自己畫出來的三版設(shè)計稿都發(fā)了過去，問道：“顧先生，您選一個喜歡的定稿，如果這幾個都不滿意，我再重新設(shè)計。”

    這三版都是她精心畫出來的，裴絮覺得無論哪一個其實都很好看的。

    她這話才發(fā)出去，奈何橋就同時發(fā)過來兩個字。

    “重畫。”

    第6章

    做壁畫這一行，也算是服務(wù)行業(yè)了，裴絮不是沒有遇到過挑剔的客戶。

    每個人審美不同，尤其是沒有學(xué)過美術(shù)的人，跟美術(shù)專業(yè)的人眼光是有很大區(qū)別的。

    就是羅小姐那樣溫柔好性子的人，也跟裴絮商量了很久最終才確定下來底稿。

    所以裴絮心里有底，雖然這三副畫稿也都是花了心思的，但她還是耐著性子回復(fù)道：“那我再畫幾幅供您參考。另外想問下您平時有沒有什么特別喜歡的元素？”

    對方久久沒有回復(fù)。

    裴絮心想自己漫無目的地畫，實在不是個辦法，最終還是發(fā)了一句話過去。

    “顧先生，如果您方便提供下您平時喜歡哪些東西的話，我這邊才更好幫您畫底稿。”

    可惜，依舊沒有回復(fù)。

    裴絮把安靜的手機放到一邊，嘆嘆氣，對著筆記本開始發(fā)呆。

    不一會兒，她打開百度開始深入研究顧森霆這個人。

    顧森霆如今二十八歲，喜歡穿深色衣裳，百度上關(guān)于他出席活動的照片倒是也有，裴絮放大他的照片，仔仔細細看了他的手表，襯衫顏色花紋，袖口，皮鞋，等等每一處細節(jié)，此外她又把顧森霆的公司產(chǎn)品研究一遍，等徐照下班之后又問了問徐照關(guān)于顧森霆的事情，算是把顧森霆了解得差不多了。

    研究完之后，她這才開始動工。

    這一副底稿裴絮畫得格外認真，她畫了一副山水圖。

    等底稿畫完，裴絮把圖片發(fā)給了奈何橋。

    ——顧先生，您看這幅山水圖喜歡嗎？

    那邊回得倒是很快，但卻讓裴絮有些意外。

    “重畫。”

    裴絮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她可以重畫，但她完全摸不清顧森霆的喜好！

    這幅山水圖花了她不少的心思，裴絮有些生氣，她站起來走了一圈，喝了一大杯水，還是覺得生氣，拿起來手機開始噼里啪啦地打字。

    “既然你不喜歡，那你總要說說看，你喜歡什么？這世上那么多類型的畫，你讓我一副一副畫給你挑嗎？”

    打完這些，裴絮順順自己的心口，最終，一個字一個字刪除。

    沒辦法，甲方就是爸爸！

    她把手機扔到床上，轉(zhuǎn)身去了廚房，翻開冰箱發(fā)現(xiàn)自己的餃子已經(jīng)吃光了，只好拿出來一包掛面，煮了一碗簡單的番茄雞蛋面，加了小青菜，又切了兩片火腿放進去。

    紅黃綠白交織在一起，一碗面倒是顯得煞是好看，此時已經(jīng)是深夜十二點了。

    裴絮心中不爽，拍了面的照片發(fā)了個朋友圈。

    “深夜食堂，暖一下胃。”

    一碗面吃下去，酸甜的番茄，清香的雞蛋和青菜，以及開胃的火腿片，加上煮得軟嫩的面條，裴絮的心情又變得輕快起來。

    人生嘛，這點子困難根本不算什么！大不了，明天她去找顧森霆談?wù)劊?/br>
    吃完面，裴絮也沒再cao心畫畫的事情，洗了個澡就去睡覺了。

    *

    陳俞喬安靜地看著手機，并沒有人給他發(fā)消息，他點開，再關(guān)上，再點開，好一會，才把手機推遠，兩手扣在一起，安靜地盯著面前的紅木桌面。

    白天的忙碌并不算什么，可一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閉上眼就再次回想起裴絮的話。

    “你從頭到腳一無是處，都是令我討厭的樣子。”

    陳俞喬右手手掌抵住額頭，他覺得自己似乎病了，且病得不輕。

    這一切，罪魁禍首，都是裴絮。

    為什么裴絮還好好地戀愛工作？雖然窮得很，但又似乎開心得不行。

    而他呢，像是永遠走不出那團陰影了。

    憑什么？

    人一旦鉆進一個死胡同，就很難走出來，陳俞喬的壞心情持續(xù)到了第二天上午。

    直到他出門有事時無意間在路邊看到了裴絮的同居男友張廣南。

    張廣南大庭廣眾之下?lián)е嗥计迹谟嗥计嫉哪樕虾莺莸赜H了一口，那架勢親密地不行。

    陳俞喬坐在車里，安靜地看著那一幕，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高興的很。

    原來，裴絮也有被人背叛被人拋棄的時候啊。

    真好。

    他拿起手機，對著張廣南和余萍萍拍下了一張照片。

    *

    裴絮為了顧森霆這個項目，足足畫了一個月的圖，再好的耐性也幾乎都要耗光了。

    她去了兩次顧森霆的公司，卻得知他最近都在外地出差。

    項目遲遲無法推進，無論她畫什么，奈何橋都會回復(fù)一句“重畫”，可她問對方喜歡什么樣的畫，有沒有例圖，對方卻遲遲不回應(yīng)。

    裴絮簡直想吐，她忍不住跟徐照吐槽，徐照非常訝然。

    “可是我們顧總是個很好的人呀！我們公司公認他做事效率高，講道理，不會亂發(fā)脾氣，也很體恤女員工的，這……”

    她有些同情地看著裴絮，裴絮嘆氣：“可能是涉及到私人問題上，就要求比較嚴格吧。”

    徐照安慰她：“實在不行，你別給他畫了！我聽聽都生氣，對不起啊裴絮，我也沒想到顧總私下這么龜毛。”

    裴絮趕緊笑道：“沒事的呀，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是好心，我再試試吧！”

    畢竟，錢她都拿出去用了，如果畫不出來，暫時也實在沒有錢還給人家。

    裴絮把第七幅底稿發(fā)過去，奈何橋的回復(fù)讓她瞬間炸毛。

    “重畫。”

    她實在忍無可忍：“重畫？你是機器人嗎？自動回復(fù)？我把你的喜好全部調(diào)查了一遍，你喜歡山水畫，尤其是吳大愷的青綠山水畫，杯子和襯衫上都印著山水圖！可我畫了好幾幅山水圖，你都不滿意！你要是不滿意，你倒是說說哪里不滿意，你也不說，顧先生，你這樣的話，我沒法畫的。”

    對話框里再次彈出來兩個讓裴絮崩潰的字。

    “重畫。”

    裴絮深吸一口氣，忍不住氣道：“老子不畫了！誰愛畫誰畫！”

    她顫抖著手打下一行字：“不畫，解約！”

    只是，她還沒有發(fā)出去呢，對話框里顯示出一行黃色的圖標(biāo)。

    “對方向您轉(zhuǎn)賬一萬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