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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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嘴角笑意更深。言語看似謙卑,卻也只是隨意走個過場的客套話。 蕭則略低著頭,道:“如此甚好,有皇叔在,朕也可安心。” 蕭承宴輕笑了一聲,凌冽的寒風拂過他頭頂的九珠華冠,刀刻般的臉上牽出溝壑。 二人正閑聊著,一旁的宮人喊了一聲:“太后娘娘駕到。” 蕭則下意識地握緊了手,對面的蕭承宴卻仍舊眉目含笑,不動聲色。 太后瞧見蕭承宴時愣了愣,隨即掩唇輕笑:“本是想找陛下商量些事,不知攝政王竟也來了,我倒是有失遠迎。” 她今日穿著一身芙蓉織金襖裙,雖和蕭承宴年紀相仿,卻遠比他看起來更為年輕。滿頭青絲尋不到一根白發,額頭貼著紅色花鈿,耳掛明月珰,寬大的裙擺逶迤拖地,層層疊疊。 蕭承宴對著她彎腰行禮:“臣問太后娘娘安,是臣因著內子之事前來叨擾,唐突了。” 她撩了撩眼皮,端手看著他:“攝政王不必多禮,這宮中甚是無趣,聽您這話,王妃也來了,我與她也曾是閨中密友。當年我嫁與先帝,而她嫁給了您。一去多年,不能得見,倒是念她得緊。若是攝政王舍得,我倒是想邀她去九華宮敘敘舊。” 蕭承宴始終低著眉眼,微微一笑:“承蒙太后娘娘厚愛,內子也常與臣提及您,奈何她身子抱恙,怕沖撞了您。待內子病愈,臣自帶她一同來問候您。” 太后挑了挑眉,面露惋惜:“既如此,還真是遺憾了,不過攝政王也不必擔憂,太醫院藥材齊備,王妃的病想來過不了多久便可痊愈。” 蕭承宴又道了一聲謝:“承太后娘娘吉言,也多謝陛下的恩德。”他頓了頓,又道,“時辰不早了,臣不放心內子一人,想先行送她去太醫院,稍后再來拜見。” 蕭則不冷不淡地“嗯”了一聲。 太后也沒說什么,只是站在高臺上,看著蕭承宴離去的背影。 看著他從馬車里牽出一個渾身遮在素色帷帽下的女子,又將她攬入懷中,小心地往前扶著,上了早已準備好的步攆。 那女子身著白衣,如弱柳扶風,不住地咳嗽著,蕭承宴將自己身上的狐裘大氅解下,為她細細地系緊,又貼耳說了些什么,慢慢扶著她上了步攆。 直到步攆消失在茫茫大雪里,高臺上的太后始終站在原地,面色如常,唯有搭在錦衣下的指節微微泛白。 一旁的蕭則看著她的側臉,觸及她看向蕭承宴的眼神,有些難堪地抿了抿唇。 可他終究沒說什么,只是往前一步,低垂著眉眼,輕聲道:“母后,風雪盛,您先回去吧。” 他想伸手去將她肩頭滑落的大氅提起,而太后的目光落在他快要碰到自己的手上,只覺得惡心,不著痕跡地往旁邊側了側身子,自己抬手將大氅攏起,客套疏離地道:“陛下說的是,我是該回宮了。” 蕭則看著空蕩蕩的手,也只是僵硬了一瞬,眼底浮現出幾分自嘲,緩緩握緊,又收了回去。 他將手垂在身側,不冷不淡地道:“兒臣告退。” 太后忽地開口:“陛下且慢,前些日子挑了四位秀女,雖說寵幸了一位蘇美人,您到底是一國之君,其余的幾位姑娘,也不該一直怠慢著。不如選個日子,一并納了。” 蕭則沉聲道:“國事繁忙,朕還無心后宮之事。” 太后睨眼瞧著他:“你年紀不小了,先帝像你這般年紀,孩子都有了。倒是你,莫說一兒半女,連后宮都一直空虛,傳出去,豈不是落人口實?你到底是如何想的,是嫌她們不合你心意,還是覺得是我這個做母后的多此一舉了?” 宮殿上的旌旗撕扯著,青灰色瓦片上滑落些許細雪。 蕭則忽地抬眼看著她,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兒臣為何如此,難道母后真的不知么?” 他雖笑著,眼底卻只有冷意和失望。 她在想什么,他一直都知道。 太后面色一僵,尤其是對上他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另一個人,那個讓她恨之入骨的人。 一樣的眉眼,一樣的神情。 一樣的高高在上。 果真是他的兒子。 她的眼神冷了下來,正要再說些什么,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母后。” 一聽到這聲音,太后皺緊的眉尖舒展,尤其是看到從拐角處跑過來的紅衣少年,更是沒忍住抿唇輕笑了一聲。 她伸手要去扶住他,溫聲道:“渝兒,慢點,你這孩子,跑這么快做什么,這大雪天的,萬一摔著了怎么辦?” 蕭渝順勢往她懷里蹭,兩只手抱著她,仰起頭撒嬌:“渝兒都有好些日子沒見著母后了,今日回宮,想著去九華宮找您,可您又不在,渝兒問了一路,才知道您在這兒,這不就著急地過來找您了。” 他笑了笑,露出一顆虎牙,“母后難道就不想渝兒么?” 太后沒忍住被他逗笑了,還是故作嚴厲地道:“在外邊胡鬧夠了,知道回來了?” 蕭渝不好意思地往她懷里縮了縮,太后倒也沒有真的怪他,只是給他提了提身上的斗篷:“你看你,跑這么快,斗篷都快掉了,待會兒去九華宮,母后讓喜嬤嬤給你熬你最喜歡的蓮子羹,正好暖暖身子。” 蕭渝將她抱得緊緊地:“渝兒在宮外可都是一直在想母后的蓮子羹。” 太后握著他的手,看著他抱著自己,無奈又寵溺地笑了笑:“多大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也不怕被別人瞧見了笑話。” 蕭渝在她懷里蹭了蹭,輕哼了一聲:“那是他們嫉妒我,渝兒不管多大,都要抱著母后。” 太后被他這孩子氣的話惹得笑個不停,而在他們身后,蕭則一直靜靜地站在那兒。 趴在太后懷里的蕭渝看著蕭則,仰起下巴,瞇眼笑了笑:“皇兄也在啊,母后要給我熬蓮子羹,不如皇兄一道去吧。” 蕭則不置可否,但是太后聽到他的話,漫不經心地道:“陛下政務繁忙,哪有空去,你以為是你這般閑?” 蕭渝臉上笑意盈盈:“也是。” 獨自站在一旁的蕭則始終收斂著眉眼,沒有看他們,不帶一絲感情地道:“兒臣還有政務,先行告退。” 太后只顧著懷里的蕭渝,隨意地“嗯”了一聲,對他的去留毫不在意。 蕭則淡淡地收回目光,轉身往臺階下走去,漸行漸遠,直到身后的歡聲笑語再也聽不見。 他勾了勾嘴角,鴉羽似的眼睫半搭。雪又下了起來,讓他踽踽獨行的身影漸漸模糊。 他沒有回養心殿,只是隨意地往前走著。眉眼淡漠,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沒有落入他的眼中。 高聳的紅墻上,雪松的葉子搭在墻頭,他站在墻邊,抬了抬眼皮,雪又落了下來,冕冠上的珠簾被風撩得輕輕晃動,發出細微的碰撞聲。 枝頭的翠鳥冷得不動,只縮在樹葉間。四面安安靜靜地,只有凌冽的風聲。 他忽地低下頭,看著承恩殿的牌匾,嘲諷地輕笑了一聲,他怎么又走到這兒來了。 他負著手,正準備回去,一抬頭,卻正好看見墻角的粉色身影,眼神微愣了一瞬。 穿著桃粉色襖裙的洛明蓁蹲在地上,渾身都裹在斗篷里,弓著身子像只烏龜。頭上梳著兩個花苞,余下的頭發扎成兩條長辮子甩在帽兜上。 她似乎心情很好,還在哼著小曲兒,面前堆了兩個雪人,兩只白嫩的手在雪人肚子上拍了拍,想將它拍得嚴實一點。 那兩個雪人都是用圓滾滾的雪團堆成,一大一小,卻挨得很近。她給左邊大的雪人插著樹枝當手,又掏出口脂在雪人腦袋上涂著,自言自語:“看我給你化個妝。” 她還在歪著頭,嘴里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在唱什么調子,捏著自己的辮子甩了甩。 看著被涂成大花臉的雪人,她滿意地拍了拍手:“這下好看了。” 她動了動蹲得有些發麻的腳,將頭湊過去,又在雪人肚子上畫了一個“洛”字。大功告成后,欣賞了一番,又扭過頭,認真地給旁邊的小雪人上刻著字。 蕭則眉眼微動,下意識地去看她刻的什么。看到她刻出“則”字的時候,他微張了嘴,神情有些錯愕。 片刻后,他的眼神慢慢溫柔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她。 而蹲在地上的洛明蓁往后退了半步,看著面前一大一小的兩個雪人,目光落在小雪人身上,忽地輕哼了一聲:“臭阿則,不說一聲就跑了,我才不要把你堆這么好看,看我給你畫個大丑臉。” 她正要去折騰小雪人,可伸到一半,手還是停了下來,嘴角翹起:“算了,今兒jiejie就放你一馬。” 她單手托腮,又想了想。 “要不要給衛子瑜也堆一個?” 她正好無聊,準備再去滾雪球,身后響起一道不悅的聲音:“不準。” 第64章 辮子 蕭則的話音剛落, 剛要站起來的洛明蓁沒反應過來是誰,下意識地回過頭,冷不丁見著站在身后居高臨下俯視著她的人后, 一下沒站穩,呲溜摔在了地上。 她挺直身子, 雙手撐在地上,輕輕“嘶”了一聲, 不是疼的, 是冷的。 蕭則斜了她一眼, 薄唇微抿。他有這么可怕么?回回見到他都嚇成這副德行。 洛明蓁也沒顧得揉自己的手, 只仰頭瞧著他,尷尬地道:“陛下, 您怎么在這兒?” 她暗自腹誹,自己怎么就這么倒霉,每次都能撞見他? 蕭則將手負在身后, 不冷不淡地道:“順路。” 洛明蓁嘴角抽搐了一下, 養心殿和承恩殿, 一個在東, 一個在西, 這是順的哪門子的路? 注意到蕭則微瞇的眼后, 洛明蓁立馬將手從身后抽出來,搓了搓, 訕笑:“那可真是巧了。” 蕭則沒聽出她話外的意思,目光似有意或無意地掠過她身后的那兩個緊挨著的雪人上,一個刻了“洛”,一個刻了“則”。 他忽地抬手擋在面前,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 余光掃過地上的洛明蓁,眸光漸漸悠遠。 她堆這兩個雪人是何意? 難道她…… 他壓下眼瞼,纖長的睫毛在顴骨處投下一片陰影。 難道她喜歡阿則? 他眸光動了動,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凝滯了一瞬。他現在是蕭則,是皇帝,她怎么能喜歡阿則? 他皺了皺眉,心下沒來由的不悅,明明幾次三番對他投懷送抱,還送了他香囊,擺明了是對他有意,她怎么心里記著的還是那個阿則?而且已經做了他的妃子,那就是他的人。 他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不守婦道。 而趴在地上的洛明蓁一直偷偷瞧著他,也不知他在想著什么。她將目光又心不在焉地落到別處,十指交握,尷尬地來回扣著。 這人怎么還不走?到底要在這兒待多久? 她實在受不了,正準備主動搭個話,一抬眼,就對上他掃過來的目光,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不悅。她露出疑惑的神情,沒想明白他瞪她做什么。這半晌,她連一句話都沒說。 她鼓了鼓一旁的面頰,雙手放在膝蓋上,別過眼不去看他,心下有點氣悶。還真是個喜怒無常的人。 見她一直低著頭不說話,蕭則忍下心里的不悅,半搭著眼皮,懨懨地道:“你剛剛在做什么?” 突然被點到的洛明蓁極快地瞧了他一眼,老老實實地道:“回陛下,妾身在堆雪人。” 她暗中撇了撇嘴,那么大兩個雪人,他難道看不見么?這樣一想,她又忽地想起來他之前好像跟她說了一句“不準。” 可他說不準,是不準什么? 她還沒想明白,蕭則便抬了抬下巴,不容拒絕地道:“再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