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以前她拿來提神的法子。 周管家不知道怎么察覺她醒了,悄悄摸過來問,“夫人不舒服嗎?要不要叫醫生來給你看看?!?/br> 沈林歡搖了搖頭,“沒事,只是有點頭疼,估計酒喝多了?!?/br> “那我讓廚房給您煮碗解酒湯?” “不用?!?/br> “要不我給先生打個電話吧!” 沈林歡恍惚了一下,忽然問,“幾點了?” “一點鐘了?!敝芄芗艺f。 轟隆一聲驚雷,刺目的閃電亮了一瞬,嘁哩喀喳的聲音帶著些驚天動地的氣勢,以前萊恩很怕打雷,每次沈林歡都會捂住它的耳朵,沈林杰每次見了都要擠兌一句,“瞧瞧,會撒嬌的狗都有人疼。你這么硬邦邦的……嘖嘖,怪不得二叔二嬸不喜歡你?!?/br> 從小到大,無時無刻都有人在提醒她,她不討人喜歡。 沈林歡抿了抿嘴唇,說:“你不用管了,去睡吧!” 周管家踟躕片刻,最后應了聲是。 沈林歡覺得,自己應該給陸堯打個電話,無論如何,作為一個妻子,好像不應該充耳不聞。但她拿起手機,卻愣怔很久也無法說服自己撥過去。 明天周末,他沒有任何安排,今晚再晚也沒什么。 可能會打擾他。 或許他們還沒有結束…… 沈林歡頭又開始疼了,雷聲還未消減,津城夏日總是很多雷暴天,但秋天很少,像這樣持續大半夜,就更少了。 很多事都不合理,可不合理也還是發生了。 她又捻了一片檸檬片含在嘴里,在一陣酸苦中,終于撥了電話過去。 片刻后。 機械女聲不停重復著:“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后再撥。sorry……” 沈林歡切斷電話,后腦勺抵在椅背上,重重呼出一口氣。 算了。 第14章 雷聲響徹夜空,狂風大作。 陸堯擦了擦嘴角上的血,摘掉拳擊手套,沖躺在地上大口喘氣的男人伸出手,楚邵靜視了陸堯片刻,最終牙齒咬掉手套,勾住對方伸過來的手,從地上起來了。 “行,我服了。陸總牛逼?!背圩龀鰝€拱手的姿勢。 陸堯透過鏡子里看到自己破了相的臉,不由皺了下眉,“你他么……” 打人還打臉。 楚邵笑了笑,氣還沒喘勻,反觀陸堯,臉色都沒變,不得不承認,從小到大,陸堯就是照著陸氏繼承人的標準培養的,各方面都優秀,打個架都特么比別人牛逼。 上學那會兒兩個人結了梁子,打了一架,到現在他都記得。 這會兒又被揍趴下的時候,反倒釋懷了,有時候人跟人的差距,比人跟狗都大。 不過倒是更好奇,陸堯這種人,竟然還有費盡心思的東西。前段時間有人打聽他紋身店的事,高中那會兒,他就不上學了,跟著人在紋身店里當學徒,紋身店離學校不遠,經常有學生過去,不過店里也有規定,未成年去,鐵定是不給紋的。 沈林歡是高考完去的,那天下著雨,她和一個叫周芙的女孩一塊兒進去躲雨,他瞧著兩個小姑娘怪可憐,想給人遞個傘,被店里一群人擠眉弄眼地恐嚇,看人漂亮,想讓人多待會兒。 后來沈林歡說想紋個紋身還是疑似一個人名拼音的時候,他還勸她,年紀還小,別犯傻,長大了得后悔。 見她固執,又說,不給未成年紋。她還鄭重掏了身份證給他看,那時候只覺得這姑娘人挺乖,不像是會去紋身的姑娘,后來才聽人說,學習還挺好,蟬聯大小考試年級第一名,從未掉下來過,發著燒都能甩開第二名十多分的差距。 那天她好像挨了打,整個后背都是新鮮青紫。 …… “可以說了吧!”陸堯挑眉看他。 楚邵笑得更是止不住,“你還真為了打聽這個?” 陸堯抿了抿唇,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不然他在這里干嘛,大半夜不睡覺跑來跟他打一架,都他么毀容了。 楚邵聳聳肩,“那你估計要失望了,紋身是我給她紋的不假,但她也沒告訴我什么意思??!她跟我說是路遙知馬力的路遙,她那天好像受了很大挫折,大概為了激勵自己吧!”楚邵后退一步,生怕陸堯惱羞成怒再揍他一頓。 不怪陸堯多想,畢竟那會兒他也以為是個人名。 不過小陸總這拐彎抹角跟自己打聽不去問老婆,還真是夠別扭,夠卑微的。 前幾天陸堯主動聯系他他還驚奇了一瞬。 問他沈林歡紋身那事,他有意報復他,就說除非你親自來,咱倆切磋一下,不然我不說。 他就隨口一說,沒想到陸堯還真去找他女朋友要他地址,還挺執著。 陸堯靜靜看了楚邵一會兒,點點頭,一句話沒再多問,撈起自己的衣服和手機,出了拳擊館。 風雨如晦,冷空氣兜頭蓋臉,清醒了,自嘲一笑,怪自己自作多情。 卡宴的駕駛座上,司機都睡著了,聽到動靜猛地醒過來,用力眨了下眼醒神,“陸總,回家嗎?” 陸堯抬腕看了看表,竟然已經凌晨一點多鐘了。 他眉梢不經意跳了一下,忽地想起一件事,“跟家里交代了嗎?” 司機迷?!班牛俊绷寺?,疑心自己遺漏了什么,忙說了聲,“抱歉陸總,下次我會記得?!?/br> 他常用的司機送沈林歡回家了,又叫來的司機,統共才跟過他兩回。他皺著眉把吩咐之前司機的話又吩咐了一回,“以后晚上九點后不回去,記得跟家里報備一下行程?!?/br> 末了,補一句,“不用抱歉,不是你的錯。” 是他自己的錯,他最近,好像陷入一種奇怪的情緒里。 拼命地想找到一點她也喜歡他的證據,哪怕一點點也好。 何必呢!她都已經是他老婆了不是。 何必呢! 他仰后靠著,手臂壓在眼瞼上,唇角狠狠抿著,扯得唇角傷口一片抽疼。 司機戰戰兢兢應了聲是,后視鏡里瞥見陸總嘴角的傷,遲疑道:“要不要先去醫院?” 陸堯放下手臂,去點手機的時候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關機了,試著按了下開機鍵,打開電格是滿的。 楚妍趁他不注意給他關機了,還惡作劇地留言給他:【小心回家跪搓衣板哦陸總!】 媽的,有病。他狠狠皺了下眉,心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聲音硬邦邦回了司機一聲不用,而后看到好幾個未接電話,上下撥動,定格在沈林歡的未接來電上,眉梢微跳。 下意識想要撥回去,看到右上角的時間,又頓住了。 有些煩躁,他扯了下領口。 想起胡桃莊園的時候,楚妍遞給他房卡,他瞥到了卡片上“cf”的字眼,才收下了。 楚邵住的酒店,他調查過。第九天結束他記得出門在車上自己就托人去查沈林歡紋身的事,一直都不太順利,但他卻極有耐心。 余光里看到沈林歡瞥過來的眼神,要解釋的時候,她已經平靜地轉過了目光,毫不關心似的。 門口的時候他提了句:“你先回去,我有點兒事?!?/br> 他看著她,想知道她會不會問一句,哪怕是敷衍禮節性問一句,最后她只是點點頭,淡然地鉆進了車里。于是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自嘲似的輕嗤了聲。 他胸口憋著一股氣,說不上來是氣她,還是氣自己。 …… 手機鈴聲大作,他回過神,低頭看手機,屏幕上“二哥”兩個字閃爍著。 “人在外面?電話關機?跟女人一塊兒離開?可以啊陸十一,可真出息了。”一向儒雅隨和的二哥,這會兒咬牙切齒的。 “二哥……”陸堯皺眉。 “別,我沒有這么能耐的弟弟。你回來一趟吧!爺爺都不睡了,等你回來呢!想好說辭,瞎話最好編得圓滿點兒。不然挨打可沒人拉著?!标憦褟南眿D兒那兒受來的氣,全撒他身上了。 陸堯深感棘手,手撐在額頭上喘了口氣,壓著躁郁,“我知道了。” 他沖司機吩咐了聲,“掉頭,回南街。” - 沈林歡睡得很晚,卻很早就醒了。 手機上干干凈凈,沒有陸堯的電話,也沒有消息。以前在外面過夜,還會留個消息給周管家,這次似乎周管家都不知道?;蛟S之前也只是他心血來潮吧! 不知道怎么,莫名有些煩躁。 她渾渾噩噩去洗漱,看到鏡子里眼眶泛著點不正常的紅,觸了觸額頭,才察覺自己發燒了。 她很少生病,以前每次生病甚至都不敢告訴母親,她會從她穿衣到飲食挨個兒指責一遍,告知她這都是她自作自受。 于是每次生病都有一種濃重的自我譴責感,比如現在,她在想,如果昨晚不去露臺吹冷風,也不會發燒。 所以的確是自作自受。 她下了樓,廚房過來請示,要不要用早飯,她說:“粥就好了?!?/br> 她喝了半碗粥,吃了點藥,復又躺下了,意識混混沌沌的時候,周芙打電話來問她,“是不是要回門了,陸堯會不會陪你回去?他應該不會這么下你的臉吧!” 聽到回門兩個字,沈林歡就皺眉,本能地抗拒。 可禮節就是這樣,沒法回避。就算她說可以不回門,陸家也不會容許失了禮數。 按津城的舊俗,是三天回門的,但陸家祖上是俞城人,按那邊的風俗,是一個月回門。 沈家為了討好陸家,特意按他這邊的風俗來。 “下周三!”沈林歡攏了攏被子,有些迷茫地看著天花板,她覺得陸堯肯定會陪她回去,但她又很難想象,父母以及伯父伯母會對著他做出什么事來。 更不知道,陸堯到底在外面有沒有人,以及他的承諾到底做不做數。自己該做出什么反應…… 她無力地閉了下眼,“周周,我是不是……選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