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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了它,將它帶回了家……” 最開始救它,將它帶回家,并不是想養它。 只是他不喜歡看一個生命就這樣在他眼前消失掉。 被救回來的幼崽黑貓對他防備又警惕,在他靠近的時候,尾巴豎得尖尖的,它身上有傷,走起路來一顫一顫的,它似乎很討厭自己的這個樣子,總是不斷在地上咬著自己,還試圖扯掉自己的毛。 所以原來的傷治好了,又出現新的傷。 請回家的獸醫說,可能是失去貓mama,所以心理狀態不太健康,需要時間調整。 他喂它貓糧,它不吃,還打翻在地,喂它羊奶,它不喝,打翻在地,只有清水,它會碰一下,它越來越消瘦,他不知道該喂它什么,在他吃飯的時候,干巴巴的幼崽黑貓趴在鋪著軟毯的籠子里,黑溜溜的眼睛盯著他……手里的飯碗。 他想了下,將碗里的飯扒了一些在貓糧碗里。 它喵的一聲,把貓糧碗再次打翻了。 明明瘦得很小很小,但是力氣和脾氣卻很大。 “小貓不吃那些東西的,實在養不活的話,放出去吧。” 母親說。 他看著幼崽黑貓,它的眼睛在看他手里的碗。 他取了勺子舀了一勺米飯,遞到它嘴邊,它低頭舔了舔,慢慢舔干凈了。 它不吃貓糧,不喝羊奶。 它喜歡吃人類的食物。 他所接受的知識里,貓不能多吃人類的食物,因為貓和人的胃部結構是不一樣的,更何況幼貓的腸胃非常脆弱。 接下來,他嘗試喂過生rou,水煮過的rou,蒸過的rou。 弄好的rou會切得很碎,這樣便于消化。 但是當他端著那些食物朝籠子里的它走過去時,它就會揚起自己的爪子,那是準備拍碗的動作。 它只吃正常人類的食物,帶著調料的,哪怕吃完以后身體會不舒服,會焉巴巴的喵喵叫,也不會吃它應該吃的東西。 就像個人類里任性嬌慣的小孩…… 這樣的貓,放出去會死掉,送給人太難養,也不便送出去。 所以他留下了它,給它取名喬喬。 在決定留下喬喬后,他讓母親騰出了一間房間做貓房,安置好后讓喬喬住了進去。 他們會在一起吃飯,喬喬有著自己的碗和盤子,它會跳到自己的位置上,慢吞吞的將自己的飯菜吃完,然后乖乖讓他刷牙洗澡。 它睡覺不會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想方設法鉆到它的床上。 它……和其它的貓不太一樣。 它不用貓砂,會自己找廁所,還會自己開關水,在被他不小心看到后,還會出現悲憤欲絕的表情包。 他的貓應該不是普通的貓,他甚至懷疑它是人。 母親說:有的貓是很有靈氣的,和普通的貓不一樣。 在看過一些視頻后,他打消了自己的這個懷疑。 當然,他查完以后拿著貓玩具去逗弄喬喬,看著喬喬玩得不亦樂乎氣喘吁吁的樣子,他也沒辦法去懷疑了什么。 他在長大,從十二歲到十七歲。 從初中到大學。 喬喬在長大,從一個月大的幼崽到五歲的半高齡貓咪。 很多時候,他其實是會孤獨的,他不喜歡和人接觸,過多的社交會擾亂他的思緒,他不喜歡將時間浪費在一些無用的人際交涉上,但這和他感到孤獨并不沖突。 是喬喬陪在他身邊,而他可以沒有顧慮的對它說著自己天馬行空的想法,比如想要走到什么位置,創造一個怎么樣的未來。 它聽他說完,喵喵叫,朝他撒嬌,尾巴勾著他的手指,四只腳墊也抱著他的手臂,伸出舌頭舔舐著他,在他身上打滾,露出柔軟絨毛的肚皮。 于是孤獨被驅散了。 喬喬是一只很有脾氣很會撒嬌也很粘人的黑貓,它耍起脾氣來可以把他的屋子弄得一團糟,卻很有分寸不會碰他重要的東西。 它撒嬌起來會各種手段都用上,尤其是在做了一些不太對的事知道自己會被訓斥的時候,就連喵喵叫都格外的甜膩。 它粘人起來寸步不離,哪怕你去上個廁所,它都要緊緊貼著衛生間的門,在外面喵喵喵叫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 就是這樣一只很有脾氣很會撒嬌也很粘人的喬喬,在他去燕大報名回來的那一天,消失了。 再也沒有回來過。 他找了很久,始終都沒有找到。 他知道,它應該是自己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死掉了,它不想讓他看見它死去的樣子。 一直吃人類的食物,對它的身體并不好,它沒有別的貓長壽。 他細心認真養大的喬喬死在了他不知道的角落…… 在前一天,它還趴在他準備拿去報名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上,扒著他的手不開心的喵喵叫。 他那時候還摸它的腦袋,試圖給它解釋:“我不住宿我不住宿,我在燕大外面買了房子,報名完我把那里安排好就帶你過去和我一起住行不行?” …… 陸清臣抬手,蓋住眼。 他素來冷淡沉靜的聲音第一次出現顫音。 他竭力保持著自己的平靜:“葉嶠,我很難過。” 他停學了兩個月,兩個月里的每一天,他都在尋找它,他還花了很多錢,請人一起找。 可是他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