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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棲洲在線閱讀 - 第306頁

第306頁

    可安公子沒想到,他的好言相勸,并不能換來棲洲的領情,那人自入了上仙界,便跟患了瘋病似的,不與旁人接觸,也不善于交際周旋,甚至比在儲仙臺時還要孤僻難懂。

    安文顯五指一張,那釘在石壁里的劍“鏗”地一聲自行拔出,穩穩當當地回到了他的手中。寶劍入手的瞬間,流光從利刃上淌過,映出一道彩霞。他正色道:“上仙界神官棲洲,觸犯天規,隨我走一趟!”

    “你自己滾回去吧。”比回答來得更快的是劍,棲洲的劍極快,一道紅白的光猛然閃過,鏗鏘一聲,將安文顯手中的寶劍擊得發顫,方才那下利刃脫手,是安公子沒能做好準備,而此刻,他是鉚足了力氣,迎下了棲洲的一擊。

    安文顯咬牙道:“棲洲!你已經觸犯天規,難道還要抗法嗎?”

    棲洲迎面劈下一劍,道:“你自己滾,別耽誤我的正事!”

    “你的正事?”安文顯閃身一躲,回過一擊,“你這幾百年干過什么正事?你問問你徒弟!你問問掌信使!你橫豎只跟他們幾人說過話,你除了待在宮殿里處理信徒的祈愿,還干過什么?隔三差五就往凡間跑,換了多少個身份,轉了多少個彎子,你得到了什么?你真當神官不必維持周遭關系?你真以為上仙界是那么好混的地方么?你也不想想那上仙界的人都怎么說你,怎么看你……”

    “你怎么這么多廢話?”棲洲一皺眉,橫出一腳,踢在他刺來的劍刃上,硬是給他提出一條帶弧的劍光,“我做什么不做什么,與你何干?與他們何干?”

    安文顯的話一句都沒錯。辭年不在的這幾百年,他確實沒有與任何人交好過,若說關系親近些的,也只有秦歌和云鵠,連云鴻他都不怎么接觸,只是平日里云鵠過來拜訪,會帶上他的哥哥一起,除此之外的時間里,他幾乎不與任何人來往。

    他的孤僻,在上仙界都出了名。

    他每日活著,就是悶在屋內,只要出門,便是到下界去,不與任何人打招呼,也從不告訴宮殿里的侍從自己要去哪,要干什么,什么時候回來。若是在離開上仙界的時間里有了信徒的祈愿,便全都堆在盒子里,等他回來了,他再慢慢查看,一一解決。

    整個上仙界,再找不到像他這樣不明事理,不通關系的神明了。

    幾百年的時間里,他因時不時顯靈的怪異脾性,竟吸引了不少的信徒,雖然廟宇不多,但香火都還算興盛。初幾年,上仙界還有神官來拜訪他,向他取取經,問問招攬信徒的法子,但他要么不見,要么見了也不多話,只一心打磨著一塊從黑海邊撿回來的硨磲,人家自討沒趣,漸漸地也不與他來往了。

    安文顯不懂這樣的棲洲,他想不明白,便越想越覺得可惜,越想越覺得可恨。

    “你做了儲仙臺多少年榜首!你當了那第一個飛升的人!你還有什么不滿意,還有什么不喜歡的?!”安文顯極少發怒,此刻卻忽然暴喝一聲,拔劍朝棲洲狠狠刺去,“你知不知道你有的東西,多少人要都要不到,求也丟不來!你拿在手里,就這么揮霍,這么浪費,你當真覺得自己了不起嗎!你以為誰不是辛苦修煉才換來的今天,誰不是吃了苦頭受了累的!”

    話音剛落,一道雷鳴便接踵而至,頭頂的黑云依舊翻滾,棲洲笑了笑,忽然一閃身,躲開了安文顯的劍鋒,只向后拉開了不過十尺距離,那天雷便猛地降下,照著棲洲劈了過來。棲洲頭也不抬,只拔劍一斬,將天雷擊向一旁的峭壁,山石遭了雷擊,頓時地動山搖,碎裂的石塊如雨一般落下,揚起一陣浮灰。

    安文顯一愣,竟不知他是何用意,可棲洲并沒給他思考的時間。白鶴展開翅膀,猛地向他沖來,這一次,竟比那手中的劍更快。他揪住安文顯的衣領,將他用力按在山崖上,卻仍舊一言不發。

    安文顯怒道:“你真以為我不敢傷了你?你也不看看我手中的劍是什么成色!”

    棲洲卻道:“你還沒感覺到?”

    安文顯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東西?”

    棲洲卻忽然蒼涼一笑,抬起手,指了指頭上的陰云密布的天空。安文顯順著他的手指向上看去,只見到如濃墨一般翻滾的黑云,云中穿著天雷,電光閃閃,轟鳴陣陣,可他看了許久,也等了許久,卻始終沒等到一道天雷落下……這雷是棲洲的劫,而棲洲此刻就在他跟前,一手抓著他的衣領,一手按著他的寶劍,明明近在咫尺。

    “你……”

    “發現了?”棲洲冷笑道,“我的雷劫,也會繞著你走,你說說,儲仙臺,上仙界,人間,除了你安公子,還有誰能有這待遇,能讓天雷都改道?”

    “你說什么!”安文顯忽然怒極,一把將他推開,“胡說八道!”

    棲洲羽翼收斂,向后猛地一退,只這片刻的功夫,那云端盤旋的驚雷又趁機落下,棲洲身法靈巧,閃身一躲,腳下的枯草亂世立刻被炸得迸出火花,雷聲回蕩在山崖間,直教人心驚膽戰。

    “你自己不會看嗎?我與你纏斗之時,這雷從未落下!”棲洲笑道,“誰不辛苦,誰日子好過,你安公子事事順遂,你說要上天,就立馬有人給你垂下青云梯!他走一條路,要走百年千年,你呢?你只要一抬腳,路都要自己鋪到你腳下,你哪來的臉面在這理直氣壯的對我說這些!”

    “你胡說八道!”安文顯自詡君子,也一向涵養過人,極少被激怒到如此地步。但棲洲的話,于他而言,簡直就是實打實的污蔑,他怒道:“我哪來的路!儲仙臺幾十年,誰不是這么修行過來的!你躲在院子里修煉,我難道就在天街上下棋喝酒嗎?我難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