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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年又道:“那她要是想要天上的月亮呢?” 阿滿愣了愣,思索一陣,將雙手合并,彎曲成一個瓢的形狀,笑道:“天坑地下有水池,夜里掬起水,月亮就在這了!” “這樣,她也高興?” 阿滿把頭點得像篩糠:“高興。月亮是不變的,她也不會變,只要掬起水,這月亮就是她的了,怎么能不高興的?!?/br> 辭年撇著嘴,不知該怎么回答。阿滿的名字還真是適合他。替別人滿足愿望,也在滿足自己的愿望。他能高興,倒也沒什么不可以。 辭年道:“你先告訴馥瑾把香囊縫著,等道長回來了,我就問他討些驅蛇蟲的草藥,袋子縫好了,藥也磨好了,裝進袋子就可大功告成,等到端午天氣熱了,這個更能派上用場了,能用好久?!?/br> “好,我知道了!”阿滿笑得燦爛,“馥瑾要是收到這本書,一定……” 話音未落,院子南邊的墻根便傳來一聲悶響,阿滿警覺,立刻豎起了耳朵,辭年只是往南面看了看,立在頭頂的耳朵微微一顫,便從風中捕捉到一絲細微的嘆息聲。阿滿起身,正要去看看,辭年卻拉住他,安撫道:“沒事?!?/br> 阿滿不解:“那動靜你沒聽著么?” 辭年道:“聽著了。” 阿滿疑惑:“那……” 辭年面不改色:“國之棟梁可算是又來了……” 話音未落,院子那頭便傳來了一陣撥動草木的聲響,那人腳步很輕快,不過幾下就來到了院子中間,阿滿始終望向南邊,動靜傳來不過片刻,他就看見了氣喘吁吁,頭上粘了新鮮草梗的人。這可不就是許久不見的秦將軍么? 辭年頭也不抬:“秦將軍又翻墻進來了?” 秦歌見了阿滿,又看了看辭年,沒回答,反是問道:“棲洲呢?” “不是去欽天監上工了么?”辭年也奇他為什么要問這個,這位將軍常年行走宮中,去一趟欽天監能有多費勁,怎么還問上他們了,“傍晚就該回來了?!?/br> 秦歌“嗨”了一聲,皺眉道:“我這要是能在欽天監找著他,我還至于到這來嗎!” 也是……他這一說,辭年也心聲疑惑,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計:“不在欽天監,也不在家里,你找他是……” “宮里出事了!”秦歌道,“這驚蟄才剛過,御花園里便無緣無故多了許多蛇!” “蛇?”辭年一愣,不著痕跡地掃了阿滿一眼,疑惑道,“驚蟄剛過,有蛇……也正常吧?” 秦歌急切道:“有蛇正常,這蛇都爬上龍床了,也正常嗎?” 雷雨響,驚蟄至。春回大地,萬物復蘇。 經了幾場雨,加之花匠的精心侍弄,御花園春色盎然,每日晨起經過,都能見著一幅生機勃勃之景。又是一年過了,孟胤成cao心的事卻一點沒少。轎子坐慣了,就會想要自己用腳走走。孟胤成來往花園多次,終于在一日雨后初晴時,將那轎夫悉數遣去,自己帶著傅獨下來走走。 “陛下,您慢點?!眲傁逻^雨,磚地濕滑,傅獨抬手要扶他,卻被年輕的帝王揮揮手拒絕了。 孟胤成道:“朕才多大年紀,不必攙扶。” 傅獨應聲,老實將手收回袖子里,慢慢跟在他后頭。 近幾日宮外不怎么太平,有折子上報,說驚蟄剛過,京郊便蛇蟲遍地,鬧得人不得安寧。農夫下地耕種,菜地里滿是纏蛇,鄉間行路,路上也總有蛇出沒,這些蛇算不上大,卻也不能說小,多少都有二三尺長,二三指粗,無論有毒無毒,全都盤踞在一起,甚是嚇人。 更有婦人農忙回家,一提水桶,被桶中竄出的蛇纏了手臂,當時就嚇得昏死過去。索性那蛇無毒,受了驚嚇后自行逃走了,并未鬧出人命。但盡管如此,京郊百姓也是惶惶,思來想去,也只能往官府告訴。 官府組織了官兵前去驅趕,可無論怎么撲怎么打,官兵一走,它們又仿佛從地里憑空生出來一樣,繼續匍匐在田間地頭,纏繞在百姓的農具、房梁和窗欞上,一次比一次多,更是一次比一次兇。原來還算溫順的無毒蛇,在被官兵趕走一輪,再回來后,也都開始吐著信子,惡狠狠地盯著來往的百姓。 這趕不走,便只能撲殺。蛇一筐又一筐地抓了,可越抓,這蛇就越多,到最后,甚至有百姓夜里被吐信子的嘶嘶聲驚醒,一睜眼,才見家中房梁上,垂滿了懸吊著的長蟲,蛇的眼睛只有綠豆大小,卻瞪得溜圓,閃著綠光,密密連成一片,一動不動地瞪著躺在床上的村民。 這人不敢動,更不敢哭,連氣都不敢大喘,硬生生與群蛇瞪到天亮,這才顫顫巍巍爬起來,打算摸出門去。誰成想這一扭頭,屋里的地上,竟也鋪滿了密密麻麻地蛇,它們卷曲著,盤踞著,如一個個細密的旋渦,等著這村民踏進去,恨不能將他生吞活剝。 衙門沒轍了,只能向上求助。折子一封接一封地上來,蛇也隨著折子一團一團地往京中走。從京郊到城中,被蛇侵擾的百姓是越來越多。膽大的尚且還能舉起扁擔撲打一番,那膽小的孩子和姑娘,只能終日提心吊膽,寢食難安。折子上來了,人派下去了,事情解決不了,就只能一級一級往上派。 孟胤成不勝其煩,卻苦于找不到破解之法,只能將最得力的武將秦歌派出去,讓他無論如何先保住京中百姓的安寧,若有機會,必定要認真查查這毒蛇蔓延的原因。秦歌領了命,這一忙,就再也沒沾過地。東邊撲完,西邊又起,越是撲打,越是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