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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雙唇溫暖柔軟,帶著那人悸動的顫抖,它貼在賀棲洲的下巴上,只差幾寸,便要與他唇齒相接。這一吻,也只有一瞬。 這一次,輪到賀棲洲愣在原地了。 兩顆雀躍的心隔著胸膛,正輝映著彼此的呼喊。它們無法發(fā)出聲音,只能將那情動拼了命的往上頂,推到二人泛著紅的臉上。辭年濕著眼睛,卻依舊不肯嘴軟,他顫聲道:“是你先親我的……” 賀棲洲看向他的眼睛,點頭:“是我……” 辭年囫圇了一會,道:“所以我才親你,我們……打了個平手!” 賀棲洲忙道:“我不是為了……” 辭年卻沒給賀大人說下去的機會,他再次推開窗,把頭伸出了窗外,嘴角的口脂沒了一半,一定在那人臉上留下痕跡了,可他現(xiàn)在竟沒有膽子回頭看一眼!辭年深吸了幾口,讓冬夜的冷氣撲向臉頰,那臉上一陣刺刺拉拉的,一定是紅透了…… “你臉上肯定有痕跡,自己……自己擦掉!”辭年沒有回頭,他盯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然一會被人看到了……” 賀棲洲柔聲道:“好,我已經(jīng)擦了。” “多擦幾次……”辭年嘀咕道,“我再也不涂口脂了……” 他一手攀著窗臺,另一只手攥著腰帶上的玉佩。連辭年自己都想不明白,這堂堂竹溪山的狐大仙,怎么就突然連見人都不敢了,這燈會才剛開始,還沒玩夠呢,但現(xiàn)在別說是下去逛逛,就連回頭看他一眼,辭年都拿不出勇氣來…… 賀棲洲就站在小狐貍身后,他發(fā)現(xiàn)了辭年那攥緊玉佩的手,便伸出手去,將那小一圈的手握在掌心里:“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 辭年的耳朵被發(fā)髻擋起來了,要是沒被擋住,那兩只耳朵一定會垂得低低的,羞得透出粉紅:“不要笑我……” 賀棲洲真誠道:“我不笑你,是我先親的,我不是同你玩笑……” 辭年仍是不敢回頭,聲音卻高了幾分,似是故意為怯怯的自己壯個膽:“我也不是同你玩笑!” 賀棲洲道:“也不是因為你扮作女子。” 辭年沒有說話,他把手攥得更緊了,他的眼睛慌忙逡巡著,恨不能從這滿大街的人里挖出一個能著眼的點,一個點就好! 可身邊人的話卻沒有停下,賀棲洲道:“你若是明白我的意思……” 辭年哆嗦著搶白:“我明白……” “當真?”賀棲洲的手微微一顫,語氣里多了幾分欣喜,“我……” “我只是……太餓了,不是……我……”辭年緊張到語無倫次,他想把手從那人的手心里抽回來,卻比誰都清楚的明白,這手不能抽回來,他顫抖了許久,終于轉過身,鼓足了十二萬分勇氣,瞪著賀棲洲的眼睛:“你……你……你沒擦干凈!” 賀棲洲一愣,趕忙抹了抹下巴:“擦了擦了,這就擦干凈了。” 辭年一抬手,捧起了賀棲洲的臉,用力在他下巴處抹了抹,把那殘余的一點紅抹得干干凈凈:“我要是以后都不扮作姑娘了……” 賀棲洲立刻道:“那就不扮。” “我是狐貍!” “我給你養(yǎng)雞!” “我……我到處闖禍……” “我替你賠錢,任憑吩咐,指哪打哪。” 這話說著說著,兩人竟一起笑了。這幾百年間,他打過妖怪,抓過野獸,獨自一人在山里生活,如何奔忙如何辛苦,都不能像這幾句話一樣,激起他心潮的陣陣洶涌。還有許多話,辭年不會說,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他只得盯著賀棲洲那還泛著微紅的臉頰,輕輕問道:“擦干凈了?” 賀棲洲笑笑:“再不干凈,皮都要蹭掉了。” 辭年扁扁嘴,沖著那泛著紅的地方,再一次吻了下去。有記憶的這幾百年,壓根沒有人教他怎么對付這難纏的情字,只是這一刻,他覺得這難解的題不再艱澀。畢竟剛剛賀棲洲說了,要是闖禍,他必定指哪打哪。 “還喝湯嗎?”賀棲洲默認了臉上那個怎么都擦不掉的痕跡,將辭年歪掉的紅梅簪重新簪好。辭年點點頭,一句“好”還未出口,便聽得樓下?lián)頂D的人群里傳來一聲“站住!” 辭年趕忙回頭,一雙眼睛盯著樓下的人。只見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突然裂了條縫,提燈的男男女女們?nèi)鶅膳远悖粋€青衣人正追著一個黑影,往街東頭竄去。而那青衣人的后面,一個身著華服的女子正大喊著:“抓賊!那人偷我荷包!快抓他呀!” 這上元佳節(jié),還能鬧出賊來,辭年想都沒想,雙手一攀,腿一蹬,穿著一身紅裙便翻出窗去,縱身一躍便到了對面的屋脊上,連裙子都不提就一路狂追。賀棲洲看著他頭上那歪了一半的簪子,一時竟不知是隨他一起翻窗去,還是先下樓給這一桌點心付個賬,他斟酌了兩秒,從錢袋里摸出五兩銀子,往桌上一拋,也跟著竄出窗去,追著辭年跑:“我的小公子!你可慢點別摔著!” 第五十九章 青衣客拾簪又相逢 辭年穿著裙子,頂著發(fā)髻,髻上還別著簪子。這一身換了別人,別說是抓賊了,就是快跑幾步都無比費勁。屋脊很窄,腳下要是沒點穩(wěn)頭,指不定就要滑一跤。可那小狐貍沖在前面,卻像一只步履靈動的貓。 賀棲洲費了老大勁,偏偏就追不上眼前那個明艷的背影,他那一身紅衣被風吹得獵獵,仿佛隨時要融入燈火與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