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繼位，鳴鐘。”

    嗡，嗡……

    “塵兒，我知道你在的，出來好么？”

    沒有回應。

    凌恒宇搖搖頭，苦笑一聲。

    往日溫馨又華麗的辰華殿如今空空蕩蕩。

    凌恒宇環顧一圈，上好的瓷器、首飾隨意的擺放，但那些并不值錢的小玩意卻全部消失。

    “塵兒，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那么寵他。”

    凌恒宇撫摸著手下價值連城的白玉珊瑚，輕輕一笑，“既然那么寵他，就好好陪著他好不好，剩下的，交給皇兄……交給皇兄就好。”

    嗡，嗡……

    “恒宇，該走了。”

    收回有些空洞的視線，收回撫摸著珊瑚的手，凌恒宇輕輕點頭，“每日清掃……”

    嗡！

    “新皇駕到，百官叩首。”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家平身。”

    ……

    “走了。”空蕩的辰華殿中緩緩的走出兩人，“凌若塵，你為什么不肯見宇哥哥？”

    “為什么啊……啰嗦？”凌若塵笑笑，拉著天辰慢慢的走遍辰華殿的每一個角落。

    啰嗦？天辰看向凌若塵。

    滿面的回憶與幸福的笑容，這是凌若塵現在的樣子。

    天辰愣了一下，手指鉆進凌若塵的指縫，十指相扣，“凌若塵，我果然不是個好的鳳后。”

    “嗯？”凌若塵從回憶中回歸，想了一想，笑開，“可不是，不聲不響的就拐了一國皇帝去山水人間，不過，我喜歡。”

    微笑著親吻上眼前那紅潤的唇瓣，“最喜歡了。”

    微紅著臉，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閃著水潤，天辰碰了碰唇，給了凌若塵一個大大的笑臉，“真像夢一樣，救了我，寵著我，如今，更是為了我，放棄這皇位，放棄……”

    輕笑著搖頭，凌若塵將人攬在懷里。

    這一切，我甘之如飴。

    “不明白啊，你為什么會喜歡那樣的我，不會哭，不會笑，沒有一點可取之處的我。”天辰滿臉的疑問，皺著眉說完后啄向凌若塵的唇角，輕柔又眷戀的吮吸了個遍，“不過還好你喜歡我，讓我不再是一個人。”

    靈動的雙眼滿是狡黠，天辰輕笑著再度啄向凌若塵的唇，又放縱的咬了咬，天辰退出凌若塵的懷抱，一蹦一跳的跑向辰華殿中的小花園。

    凌若塵快步跟上，無意識的撫摸著被啃咬的火熱的唇瓣，笑容越來越大。

    的確，還好，還好喜歡上你。

    ……

    “陛下。”

    悄無聲息的與天辰逛遍了宮中的每一個角落，天黑沉下來。

    喜慶歡樂的樂聲響起，慶賀新皇的喜宴開始。

    凌若塵摟著天辰坐在占星樓樓頂遙遙的眺望。

    歡聲與笑語漸漸驅散了戰火席卷的陰霾。

    “陛下。”

    “已經不是了，影魅，喚我名字就好。”踏踏的腳步聲自身后不大不小的傳來，凌若塵指了指身旁，扯著唇角輕聲開口，“青兒的……抱歉。”

    影魅一愣，眼眶泛起紅暈，垂頭看了眼青兒，搖頭。

    “我們的命是你給的，只是一雙、一雙眼睛而已。”影魅抱著青兒坐到凌若塵二人旁邊，低垂著的頭遮擋住眼中的痛苦。

    “總歸代價太大了……”

    身體被抱緊，凌若塵垂下頭，只能看見眼前黑色的長發。

    這是天辰笨拙的安慰，凌若塵斂下眼，一下一下的撫摸著天辰的發絲。

    “陛下，無能為力的痛苦太過絕望，一雙眼睛，您便讓青兒看見了希望，值得。”

    空洞無神的雙眼睜開，茫然的望著虛空，看起來是那么的無助，但同時，青兒的聲音卻又是那么的平靜安寧。

    “您救了這個世界。”

    凌若塵笑笑，她沒那么偉大。

    只因為是任務，只因為天辰在這。

    她們都很冷漠，所以才會抱歉。

    抱歉利用那一恩，讓夢約的力量融入空間，讓青兒失去雙眼，甚至不知失去了多少生機……

    夜風吹過，四人一時安靜下來。

    很多話沒說，但也都清楚。

    有怨，也有感激。

    為了世人，犧牲自己。

    她們不是圣人，從未有此想法。

    只是心中的人在此，所以才甘愿付出。

    否則，

    世界毀滅又如何，注定孤身一人……

    “影零怎么樣了……能恢復么？”

    影魅開口，打破了平靜，只是答案卻并不歡喜。

    凌若塵搖搖頭，輕若呢喃，“不知道啊……半妖……先想辦法恢復人身吧……”

    輕輕的嘆息，凌若塵望向虛空。

    一個蕭破軍，失去了團子和影一，半毀了影零和青兒。

    讓她失去了所有的時空之力，損傷了靈魂。

    還讓祈愿寺、西臨綠洲秘境附近甚至是其余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多少人被償情獻祭。

    也就被她拼命保護的天辰傷的最輕吧。

    “走吧，天辰。”

    沒再多言，安靜的看著喜宴結束，看著凌恒宇與滄瀾相攜著進入鳳儀殿。

    點頭告別，兩人消失在屋頂。

    砰！

    沉默的走到后山，天辰看著黑漆漆的樹林，在即將邁過一顆不大的小樹時，上前一步，將凌若塵禁錮在樹前，“凌若塵，你就是救了這個世界，就是！”

    目光灼灼，聲音有力，不容置疑。

    心中暖流劃過，凌若塵微笑著安撫氣急了的人。

    只是手剛動，就被天辰一把握住，完全禁錮了行動，更堅定的聲音同時傳來，“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與你有什么關系。再說，不參加，他們只有死路一條，如今只是受傷而已，有什么不滿。反倒是你，你完全可以回你的那個世界，管這里死活。”

    說道這，天辰垂下頭咬上凌若塵的脖子，完全沒有留情的一口，直到嘴中嘗到血腥才松口，“你留在這，受了傷，而他們卻因此活著，誰敢怨你，誰敢。”

    憤怒中又帶著小小的委屈，凌若塵聽得有些怔愣。

    這言論……倒也有理。

    凌若塵唇角上揚，溫柔的擦凈天辰嘴角殘留著的屬于她的血跡。

    只是她要救的從來只有一人，從來只有……

    “嗯，誰讓我的天辰在這，我哪舍得離開。”

    耐心的哄了半天，凌若塵才哄好了鬧脾氣的人，看著人一臉我說的最對的得意小模樣。

    凌若塵大笑出聲，一把將人抱住，一個顛倒，將人背在背上，大笑著在林中躍起。

    一陣陣笑聲回蕩，卻沒有引起隱在暗中的暗衛注意。

    “陛、陛下。”

    穿過后山，來到最近的一處偏門，兩人剛要離開，畏畏縮縮的聲音出現。

    轉過身，看見來人，凌若塵的眼中有些詫異又有些了然。

    “封暖。”

    “是、是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鳳后千……”

    “停，封暖，我已禪位。”

    “啊！哦，陛啊不、太、不……主人。”

    輕輕搖頭，凌若塵放下天辰。

    天辰看了封暖一眼，指了指隱在樹后的封絕看向凌若塵。

    凌若塵點頭。

    天辰走去將人帶離。

    “主、主子。”

    封暖的樣子讓封絕有些欲言又止的看著天辰。

    只是天辰卻沒什么憐惜的想法，先一步向著后山走去，“跟上，離開前讓我看看你的功夫。”

    長久的敬畏，封絕不敢反抗。

    對著凌若塵磕了三個頭后一咬牙快步跟上天辰。

    兩人離開，凌若塵才將視線看向封暖。

    二十幾歲的人了，滿是歲月的痕跡，心卻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懦弱懵懂。

    “封暖，你早已到了出宮嫁人的年齡，可要……”

    本就沒什么血色的臉一下變得蒼白起來，封暖有些顫抖的磕頭，“求陛、啊不，求主人不要讓封暖離開，封暖、封暖愿意留……”

    封暖一頓，茫然的看向凌若塵。

    知道這封暖的來意，凌若塵輕嘆口氣，收回視線，無意識的撫摸著空蕩蕩的手腕，聲音有些虛無，“去嫁人吧，徐家已經干凈，徐榮川也一直在等你。”

    “我不，陛、主人，奴才不嫁人，奴才、奴……求主人告訴奴、奴才凌、凌溪……是不是、是不是已經……”到底沒有說出那個字，但封暖此刻的眼神卻讓凌若塵有些厭煩的心舒緩下來。

    “團，凌溪她不屬于這個世界。”

    封暖點頭，這他早已知曉。

    “……她離開了。”

    身子一軟，冰冷蔓延，止不住的發抖。

    封暖強撐著支撐的身體癱軟下去，卻到底沒有倒下。

    “離開是……是什么意思。”

    一塊白色的金屬出現在眼前，封暖咬著唇抬頭，顫抖的從凌若塵手中接過。

    用盡全力的攢在手心中，捂在心口。

    “走吧。”伸出手，十指相扣。

    凌若塵與天辰悄無聲息的離開。

    身后，是封暖蜷縮起來的身體和低低的嗚咽，綿綿延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