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一月最后還是沒掛，聽他講。

    電話講得很快，大概內容是她的什么東西落他包里了，問她急不急著要，急著就給她送來，不急就周一帶給她。

    焦一月說周一帶給她就行，然后掛斷電話，重新回去洗澡。

    在花灑下淋了會兒，有意把溫度調低一些，焦一月看著旁邊已經熄滅的手機屏，心情一時間還是沒能平復。

    心臟還在胸腔里很響地一下下跳動，她停下手里搓頭發的動作，深吸了口氣。

    低頭看了眼自己一絲不掛的身體，胸前還掛著從頭上掉下來的白色泡沫，她呆呆望了自己會兒，然后回過神，覺得今后再不能這么冒失了，下次還是把手機放外面得好。

    那天晚上洗完澡她就去睡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沖擊太大，還是她本身想象力太豐富了，搞得夜里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的怪夢。

    別的還好，都還算是正常范疇，唯獨那個夢見自己裸著和沉桐打視頻電話的，醒過來想想真的是太離譜了。

    趁刷牙洗臉的功夫努力調整好心態，把那些鬼迷日眼的畫面都拋之腦后。

    之后一切都正常運行著，焦一月以為自己已經不在乎了，可以若無其事面對沉桐了，結果在去到學校走近自己座位，和坐在旁邊的沉桐目光對上的時候，那一瞬間，她還是沒能控制得住，滿腦子又全是自己赤裸著身子和對方打視頻電話的場景。

    但表面上她還是強裝著鎮定，移開目光，坐到自己座位上拿早讀的書出來。

    在那之后誰跟她說什么話，問什么事，她都回得敷衍了事，不怎么想開口，只想一個人靜靜的樣子。

    沉桐見她不說話，就也沉默著，一整上午一言不發。

    午休的時候，焦一月趴在桌子上睡覺，但心里全是事兒，閉上眼也睡不著，就只好睜開眼發呆。

    他們學校午休是要集體午休的，在學校，一共半小時，這一時間段沉桐通常都不在，聽說是去打球了，反正從開學到現在，焦一月還沒見過幾次沉桐乖乖回來睡覺的。

    但今天真的很反常，這人沒去打球，居然跑回來午休。

    不過這不關焦一月的事，沉桐想怎樣就怎樣，她扭過頭睡她的就好了。

    發了快十分鐘的呆，還是一點也睡不著，她微微嘆了口氣，就感覺旁邊有人碰了碰她。

    扭過頭，對上沉桐一眨不眨的眼睛。

    她目光一陣飄忽，很快落向別處，小聲問：“干嘛？”

    “你的書落我這兒了……你忘了？”

    然后從包里拿出一本英語書。

    焦一月看也沒看就接過，塞進自己桌洞里，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了句謝謝。

    “書皮太破了，我就包了新的。”他說。

    焦一月愣了下，又把書抽出來看了眼，發現自己磨了幾個角的書皮被拆下換成了新的，新書皮是牛皮的，再仔細一看，是用星巴克的紙袋包的。

    “還有，之前我不小心翻開看了幾眼……”沉桐像是想到什么，忍不住揚起唇露出笑，“你這英文寫得，怎么花里胡哨的。”

    “哪有？”她問，捧起書翻開其中一頁。

    他想了一下，抽出一支筆，在空氣中劃了兩下，“連筆，第一次見有人這么連的。”然后忍不住笑出聲。

    “那么連不行嗎？”焦一月白了他一眼。

    沉桐不說話，從自己本子上扯下一頁紙，然后就著焦一月書上那一行英文，又寫了一遍。

    寫得很認真，連筆處很圓滑，開始焦一月還不以為意，看了會兒，就漸漸有點入神了。

    先前有人說過他在英國讀了幾年書，小學就在那里待著，和當地小孩一起學英文學數學什么的，所以字跡也和他們的字跡一樣，習慣寫連筆。

    而且不止是英文，數字也是，寫法和國內不太相同，所以沉桐有時會把她手寫體的1和7分不清。

    瞎想的功夫，他已經那行字寫完了。

    她回過神，看了眼他那行字，又看了看自己的。

    ……

    行吧。

    他贏了。

    轉頭看到自己在旁邊寫的一行中文注釋，她想起平時沉桐書上的那些鬼畫符，腦筋一轉，立馬就覺得自己又行了，說：“別光比英文啊，比漢字。”

    聽到這話，沉桐果然是愣了一下。

    然后反應過來，倒也不怯場，爽朗地就答應她了：“行啊。”

    “寫什么呢？”他拔開筆帽，問她。

    “隨便。”

    “嗯……”

    筆尖先是再紙上點了一個點，他思索片刻，才落筆緩緩寫起字。

    焦一月沒去看，她料定沉桐寫得不會多好看，所以就在旁邊趴著等著，等他寫完了，才又湊過去看。

    沉桐只寫了四個字。

    四個字寫得異常秀氣，和原先在書本上亂繞著寫蒼蠅屎的人簡直就像兩個人。

    藏鋒露鋒，全憑一只再普通不過的水性筆。

    但焦一月已經沒心思去瞧他字寫得有多好看了。

    她只目不轉睛盯著上面的內容。

    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