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要請教老爺子，”賀緒盯著賀老沉著的眼，慢慢道，“單獨。”

    賀熙一愣，咳了一聲道：“我到外面看看。”

    賀熙一走，賀老就朝賀緒伸手。

    賀緒上來給賀老墊了小枕頭。

    等他穩住了賀緒才往后一站，看著他。

    “出意外了？”

    賀老的聲音有些無力。

    賀緒搖頭。

    賀老沉著的眼神依舊盯著他，沒動。

    “意外沒有，卻在程家聽到了一個人說了不該說的話，我急著回家來向老爺子證明事實。”

    賀緒一雙烏沉的眼直直盯著賀老，完全沒有看出一點異樣。

    他這話其實就是在詐賀老。

    可惜，姜還是老的辣。

    賀老根本就沒有接他這話，更沒有從臉上露出半分，仿佛賀緒聽來的話只是一句謠傳。

    賀緒知道沒有那么容易讓老爺子上勾，于是又在后面加了一句，“如果我說程老想見您呢？”

    賀老身體猛地一震，霍地看了過來，那一瞬間，賀緒看到了賀老眼中那刺膚的精光閃爍而過，那真的是賀緒從小到大第一回看到賀老露出這種表情。

    賀緒也被震住了。

    也不知少年時期的賀老到底是怎樣的風采，怎樣的意氣風發！

    從賀緒懂事起，他從來只看到賀老嚴肅繃緊的一面，也從未見過方才的那一幕。

    賀緒知道，老人家有自己不可觸碰的一面。

    即使是家人，他也從未透露過半字。

    至于程衛國，恐怕也是因為偶然間才發現了這點的吧。

    “你這小子……”賀老震驚過后就是無力的吐字，“不用騙我老人家……我累了，想睡一會，你們年輕人不用天天守在我身邊，有這么多人在，還怕我死了不成。”

    “老爺子。”

    賀老擺擺手，那動作有些迫不及待。

    賀緒微微彎腰，直起時，他不小心看到老人家眼角隱藏的一點淚花。

    賀緒的眉皺到了一起，走出賀老的屋子，心中的震顫仍舊沒有緩過來。

    剛才……老爺子是落淚了？

    “三哥，你在發什么愣？”

    “沒什么，”賀緒邁出臺階，朝著老爺子的書房走去，卻被警衛攔了下來。

    他倒是忘了，書房是老爺子最重要的地方，他不在，是不會允許別人進去的，即使這人是他的兒子，孫子。

    賀緒退了出來，站在院子里看著前面屋里進出的醫療隊人員。

    “三哥你和老爺子說了什么？老爺子將所有人都趕了出來，連保健醫生也不愿意見了。”賀熙從老爺子的門廊處走出來，詢問賀緒。

    賀緒皺著眉，什么也沒說。

    “三哥你這是要急死人，”賀熙在原地走來走去，“你知不知道，老爺子連他的警衛都拒見了，他這是要干什么？他這樣會很危險。”

    其他人聞迅都過來了，“阿緒，這到底怎么回事？聽說你進去和老爺子單獨說過話后，老爺子就將身邊的人都趕了出來。”

    面對眾人的詢問，賀緒仍舊一只不提。

    “學長，”季思意走上來握住他的手，發現賀緒的情緒有些不對，季思意緊張了起來，“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賀緒側目看了過來，搖頭，“什么事也沒有，別胡思亂想。是老爺子自己的問題，我們給他點空間，都散了吧。”

    有警衛在這里守著，不會讓老爺子出事的。

    但大部分人都沒有動。

    賀緒帶著季思意先離開了院子回到屋里，這一夜，對于賀家的人來說是一個怪異的夜。

    因為賀老突然不見任何人，將自己關在那間屋子，要不是晚上賀緒進去看過一回，發現賀老已經沉睡了過去，大家都要懷疑賀老是不是要……

    賀老的反常，讓季思意沒了機會說出那些話。

    蕭家的動靜，她最后還是決定自己去做。

    京城最近亂了，賀家的行為要負主要責任，賀天雖然已經將事情交給長輩們來處理，但京城里的這些并不是他們想要壓就能壓得住的。

    賀緒出面收尾，也是賀家最適合的人選。

    除了公司的事，賀緒還要負責這些鎖碎收尾，這也是他應該做的，原因出在季曜輝的身上，總不能讓其他人去做這件事。

    *

    季思意穿戴好從前面到前廳，發現賀老竟然能起身了，此時正坐在餐桌前用餐。

    家里的人好像都出去了，連賀母都不在。

    “爺爺。”

    季思意站到了賀老面前，恭恭敬敬的問好。

    臉皮又是一熱，老人家都起來了，自己竟然睡到這時候。

    “坐吧。”

    賀老的手擺了擺，指著身邊的空位。

    季思意掃了眼周圍的人，頗為不好意思的坐了過去。

    “你父親出來了。”

    “嗯，謝謝爺爺，要不是爺爺，季副市長也不可能從那個地方走出來，”季思意真心的感謝。

    “既然要感謝就領爺爺出去看看吧。”

    “啊？”

    這下子，所有醫護人員都看了過來，想要阻止卻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