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找回他失落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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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潯封吃閉門荑了! 接待他的是梁秋喜,陸潯封于她有恩,所以讓她來送閉門羹,她深感羞愧,這是恩將仇報啊。“對不住,主子心情不好。” “她說什么?” “她說知錯能改,人之大善,她已錯過一回,不會再讓自己跳同一個坑,希望侯爺往后別過來了。”她越說越小聲,頭越低,想直接把頭埋進泥土里。 “你也這么想?” 啥?梁秋喜抬頭,這是在問她的意見?她一笑。“我、我覺得侯爺很好。” “我是坑嗎?” 這是在尋求認同?早上那出,把主子不肯講的過往給翻出來了,原來侯爺就是那個“前夫”,是思思、維維的親爹,難怪他們相處得自然融洽,難怪老是覺得維維的眉眼有幾分侯爺的味道,而侯爺和主子站在一起也是說不出的登對,這么好的一對夫妻,若非惡婆婆從中作梗,應該可以幸福的吧。 她嘆道:“侯爺不是坑,但侯爺的家是個大坑啊。若一般女子便罷,就算是坑也只能忍氣吞聲,反正沒本事爬出來,就算在坑里腐爛生蛆也別無選擇,但主子不同啊,她不只能爬坑,還能筑屋蓋樓,真的沒有必要委屈自己。” 她們都不能委屈自己,最終能夠被委屈的只有他?他對自己冷嘲一聲。 “我知道了。”通常接在“我知道”后面的是離開,但陸潯封沒離開,反而長腿一伸往后宅走去。 梁秋喜連忙擋在他面前。“主子說不見侯爺的。” “嗯。” “那……侯爺請回。” “我不會回去,你不讓我走過去,我就飛過去。” 這話說得真實在,人家有輕功的,她憑什么擋?既然都能過去,擋或不擋似乎沒有太大意義,輕哂,她退開兩步。 “多謝。”陸潯封拱手。 “娘,陸叔叔怎么還沒來?”思思問。 “陸叔叔忙,他得吃過飯才能來。”維維回答。沒吃飯就沒有力氣帶他們飛高高,所以要有耐心才成。 看著兒女臉上滿滿的期待,他們已經習慣了,習慣每天下午陸潯封定時出現,這個習慣養成得這么容易,如果要戒除的話,她得花多少心力? 抱起思思,貼上她軟軟的小臉,知書問:“就這么喜歡陸叔叔?” “喜歡。”兩個小家伙異口同聲。 “比爹爹還喜歡?”這個問句下去,兩人都沉默了。 因為說更喜歡太傷人,爹爹常給他們帶好吃好玩的回來,如果說沒有更喜歡,又覺得是說謊,娘說小孩子不能說謊……兩人皺著包子臉,左右為難。 知書明白,不該折騰孩子的。 終究是她的錯,早在他第一次出現,她就該端正態度、明令禁止,他不能出現在自己身邊半徑十尺的區塊內,因為糖是合法毒藥,安全感又何嘗不是,都是讓人難以戒除的東西,別說維維、思思,就是她也會……情不自禁。 真的,陸潯封不是安非他命,但是待在他身邊會讓人上癮。 “娘,我想……”維維猶豫片刻后道。 “想怎樣?” “想喊陸叔叔爹,小孩能有兩個爹嗎?”陸叔叔是他心目中的偉人、巨人,是沒有人可以取代的英雄。 “一個小孩只能有一個爹,維維已經有爹了,不可以貪心。”知書道。 “等爹爹跟漂亮阿姨成親,就不能跟我們住在一起,那時我們家就沒有爹啦。”思思說完,揑捏哥哥的臉,笑說:“笨哥哥,這種事干么問娘,到時候我們叫陸叔叔搬進來,就可以喊他爹啦。” “那爹爹呢?改成處叔叔嗎?”維維問。 爹可以這樣改來改去的嗎?不是喜歡的男人都可以喊爹的呀!知書苦惱,不知道要怎么解釋。 她深吸口氣道:“坐好,娘有事情要宣布。” 她拍拍軟榻,維維思思把手上的玩具和書放在一旁,盤腿坐到娘身前。 “陸叔叔不會再來了,我知道你們會有點傷心難過,但很快就會好起來,以后你們還會碰到張叔叔、陳叔叔、王叔叔……很多喜歡你們的叔叔。” “不要,我就要陸叔叔。”維維說。 思思也跟進:“我也是,我想要陸叔叔抱我飛高高。” “我要跟陸叔叔學武功。” “我要陸叔叔抱我。” “我要陸叔叔……”一個人說一句,像接龍似的。 知書說:“但陸叔叔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娘不是說過-大人在忙,小孩子要乖乖的別吵鬧。” “什么更重要的事?” “他要去拯救地球、拯救整個銀河系。”好爭取下輩子有更好的機運,不會碰到一個想把兒子捏在掌心,讓他無法喘氣的母親。 “等我學好武功,我跟他一起去拯救。”維維道。 “那個時候,地球和銀河系就被小灰人給占領了。” “娘……你叫陸叔叔別去好不好?我不想要陸叔叔離開。” 思思直接哭給她看,這招比辯駁更狠,讓知書無法招架。 “思思不要這樣,娘也沒辦法控制陸叔叔……” “你可以。”一句話,阻斷她的說詞。 陸潯封大步走進屋里,把匣子放在桌上,認真對她說:“只要你叫我不走,我就永遠留下。” 他是來拆臺的嗎?等不及她罵人,維維、思思在榻上跳起來,他們展開雙臂,熱情大喊。 “抱我、抱我、抱我。” 他上前,一手抱一個,把兩個孩子抱起來。 失而復得的喜悅讓思思一口親上他的臉頰,軟軟的、濕濕的、麻麻的……他傻了,這是種陌生卻令人喜悅的感覺。 所以每回見著就舍不得分開,所以總是不自覺地想起他們、笑得莫名其妙,所以懷里揣著銀子,腦袋就會不受控地想著他們喜歡什么。 終于明白,這就是血脈相連啊! “陸叔叔,你真要去拯救銀河系嗎?” 陸潯封不知道什么叫做銀河系,但他問:“你想我去嗎?” “想,但是可不可以等我長大,帶我一起?” “好,等你長大,我們一起去。” “耶!陸叔叔不去了!”兩個孩子在他胸前抱成一團,為自己親手爭取而來的勝利歡知書的白眼快翻到后腦杓,她無能為力阻止事情的發展,只能瞪陸潯封泄恨。 陸潯封注意到了,他對孩子們說:“你們先出去玩,我跟你們娘親談談。” “談什么?”維維問。 “談怎么搬到你們家、當你們爹爹的事。” “可以嗎?” “你們娘親很固執的,我需要試試。” “好,叔叔要努力哦,我們相信你能做到。”思思把娘平日對他們精神喊話的詞兒都用上了。 陸潯封覺得好笑,她都是這樣哄孩子勇往直前?這方法……真溫柔,如果小時候也有人這樣對自己說,不知道有多好。 他把孩子們放回軟榻上,彎下腰,拿起小鞋子要幫他們穿。 沒想到他們接過鞋子,滿臉傲驕說:“我會自己穿鞋子。” 連穿個鞋都能這么得意驕傲,被她教出來的孩子,肯定充滿自信。 維維思思出去了,他關上門、把門閂帶上,大步回到知書跟前,“我們談談。” “不必了,沒有你想像的那種可能。”她拒絕對話。 “我還沒開口。” “四年前就寫下定局的事,不必多說。” 連話都不讓講?沮喪在陸潯封臉上滑過,他深吸氣,將懷里的木匣子拿出來,當著她的面打開。 她愛錢,如果是金銀珠寶也許能讓視線暫留片刻,但……那不是,可她的目光卻轟地鎖定。 他竟然…… 她不由自主伸出手,里頭滿滿的一匣子鵝卵石,全是白色的、大小相似,重點是每顆都是心型。 很多很多年前,她穿越而來,曾撿到過一顆相似的石頭,他問她,“我想你時怎么辦?” 她把石頭給了他,告訴他“牢牢記住我”。 “你從哪里撿——” “不是撿,是磨的。想你的時候,我就磨著石頭,磨成一顆心,把你的模樣在腦海里刻一遍,我害怕忘記你,因為你是我夜空中唯一的一顆星星,你消失了,我的夜空會很黑、很寂寞。” 怎么辦,又心疼了,分明是昂藏偉岸的大將軍,可她老覺得他是既委屈又無辜的黃金金獵犬。眼前的他,像若干年前那個沖動夜晚的沖動男人,那個沖動到讓她改變計劃的感覺回籠…… 于是拒絕溝通的她,拒絕不了他的哀求。 “我生命的前十五年里,母親占據十之八九,她上吊對我沖擊太大,我一時無法接受,才會讓你鉆了空子,離開我的世界,現在你已經沒有辦法用同樣的話來說服我。 “這些年,我每天都在后悔,為什么要在和離書上簽字,為什么輕易讓你從我生命中消失。對不起,你說的對,知錯能改,人之大善,我已經錯過一回,不會允許自己犯同樣的錯誤。知書,我要把你重新娶回來!”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宋紫雯才是你該成親的對象。” “紫要并不喜歡我,選擇我只是想要榮華富貴,她不是我想要的妻子,我想要的妻子是你,一個待我很好,好到讓我無法舍棄的女子。” “我沒有待你很好。” “有,你會問我痛嗎,你在乎我的安全,叫我不要一個勁兒沖鋒陷陣。這四年里,大大小小無數場戰役開打時,我都會想起你的話,是你的話讓我別躁進,讓我在危難中全身而退。你在乎我的感覺,你知道我苦、給我做蛋糕,那是我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滋味。” “你要吃蛋糕,點心鋪子里有得賣。” 避重就輕的女人,重點分明是前面那些句子,她非要把蛋糕提出來當重點。 “這四年,我沒有一天忘記過你,我告訴自己,這輩子再不會娶妻,我要找到你、看著你,如果你過得好,我就安靜待著,如果你不幸,我就挺身拯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拯救銀河系,但我會拼命往上爬、不斷建功立業,我只有一個目的,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有足夠能力維護你。” “可……我、我……我已經把你忘記了。”她頻頻后退,言不由衷。 “沒關系,再想起來就好。” “我再不是可以安分于后院的女人。” “我從來沒要求過你安分于后院。” “別欺騙自己,你的母親無法接納我。” “是你騙我。”他突如其來道。 “什么?”她有聽錯嗎?他說…… “你告訴我,母親能為孩子犧牲一切,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取代母愛,母親寧愿自己痛也不愿意讓孩子痛,你敢保證,母親再生氣,最后都會為我妥協。可是……”他指指心口。“我這里,整整痛了四年。” “我、我……”她吶吶地說不出完整的話。 “你對不起我!”他又指控。 “我對不起……你?”她做了什么壞事情,為什么這會兒想都想不起來? “你說不會讓我孤軍奮斗,可你卻臨陣脫逃,丟下我一個人面對困境,你說你有鐵杵磨成繡花針的力氣和耐性,可你連磨石都還沒有拿出來就放棄。” 明白了,他是討債來了?垂下頭,她無力道:“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一點都不想改” “改變是上進的動力。” “我現在不那么想上進了。” “好,沒有關系,上進的事交給我去做,你只需要待在我身邊。” 他怎么能這么會說話…… “是誰說你不擅長言詞的?”作者欺騙社會大眾啊。 “如果善言才能留住你,我愿意學習。” 搖頭,她凝視他的臉,上面寫著誠摯也寫著委屈,女人們的戰爭,男人是永遠的炮灰,她覺得自己好對不起……于是她低頭了、妥協了,她閉上眼睛靠進他懷里,就這樣吧,再試一次,不要臨陣脫逃地再試一次。 剛下馬車,亞繼就看見等在門口的維維和思思。 一見到他,思思就張開雙臂朝他飛撲而來,維維穩重得多,許是因為他是男孩吧,維維從小就比meimei早慧成熟。 他彎腰接過思思,將她抱高,轉幾圈。 呵呵呵……思思的笑聲,有魔力似的,聽得亞繼、亞琛、亞初都笑開。 亞繼低頭,在她額上磨蹭,她一面抱住他的脖子一面笑,大眼睛變成彎彎的月眉,讓人忍不住想往她臉上狠親幾下。 維維走過來,亞琛將他抱起來。問:“姑姑呢?” “娘在挖坑兒。”維維回答。是挖真的坑,不是坑人的坑。 “爹和爹在喝酒說話。”思思接話。 是真的“爹和爹”,不是她年紀小、滿腦子糊涂的“爹和爹”。 三個亞嘆氣,互看對方,這話正常人絕對聽不懂的。 姑姑把孩子糊弄得很徹底,那天她把大家全叫到跟前,指著陸潯封對維維、思思說:“你們還想把陸叔叔變成爹嗎?” 兩個孩子不約而同點頭,然后姑姑拿起桌上的毛筆,像僧人畫符似的,在他身前身后亂畫一通,再念幾句沒人聽得懂的咒語,最后大喊一聲,“變!”喊完,她對維維、思思說:“以后他就是你們的爹了,是親爹。” 然后兩個孩子上前,一人坐一只手臂,然后他施展輕功帶他們在院子里飛幾圈,然后陸潯封就理所當然變成爹爹,還是親爹。 她仗恃著維維、思思對她的信任,才敢這么亂搞一通。 想當年,盧叔叔想要他們喊一聲爹,求過姑姑大半年,好不容易得到首肯,之后再花上好幾個月的討好巴結,勉強才從兩個小家伙嘴里哄出一個爹。 這位陸叔叔……勝之不武。 但不管是否勝之不武,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姑姑很快樂,不經意的傻笑,不經意的目光暫留,不經意的溫柔總是襲上她的眉頭。 她是真的很喜歡陸叔叔啊! “我們進去吧。”亞琛道。 亞繼點頭,思思又將玉佩從他衣襟里拉出來,往臉上貼,用力吸味兒。 這時另一輛馬車也在幼兒園門口停下,下車的是秦寧。 他不死心,上回提出想要領養被拒之后,他仍然三不五時過來,硬的不行就用軟功,亞繼不明白,他怎么就對自己那么上心? 至于姑姑那邊,他肯定是沒機會了,因為非常明顯地,陸潯封對于當姑姑的男人和當維維思思的爹,都一樣勢在必得。 “王爺。”三個亞向他問安。 “姚娘子在嗎?” “在。”亞初回答。 他點點頭,對身后的仆人抬手示意,他們立刻將車上的紙筆書冊往里頭抬。 亞繼想起來了,姑姑答應他要將秦朝的歷史以繪本方式畫出來,除了三千兩銀子的酬勞之外,還能將育才幼兒園的名字印在繪本后面,作為交換條件。 “那我們進去吧。”秦寧朝思思伸手,果然,沒節cao的熊孩子,一看到顏值高的,想也不想就撲過去。 可玉佩還拽在她手上,這一抱,把亞繼也給拽過來。 秦寧哄著她,拿出她握在掌心里的玉佩出來,只是……震驚!他猛然倒抽一口氣,抓著玉佩,目光順著上頭的線滑到亞繼臉上。 他試圖從記憶里扣出一道身影,他看他看得仔仔細細。 亞繼不喜歡他的眼光,將玉佩抽回來塞進懷里。 “你為什么會有這個玉佩?”秦寧扣住亞繼肩膀,聲音轉為粗啞。 “這是我的。” “是你的?你還記得你爹娘嗎?” 突然間,他不想回答,但秦寧灼烈的目光燒著他,他不甘不愿的回答:“死了。” “怎么死的?”他的手抖了起來。 知書很忙,就快開學了,下學期的教案繪本、教具已經完成,全校的先生投入環境布置,知書打算做一片攀爬墻和挖個沙坑,現在正在外頭盯著工匠做事。 那些全是陸潯封的屬下,早習慣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不需要人看也能把事情完善。 而正巧休沐沒事干的陸潯封和盧華辛待在會議室里,大眼瞪小眼。 不知道為啥,湘兒就是覺得他們會打起來,因此做了幾道菜、幾個甜點,再弄來一壇酒,她想吃飽喝足后人會變得和氣些,以至于搞得陸潯封像蹭吃的似的。 盧華辛道:“知書進京剛買下房子,就多出三個莫名其妙的侄子,起初她沒想過要開幼兒園,只想教好亞初他們三個。你知道嗎?她那個程度簡直就是在糟蹋孩子,她講解的四書錯誤連篇,讓人不忍卒睹,書鋪子的掌柜看不下去,就推薦我教…… “我上門教孩子,她在旁邊聽著,問題比誰都多,她一面問一面記,然后把“香九齡,能溫席”的故事畫出來…… “她用數塔教孩子算學,用一根針教孩子表面張力,用四方盒、長方盒教體積、面積……然后教著教著,有一天她告訴我,想開一家幼兒園。 “窮人送不起孩子上學,有錢人家哪舍得把兩三歲的孩子往外送?幼兒園開幕的第一天,只有亞初、亞繼、亞琛和我家附近兩個孩子,再加上剛滿月的維維、思思,鄰居小孩沒收學費,因為繳不起。 “明擺著沒錢可賺的事,她卻卯足勁兒做,連生病、喉嚨啞了,她灌下湯藥、漱漱鹽水繼續上課,我沒見過比她更勤奮的女子。知道什么時候學生才開始變多?” “什么時候?” “維維、思思九個月的時候,那時候他們還不會走、不會指,就會認字。” “怎會知道他們認得?” “你拿兩張字卡放在他們面前,念出其中一張,他們會不約而同把頭轉向正確的字卡。那時我們常帶著兩個孩子到酒樓飯館做示范,許多當爹娘的很驚訝,直呼天才,知書卻說:“只要是健康、正常的孩子,都能教成這樣。” “然后我們就收到七個孩子了,多數是商戶家的孩子,當中有六個都是庶子,沒人舍得把嫡子拿來試,接下來招生狀況一個學期比一個學期好。” 陸潯封嘆氣,這就是在一起三天和四年的差別,盧華辛知道有關她的事是他的千百倍。 他想吃醋,因為最辛苦的時候他不在她身邊,但是才短短三天,連醋都釀不成。 “然后你們陸續開了‘初見點心鋪’、‘承繼教具坊’、‘琛寶童書屋’?” “點心鋪是最早開的,湘兒手藝不錯,她手握配方,帶出好幾個人。” “她一直都很忙嗎?”忙得沒有時間想起他? “對,忙碌對她而言,是藥……” “藥?” “她并沒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堅強,她也有情緒低落的時候,有一回她想要買醉,我們去了‘露凝香’,那里的酒很貴,隨便一壺都要十兩銀子以上,我嘲笑她,‘你確定兜里的錢,夠咱們買醉?’她說:‘錢不夠才好,才不會醉到被撿尸。’然后她撞撞我的胸口,說:‘節制點,別喝到下不了臺。’” 都決定買醉了,還想要節制?陸潯封苦笑。“她總是讓理智跑在前頭。” “嗯,她的腦袋比多數女人清楚,不哭不鬧不使小性子,我常嘲笑她是男的,偏又生得一副嬌滴滴的小模樣,撓得人心癢。”盧華辛端起酒杯,沖著它笑,說道:“她討厭喝酒。” “為什么?” “她討厭不受控的感覺,她說除了喝酒,還有一件事無法受控。” “什么事?” “喜歡一個人、一見鐘情。知書說原本都打算要離開了,可偏偏一見鐘情、喜歡上了,讓她把計劃拋到九霄云外,讓她自我膨脹,以為有機會一搏,沒想最終得了個落荒而逃的下場。她哭著說:‘愛情就是犯賤的過程。’ “我刻意裝醉,因為醉才有勇氣把不敢說的話丟出口。我罵她,‘沒錯,真是犯賤,那家伙的娘討厭你,你還非得巴上,又跪又求饒,自尊、骨氣呢?我娘又體貼又溫順,把你當成親女兒看待,你卻看不上她兒子,唉,人生啊、天地啊……不仁不義啊……’ “她咯咯笑著,捶著胸口說:‘我沒辦法呀,是它不受控,又不是我喊喜歡它就會乖乖喜歡。’我扳正她的身子,沖著她胸口哼哼兩聲說:‘你給我等著,等我功成名就、等我高高在上,我看你對不對我動心?’她聽完哈哈大笑,說:‘我的心沒那么功利,不會因為你功成名就便改變態度。’ “陸潯封,你說說,天底下怎會有這么固執的心臟?” 陸潯封心花怒放,笑容滿了、溢了,因為她再忙,還是……把他放在心上。 望向窗外,他看著正指揮手下做事的知書。 是心有靈犀?不知道,但知書突然轉頭,沖著他笑。 他朝她招手,她指指自己,他點點頭,然后她朝他跑來。 “別盯了,你交代的,他們不敢沒做好。”陸潯封從懷里掏出帕子,拭去她額頭汗水。 帕子在身上帶久了,染上他的氣息,味道襲上,胸口輕撞,臉色微紅,說不清的曖昧縈繞在兩人當中。 她和思思有相同的毛病,喜歡聞味兒,聞喜歡的人的味道。“我知道,就是喜歡瞎cao心。” “以后cao心的事,有我!” 包括陸老夫人嗎?她苦苦一笑,竟然連問都不敢。 能用錢解決的事情最容易,但只要碰到情感就會特別難纏,一個有生恩養恩的母親,一個走過患難的竹馬青梅,她不敢碰,只能縮頭當烏龜。 但她不問,不代表他不曉得。 “你不相信我。”他擰了眉毛,那年,她也是這樣笑著離開他。 “哪有什么不相信,就是……” “把你的“就是”丟掉,等幼兒園開學、你不忙了,我就帶你回家。” 說得多理直氣壯,是因為年紀漸長,手上籌碼更多?還是因為陸老夫人年邁,再無法動搖他的意志? 她不知道,卻不敢想得太遠,只得胡亂點頭,說:“我渴了。” 他給她倒來茶水,說:“差不多就進來,別太累。” “好。”丟下話,她又轉身去盯人。 看著兩人互動,處華辛笑道:“當年,你不該讓她走的。” “是。”他這樣回答,但其實當年……他并不打算讓她走,他的打算是拖。 他派人送知書回娘家,他以為她會乖乖待在娘家,他打算回京后捎信給姚生財,信里透露幾句恐嚇,令姚家待她如上賓。 沒想到她沒回姚家,他失去她的消息,然后皇上又派他南征…… 他派人四處尋她,他認定弱女子只會待在熟悉的地方,誰曉得車船路程一個月,她竟有勇氣離家千里,更沒想到她會搞出一番事業,他終是錯估了她。 “姚知書!” 一聲震耳大喊,盧華辛和陸潯封同時起身,遠遠看見秦寧邁開大步,滿面激動地朝知書走去。 他們不明所以,快步走到知書身邊,然后一左一右,門神似的護著她。 秦寧很急很生氣,卻沒放下思思,幸好思思沒被嚇哭,只是睜著大眼睛巴巴地看著陸潯封,討好似的。 盧華辛見狀,心又酸了一溜溜,這小丫頭,是誰給她把屎把尿的,竟三兩下就投奔敵營? 但能怎樣?誰讓人家是血脈相連。 沒錯,就是血脈相連,陸潯封被女兒一個可憐眼神扯痛心臟,手指一伸往秦寧xue道戳去,迫得秦寧手軟、沒法兒抱緊孩子,下一瞬思思讓陸潯封搶回去。 回到親爹懷里,思思的頭猛往他懷里塞,像蚌殼得窩進泥沙里才得安全感。 陸潯封沒好氣地瞪秦寧一眼,低頭對女兒說:“有沒有學到教訓?以后要記住,不是所有好看的男子都是好人。” 知書:“……” 秦寧:“……” 知書并不明白秦寧突如其來的急怒,他是“姚知書”死前最后一抹溫柔,這個橋段她反覆看過幾次,心想著,如果姚知書在作死之前先遇到秦寧,會不會從炮灰搖身一變成為人生勝利組? 可惜作者不這么安排,她只能為姚知書悲慘人生終結前的小浪漫心酸。 板起臉孔,知書問:“不知小女做了什么惹怒王爺?” 在陸潯封朝自己動手時,秦寧就警覺到自己錯了,他沒想欺負思思,只是心急、只是……“對不起,請告訴我,你在哪里找到亞繼的?” “買房附贈的唄。”她不滿他的態度,便吊兒郎當應付。 秦寧用力抓住她的肩膀,鄭重道:“不要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陸潯封發現不對勁了,秦寧出身皇家,最擅長的就是隱忍,更別說他是只名符其實的老狐貍,笑是怒,怒極反笑,他從不透露真表情,相交近十年,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秦寧。 陸潯封將思思塞給盧華辛,一推一格,撥掉秦寧的掌控,他將知書護在身后。 他先對秦寧道:“有事好好講。”再對知書說,“把你收留亞級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他。” 知書也發覺不對了,于是她從一開始的鬧鬼事件講起。 故事結束,他問亞繼,“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 多年過去,記憶已然模糊,他只有少許的片斷記憶。“我住在很遠的地方,家很大、腿跑斷了也跑不完,爹不在家,娘老生氣,常有人在耳邊叫我要乖,別惹娘傷心。” 沒錯,他們原本住在京城,但妻子蠢笨,老被人設套,一次兩次拖自己的后腿,而唯恐天下不亂的皇上總往自己身邊塞人,塞得王府后院變成一團混水。 他并不喜歡她們,卻為掩人耳目,不得不弄出一副風流多情、熱愛溫柔鄉的姿態,為此妻子憤怒不已、手段凌厲,那時京城寧王府的后院是女人最多也是女人死得最快的地方。 后來皇上強迫他出征,他順勢將妻兒送回封地,那兒的寧王府不精致卻大到不行,可是他沒想到,班師回朝后,迎接他的竟是妻兒的死訊。 望著秦寧凝重的目光,知書猜出幾分。 作者并未在書里提到亞繼、亞初、亞琛,她以為自己創造了另一本書,里面的人物與京城三杰并不重疊,但作者提過秦寧悲慘的后院,他的妻兒在蜀州被匪賊所害,從那之后他再沒回過蜀州。 知書問:“亞繼,你還記得你和娘親碰到什么事嗎?” 過去不問,是擔心亞繼心靈傷口難以復原,現在必須問,是因為秦寧的激動,她猜,他懷疑亞繼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娘帶我去廟里,半路碰到壞人,他們把娘半邊身子給砍掉,亮晃晃的大刀就要朝我頭上落下,但一個土匪出手阻止,他們吵架吵得很兇,有人堅持殺我,有人講道:‘就說他掉進山谷、尸體找不到……’最后我被賣掉,坐很久的車……” 這段始終是他心底的陰影,再次回想,有說不出口的厭惡和恐懼。 但在知書的引導下,他還是慢慢說了,說他被帶到京城、被賣進小倌院,最后淪為乞丐。 滿腔怒火升起,秦寧咬牙切齒,小倌院嗎?他銳利了目光,京城就那么一家,很好找的,人人都道他性情溫和,殊不知以德報怨從來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他們不是土匪,是買兇殺人。”知書道。 此話一出,所有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知書皺眉,暗罵自己愚蠢。 她沒有證據啊,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為作者寫得清清楚楚,寧王的妻兒之禍源自于混亂的王府后院。 見她遲遲不語,秦寧追問:“你怎么知道的?” 她……無法回答。 陸潯封見不得她被逼迫,代她開口,“匪徒之間的爭執。” 爭執?是了,“就說他掉進山谷、尸體找不到”,為什么要“說”?要向誰“說”?是誰買兇殺人,是…… 知書舔舔嘴唇,她知道不該多嘴,卻又舍不得亞繼遭此橫禍,于是不顧一切道:“王爺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后院?” 秦寧目光冷冽,他也想到了,那并非王妃第一次遭侍妾毒手。“我會査清楚。” 這一査便査出遠在蜀州的袁側妃,她腹中胎兒曾被王妃弄掉,因而生恨。 結果出爐時,知書意有所指地看著陸潯封。 他被看笑了,說:“我們家不會有這個問題。” 然后訂出陸家家訓——陸家男子不得納妾,終生只能娶一妻。此為后話。 “你怎能確定亞繼是你兒子?”陸潯封問。 他并不喜歡妻子,她的手段令他厭惡,但對于唯一的兒子,已嘗過后悔滋味的他相當重視。 “他叫做秦繼,這名字是我取的,我找玉、雕玉,把他的名字刻在玉佩上。”秦寧問:“亞繼,你的后背靠近肩胛處,可有顆朱砂痣?” 亞繼沒說話,知書替他回答了。“他有。” 不會錯了,當時三個孩子當中,只有他清清楚楚告訴自己,他叫做秦繼,再加上玉佩的“繼”字,她方為他取名亞繼。 莫怪秦寧見過一回便對亞繼上心,那是父子之間無法形容的聯系吧。 “亞繼……” 她還沒說話,就聽見他賭氣道:“我不走,我要留在這里。” “為什么不?”秦寧不干了,過去不知道血緣關系便罷,如今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他還鬧。 亞繼望著知書,他對娘的印象淡薄,只記得她總是忿忿不平,對于爹更是不存半點記憶。 他是來到知書身邊后才曉得原來母親可以為孩子做這么多事情,姑姑與他無血緣關系,卻讓他了解何謂母愛,他不想離開,不想回到一整天也跑不完的偌大府邸。 伸手,他把思思抱進懷里,再說一遍。“我不走。” 思思緊緊圈住他的頸項,也學著說:“哥哥不走。” 被親兒子拒絕很損顏面,但生得兒身生不了兒心,打孩子出生,自己不曾盡到父親的責任,反而是知書為他做得更多。 捺下性子,他安撫。“舍不得姚娘子?放心,她很快就會搬來跟我們住。” 吭?有這種事,她怎么不知道?知書滿頭霧水,懷疑秦寧沒睡醒。 刷地,陸潯封對秦寧怒目相向。“你想都別想!” “我立刻進宮求皇上賜婚。” 什么?強買強賣啊?太超過。“我不嫁。”知書堅定反對。 “由不得你。”是阿封親口說他對姚娘子沒想法的,既然好兄弟沒意愿,他樂得出手。 亞繼曾說:“姑姑說婚姻是男女彼此需要的過程,我不知道你需要姑姑什么,但我很確定,你能給的姑姑都不需要。” 這話令他非常火大,他就不信寧王妃這名頭吸引不了她。 知書不愛名,他便施之以利,他積攢的財富足以把幾百號女人砸暈,更別說他本就是女子心目中的乘龍快婿,他不信這樣的自己無法贏得她的心。 更重要的是……莫名其妙的紛亂、莫名其妙的感覺,他就是莫名其妙的認定自己才應該是陪她走過人生最后旅程的那個男人。 因為那些奇怪的夢境,因為那些奇怪的認定,他堅持把這件事做到底。 “錯,由得了她,也由得了我。” 陸潯封二話不說就朝秦寧出手,他險險躲過臉上那拳,卻躲不掉胸口那掌,痛覺襲擊同時,他愕然! “阿封,你在做什么?難道我們多年友誼,要為一個女人破壞殆盡?” “知書不僅僅是一個女人!” 他不歇手,一掌一拳一腳……秦寧左閃右躲狼狽到不行。 “不然呢,難不成她還是個男人、是你的哥兒們?” “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兒女的親娘。” “啥?”秦寧愣住,動作一滯,中拳了,他撫胸道:“別胡說八道。” 一擊得手,陸潯封立刻停手,他鄭重道:“知書十歲就嫁給我,是我陸潯封唯一的妻子,維維、思思是我的孩子,沒有人可以當他們的便宜爹。” 這話說得耀武揚威、氣勢十足,他沒忘記瞥一眼“便宜爹一號”盧華辛,然后風光地丟下哥兒們,他左手抱思思、肩膀上坐著維維,右手攬起知書,在經過亞繼身邊時丟下話。 “回寧王府不是你的選項,是你的責任義務,是你這輩子非做不可的事。” 這話斬釘截鐵、不容置疑,亞繼傻了,看著他們的背影,心酸酸的。 突地,他揚聲大喊,“思思,跟哥哥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