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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并非綏年在線閱讀 - 第229章 醫(yī)生

第229章 醫(yī)生

    等我要?dú)w于塵土的那一天,不知道有沒有人為我抬棺木。

    這次我擔(dān)心的倒不是我村里人對我不詳?shù)募蓱勁c避諱。

    死者為大,村子里無論誰到離逝時終歸會受到尊重。

    我擔(dān)心的是村子里的青壯年都進(jìn)了城,不過有零星的幾個老弱病殘罷了,他們即便有心,又如何抬得動我的棺木。

    雖然我不愿在這山溝溝里度過無法辯駁那些荒謬宿命的一生,但我卻曾無數(shù)次希望,等我百年過逝后,魂歸故土,葉落歸根,長眠于此,睡在奶奶身邊,有她在我總是安心的。

    我這樣說肯定又有人要笑我了,我明明那么討厭宿命,憎惡迷信,可為什么相信這世間有靈魂。

    其實(shí)大多數(shù)時候,我十分矛盾正是如此,才更為迫切的想要證明,沒有,一切都沒有,都是概率,都是隨機(jī)。

    有人說人死后會變輕幾十克,聽說那是靈魂的重量,看著奶奶的棺木已然被一粒粒的黃土淹沒,我真后悔,奶奶走前,我沒能在她身邊,沒能將她放在一桿稱上,稱一稱,看她的體重到底有沒有變輕。

    我看著這座充滿了泥土味的新魂發(fā)呆,仿佛不過是因著大地受到了傷害,而我的奶奶此時正在菜園子里伺弄著蔬菜,待我回到家時,她彎弓般的背脊會變得挺直,她會記得抹一把額頭上細(xì)密的汗珠,然后對著我咧嘴而笑,親昵召喚。

    “伊伊,都走了,你也回去吧!”

    是李亦凡,他比我大了不過兩歲,然而按輩份,我卻要叫他一聲五叔,所以很多時候我極不自在地將他當(dāng)成我的長輩。

    一陣山風(fēng)吹,很是陰冷。

    李亦凡的發(fā)型被風(fēng)吹亂了。

    表情卻凝固在疼痛的瞬間,他把我的難過感同身受。

    站在藝術(shù)的角度,現(xiàn)在我只能站在藝術(shù)的角度去看他。

    我不得不承認(rèn),他長得很好看,濃眉大眼,薄嘴唇,和諧地鑲嵌在小麥色的冬瓜臉上,皮膚光潔瑩透,哪怕凌亂,也那么富有魅力。

    我上小學(xué)那會,鄉(xiāng)里有一個女同學(xué)說我們村子里的男生都長得好好看,我點(diǎn)頭不過是敷衍,并沒有她那樣神奇的發(fā)現(xiàn),也并不認(rèn)同,因?yàn)榈谝粫r間蹦入我腦海的是幾個臉型發(fā)歪的男生,用歪瓜裂棗形容,并不為過。

    不過,她一一羅列出好看男生的名字時,我卻想到了李亦凡!

    她羅列的名單中竟沒有李亦凡,我篤定,她一定沒有見過他。

    假若她見過他,就不會這般費(fèi)勁地去羅列名單。

    多年以后我才發(fā)現(xiàn),女人與女人對男人的審美或多或少存在著差異,正是如此,也不致于很多女人青睞一個男人,特別優(yōu)秀的另當(dāng)別論。

    我說這么多都是廢話。

    他長得好與不好,現(xiàn)在跟我關(guān)系都不大了。我心里越喜歡親近他,我就越該遠(yuǎn)離他。

    只是除了奶奶外,他算得上是一個很關(guān)心我的人了,所以我就說了這些廢話。

    見我還在發(fā)呆,李亦凡勸慰:“節(jié)哀順便,你奶奶在天上也不希望你這樣。”

    我凄然一笑道:“我沒有怎么樣,不過是想多陪陪她。”

    “回去吧,家人會擔(dān)心你的。”

    我沒有回他,點(diǎn)頭后,默然跟在他的后面,心里卻想,只怕從此以后,這世間再也不會有人擔(dān)心我了。

    送奶奶上山后,第二天我就匆忙地回到了城里。

    總覺得逃離了故鄉(xiāng),奶奶就還好好的活在故鄉(xiāng)里,這幾天發(fā)生的事,不過是大夢一場,多年以后,再次回來,奶奶仍在。

    但腦海中,卻不停的有個聲音在喊:“音容笑貌今猶在,音容笑貌今猶在……”

    我終于清醒了幾分,失去的永遠(yuǎn)都失去了,無論我付出多少努力,也不可能回到從前。

    我背著簡單的行囊回到了出租屋。

    三室一廳的房間現(xiàn)在十分冷清安靜。

    80平米的房間內(nèi)住了三戶人家,跟我合租的人一個也沒有回來。

    平時,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狀態(tài)。

    所有的家什都發(fā)出孤獨(dú)無依的光澤。

    我對門的房間里住著兩個做淘寶的年輕小伙子,我隔壁的房間里住著一家三口,我的房間最小,不過15平米。足以容得下一張床罷了,但房租也要花掉我三分之一的工資。

    我平時喜歡占用公共的陽臺。

    我走向陽臺。

    放眼望去,我眼前的樹木已經(jīng)完全光禿,地上連一片落葉也沒有,顯然我不在的這三天里,清掃人員早已經(jīng)將所有的葉子清掃干凈,它們大抵跟奶奶一樣,完全歸于塵土。

    不知道在哪里看到過這樣一句話,或許是在自己的夢里。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會很愛很愛你,如果這個人離開了,就會有其他人的替代他來愛你。

    現(xiàn)在奶奶走了,而其他的這個人我不知道在哪里?

    原以為是李亦凡,只是他與我終歸有緣無份,誰讓我們中間橫亙著二奶奶與沈五岳的預(yù)言!

    我無比沮喪地想,世上也許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一個人。

    日記看到這里告以段落。

    李伊伊很欣慰,這個人她終于將他從茫茫人海中找了出來。

    雖然結(jié)婚之時,沒有得到母親的祝福,但幾個月過去了,事實(shí)證明,她是幸福的。

    楚天喬的事業(yè)蒸蒸日上,他雖然很忙,但只要呆在家里,就會幫著帶小靈兒,做家務(wù),竭盡全力。

    而她與林思韻經(jīng)營的公司,無論做什么決定,這個男人總是全力支持,一年發(fā)展下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385個學(xué)員,制度體系越來越完善,公司從先前的三個房間,變到現(xiàn)在的二樓一整層,六個房間。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日子居然還可以過成這樣。

    當(dāng)年多虧了洛雪瑤,否則她應(yīng)該會與錢東陽將就一輩子,只是想到貴爺爺?shù)念A(yù)言,未免又生出一絲傷感。

    李伊伊拿起筆記本,寫道:日子相比之前已然好過,但我的使命并沒有完成。

    雖然只是概率事件,但我的人生還是按貴爺爺所預(yù)言的發(fā)展了,離了婚,生了女兒。

    現(xiàn)在我唯一能證明他們所謂的看相,預(yù)言不過是胡說八道,也唯有出人投地,靠自己的實(shí)力。

    三年以后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人間四月天,鵝黃柳綠,姹紫嫣紅將人間點(diǎn)綴得熱鬧而唯美。

    伊天別墅內(nèi),鮮花怒放,蜂蝶成群。

    李伊伊正使出渾身解數(shù)從車上將50斤的米往屋子里拎,修柜子的木匠看到了忙去幫忙。

    他憨然一笑問她:“這種男人干的活,你一個女人怎么干起來了,我?guī)湍惆伞!?/br>
    李伊伊感恩地回以一笑,順便自戀了一把。

    如果天喬在家,天喬一定不會讓她干,不過天喬既然沒在家,她也干得了。

    他娶的妻子,既可以很柔弱,也可以很剛強(qiáng),既可以是精明干練的老板,也可以是溫柔體貼的妻子。

    她兀自笑了,內(nèi)心是滿滿的暖意與幸福。

    放好米,李伊伊來到了院子里。

    5歲的小靈兒追著9歲的錢美妍問:“美,美,美妍姐小,小,說與日記有什么區(qū)別?”

    錢美妍在一簇月季前停了下來,一臉認(rèn)真地解釋:“當(dāng)然有區(qū)別啦!小說是沒有發(fā)生過的事假事,日記是發(fā)生過的事,真事。”

    陽光打在她天真爛漫的臉上,李伊伊看得癡迷。

    “還,還,還有什么區(qū)別嗎?”

    “肯定還有,只是我一時間也想不到怎么跟你說了。”

    看到錢美妍津津有味,又充滿童趣地為有結(jié)巴meimei耐心解釋,李伊伊感到慚愧。

    很多時候,孩子問她問題,她忙于工作,或者沒有耐心,就會說,等你長大后自己去探索就知道啦!

    不過她似乎比父母還是好了一點(diǎn)。

    她記得小時候問母親,為什么飯能煮熟。

    母親極度不耐煩地說,你怎么那么多的為什么,成天就想些沒用的,能不能把時間精力用在學(xué)習(xí)上。

    后來她有一次她用手摸不到自己的喉結(jié),害怕極了,便跑去問父親:“爸,我的喉結(jié)沒有了,會不會是我不小心把喉結(jié)給吞下去了。”

    父親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喉結(jié)怎么會吞下去?”

    她只得去找母親,眼巴巴盯著母親地問:“喉結(jié)為什么吞不下去?”

    “喉結(jié)怎么能吞下去?”

    母親的表情與父親如出一轍。

    她極度不耐煩道:“咽不下就是咽不下,你什么時候聽人說咽掉自己喉結(jié)的,一天到晚盡想些沒用的。”

    怪不得越長大她的問題越少。

    難怪當(dāng)她第一次看到牛頓問蘋果為什么會落下來時,會覺得他的問題幼稚好笑!

    不過,她同樣懂了,她沒有資格責(zé)怪父母,以父母的見識,他們怎么會知道,他們的敷衍或不耐煩會對孩子影響深重。

    社會向前發(fā)展,人總是一代強(qiáng)過一代,不就是因?yàn)橐娮R越來越好嗎。

    正發(fā)著愣,一個四十幾歲的女人,穿著樸素,牽著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走了過來。

    小男孩一雙清幽的眼睛看著李伊伊道:“mama,我餓。”

    “好,我去給你們做吃的。”

    這個小可愛是李伊伊與楚天喬所生的兒子,大名楚正旭,小名小旭兒,再過幾天就兩歲了。

    “我,我也餓了。”

    小靈兒憋了半天終于將一句話講完整。

    李伊伊一邊煮著面條一邊琢磨著,到底要怎樣才能將小靈兒結(jié)巴的毛病改掉。

    小靈兒的結(jié)巴,是她最大的一塊心病。

    她恨她在懷小靈兒時,心態(tài)不夠好,做得也不好,使得沒有家族遺傳史的她天生落下了這樣的病根。

    楚天喬倒是沒有像她那么焦慮。

    他一再安慰她。

    “80%的孩子在青春期前口吃的毛病會改掉,而他深信小靈兒一定是這80%里的一個。”

    晚上,楚天喬拎著一袋爆米花回來。

    “唐若溪在勞改所里表現(xiàn)得很好,我之前的一個病人說,她長大后天會被提前釋放出來。”

    李伊伊接過了爆米花,放在桌子上。

    “但愿她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楚天喬將外套掛在衣架上。

    “我了解她,十分能吃苦,也很能偽裝,她出來以后你跟孩子們都要多加小心提防著。”

    李伊伊專程坐在了沙發(fā)上,一副要與楚天喬認(rèn)真將事情解決清楚的神態(tài)。

    “你同母異父的弟弟陸雪玖對她有意思嗎?”

    “不清楚,他跟我說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楚天喬見李伊伊一臉惋惜,補(bǔ)了一句:“不過是真是假,我不清楚。”

    “如果他對唐若溪還有情感,將她接到美國去就完滿了。”

    楚天喬知道陸雪玖不會接受一個蹲過監(jiān)獄的女人,更何況他也沒必要用假結(jié)婚來騙他,但看到李伊伊滿心期盼的樣子,還是決心打越洋電話,來證明他支持她的決心。

    陸雪玖不愿留下聯(lián)系方式,但他親生母親的號碼,他一直都有,有時候看到,都會看上幾分鐘,一直沒有打,是不想給她的生活帶來麻煩,既然父親對陸家有承諾,他會盡量遵守。

    電話打過去,一個男人接的電話,楚天喬猜想是陸遠(yuǎn)航。

    陸遠(yuǎn)航的中文已經(jīng)變得極其生硬。

    “哪位?”

    “幫我找一下陸雪玖。”

    “找他你打他的電話就行,打我老婆的干嘛。”

    陸遠(yuǎn)航很是不悅。

    “那麻煩把雪玖的電話號碼告訴我一下。”

    “你先說你是誰?”

    “請您喊一下陸雪玖,告訴他跟唐若溪沒結(jié)成婚的男人找他。”

    “他沒在我身邊。”

    “那麻煩您把他的號碼給我,我找他有點(diǎn)急事,謝謝。”

    “好吧!”

    陸遠(yuǎn)航極度不耐煩,但答應(yīng)了。

    雖然沒少費(fèi)勁,號碼楚天喬到底是要到了。

    他稍作醞釀后即刻給陸雪玖打了過去。

    “雪玖,我知道你對若溪有感情。”

    那邊傳來陸雪玖冷冰冰的聲音:“我只恨她。”

    “有愛才有恨。”

    “你會跟一個試圖殺你的的女人有感情么?對你而言她不過就是偶然的犯了一次錯,你不還是拋棄了她,娶了別的女人。”

    “我跟你情況不一樣。”

    那邊傳來了陸雪玖嘲諷的冷笑:“有什么不一樣?你不能娶一個橫行不法的女人,難道我就會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