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厲害。”不周是由衷的。

    他那時在巢澗界，天魔入侵未爆發之前，妖獸們雖然總體來說對他是友善的，但是明顯把他當外人看，而魚羈游竟然混入了一個妖獸的宗門，門人還愿意為他掩飾人類的身份。

    “不周，其實我有一個問題很久了，修煉到底是如何進行的？”魚羈游半側過身，凝視著不周的眼睛認真地問道。

    大概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魚羈游連這個諸天萬界最根本的基礎都不知道。

    陸知遜當時只交代他，既然已入筑基，便不要再繼續突破。

    剛來桑榆班時，他只從秦幸之那里獲知幾個境界的名稱，說來魚羈游真的算是對此一無所知了。

    “你到現在都不知道。”不周啞然失笑。

    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話一樣，揚起了唇角，臉上像是在發光，艷麗得不可方物。

    “寒枝小院到了。”魚羈游突然道，拉著不周的手腕走了進去。

    門口的防御圖陣一閃，識別到屋子的主人是帶著客人一起進來的。

    魚羈游讓不周在圖陣中記錄下他的神魂波動，以便他獨自出入。

    “其他的化身需要……”魚羈游猶疑。

    “不用，我們的神魂波動是一樣的。”不周知道他要問什么，直接答了。

    兩個人便走了進去，在空蕩的堂屋內，不周轉了一圈，從空中取出了桌椅，那桌上竟還有一套茶具。

    不周又從芥子之戒中取出些許茶葉，使訣倒出兩杯熱氣騰騰的茶水，遞了一杯給魚羈游，竟是比魚羈游這個主人還熟悉屋內這些圖陣的樣子。

    “室內陣法大同小異，哪里都有，你多住住就習慣了。”不周像是料到魚羈游的反應，笑著解釋道。

    魚羈游有些生疏地坐下，抿了一口靈茶，茶水溫熱，入口后卻是一股清涼的氣息從口中直沖天靈頂，精神頓時為之一振。

    雪枝，巢澗界的特產，三千里高的雪峰上生長著雪枝樹，一紀老枝發一次新芽，一紀開一次花，一紀結一次種，三紀后自發散成靈氣，原地由茶種生出新樹，移植到哪里都不行，堪堪有三千棵樹。

    三千年才可采一次的雪枝茶，蘊含冰雪道韻，靈氣平和而有鎮靜之意，兼具增進神魂之效。

    明明桌椅、茶具這些在封靈界都有，可在仙界魚羈游感到不適應。

    那天程天璣領魚羈游來此院時，其實向他介紹過這些陣圖的用法，只是未曾一一演示。魚羈游未明其中的原理，聽得半懂不懂。

    不周也品了一口，卻沒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靈石萬枚，不及雪枝一葉，只有少量雪枝由巢澗界流通往金玉山界，基本都被不周買下了。他在巢澗界時常飲此茶，盡管其對他已不再起作用，但他偏愛那種幽寒的口感。

    放下茶杯，不周開始講解：“從遠古時期說起，那時人們發現了靈氣的存在，嘗試著運用它。遠古時期沒有功法、法術，有大智慧的人可以感悟自然的奧妙——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道——直接通過天地的規則來cao縱靈氣。但是這樣做所需要的悟性太高了，只有天生道君之姿的仙人可以做到，而大部分人都是凡人。”

    “在上古時期，一位道號無始的仙人把他的道思寫了下來，編撰成冊，稱之為《無始玄珠錄》。有人看了之后有所感悟，可堪修行。后人尊此錄為《無始經》，這是諸天萬界第一本功法，它開啟了修真時代。

    “在《無始經》中，無始天尊把修真劃分為四個級別，分別是煉精化炁、煉炁化神、煉神還虛、還虛合道，涵養精氣可生出靈炁，靈炁用神，從有到無，再從無到有。修真即為求真，合道之上便成就‘真’人。那之后便涌現了很多經文，幾乎都以《無始經》中所闡釋的為基，少數不涉及修煉體系的，只是零碎地記錄了哲思而已。

    “現在看里面有很多東西是錯誤的，靈氣并不是自生，而是由天地間被吸引到人體內。而且上古時期神道昌盛，草木獸禽成精、成怪，執掌一方神職，《無始經》闡述的這一條成就自我之路，所能解釋的是很有限的。不過，盡管仍十分依賴資質，但畢竟修煉在上古時期得到了普及。

    “那之后，追求理性，認為修煉是一種可以復制的行為之人走上了修魔這一條路，他們剝離每個人修煉時帶有個人特質的無意義行為，找到共性，系統地建立了修煉體系。但修魔苛求理性，很快更具普適性的修仙出現了。修仙在基礎時完全不涉及神魂意識層面，比修魔更好入門；修魔則慢慢摒棄苛求理性，但保留特色，逐漸成為了修仙的一種。所有人都可以修仙，先依照規范，形成系統地修仙意識，在靈感的啟發下最終找到自己的路。”

    魚羈游就安靜地聽著，其實在封靈界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明明他和楊浥禾兩個人一起長大，但是楊浥禾總是看起來要懂得多那么一些。

    總是楊浥禾在說，他在聽。

    不周笑了笑，再品一口雪枝，換了一種更輕松隨意的語氣，繼續道：“這就產生了現在的修仙。修仙的第一個階段——萌靈，其實是很特別的存在。遠古和上古時期的人都認為，人的身體中從一開始就有靈，只是蒙昧了，要通過涵養精氣的辦法啟發它。晉江有很多小說里寫主人公重生回到母體里，從娘胎中就開始修煉了，其實這是不修仙的。人大概在出生三個月以后才會萌靈，也就是接受天地靈氣的感染，成為能夠修行的體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