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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玉舒先是驚訝了下青藍居然是啞女,才將視線落在她拿出的東西上。 一只已經枯萎頹靡軟塌塌的,勉強能從兩根長須看出形狀的草蚱蜢。 這草蚱蜢實在老的太厲害,謝玉舒在床榻上躺了好一會都沒能注意到。 謝玉舒接過仔細看了一下,確認這玩意兒真的是他救殿下那一次編的,不由得心情非常復雜。 當時他手上實在沒東西,就隨手一就,敷衍的回去路上被姜鶴念了一路,可沒想到,就這么一個小玩意兒,被那孩子妥帖的放置到現在,即便已經枯黃的快要化作草屑了,也不舍得丟。 他還記得當時少年亮晶晶的眼,嘴角的淺笑,以及那聲輕柔認真的,“喜歡的。” 謝玉舒心里柔軟的一塌糊涂,突然就覺得自己留下來是一個很正確的選擇。 爹爹說,他人待我如何,我待他人如何,七殿下對他好,他自然也是要對七殿下好的。 謝玉舒慰貼溫柔的看著那只草蚱蜢,忽而聽見房梁瓦片輕響,當即就厲喝一聲,推窗追了出去。 夜色已至,謝玉舒只看到房梁上的人穿著太監,所處方位正下方就是葉煊沐浴的耳室。 他神色一冷,二話不說就輕功追去,“小賊,休走!” 泰安就是腳下一滑,他發現這處瓦片松動,屋梁似乎也有些老舊,正打算細細檢查一番,好連夜維修,哪知道謝玉舒突然翻身上來。 泰安的目力都是自幼練出來的,一眼就認了出來,他還記得主子說過要隱瞞武功的事,扭頭就要走。 謝玉舒卻也不是好惹的,他身手算不得頂好,但精修內力,打不贏泰安,留下他倒是不難。 兩人就這么交起手來。 皇帝今夜雖然沒有宿在洛華宮,但良妃有孕剛傳出來,西宮巡邏的禁衛軍比往常要多,這邊的動靜不過片刻就吸引了注意。 泰安看著黑夜中移動的沉沉鐵器,知道不能再留手,匕首一般的短刀從袖子落下,回身就是一刀。 謝玉舒險險避過,一個擒拿扣住泰安手臂怎么也不肯就此放他離去,眼見禁衛越來越近,泰安橫刀就砍,迫使謝玉舒撒手,然后一個飛踹踩在他胸膛再借力一躍,輕功開到最大。 謝玉舒用力撐著起身要追,突然聽見“咔擦”一聲脆響。 砰—— 葉煊聽著聲音覺得不太對勁,猛然睜開眼,還沒起身,巨大的水花在眼前炸開,拍打在屏風上,留下一大片水漬,一個濕漉漉的小先生就這么落在他的浴桶里。 葉煊看了看撐在自己胸膛上的那只修長白皙的手:“……” 謝玉舒看了看寸縷不著的七殿下:“……” 葉煊挑了挑眉,“小先生若是要同學生共浴,說一句便可,何必如此。” 謝玉舒紅著臉瞪他,“我是為了抓賊!” “哦。”葉煊低頭看了看被渣滓碎屑填充的洗澡水,點頭,“這么說,賊在我浴桶里?” 謝玉舒連眼尾都紅了,還堅持回答,“賊在房梁上。” “哦。”葉煊第二次點頭,順著他的話說,“賊在房梁上落進了我的浴桶里。” 話音未落,他先笑了起來。 “葉煊!”謝玉舒忍不住惱怒的喊了他的全名,一把將他的衣服從屏風上扯了下來,要往他臉上懟。 就在這時,慢一步趕到的禁衛軍破門而入,尖利的長矛將屏風劃破,浴桶中的兩人展露無遺。 衛都統戾氣十足的表情一怔,瞠目結舌,“謝、謝、謝……” 謝玉舒默默的用衣服捂住了自己通紅的臉。 …… 不管怎么說,宮里進了蟊賊那是天大的事兒,也甭管這蟊賊是好是壞,都是他們禁衛軍的失誤。 好在衛都統還算良心,讓兩人分別重新沐浴換上新衣服后才重新問話。 謝玉舒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以為自己面對的只有一個同僚,進了文淵殿一看,黃莽也端坐著眼睛晶亮的看著他,充滿了求知欲。 謝玉舒:“……黃將軍,怎么也在這里?” 黃莽摸著自己的大胡子,特別不要臉的回答:“我閑吶!” 衛都統好心給國子監的小狀元解釋了一句,“黃將軍跟我一塊來的,剛剛他追蟊賊去了。” 謝玉舒抓到重點:“蟊賊呢?” 黃莽理直氣壯:“沒抓到。” 謝玉舒:“……” 衛都統拍了拍好朋友的手,低聲提醒,“卑微一點。” 黃莽面不改色改口,“卑職沒抓到!” 謝玉舒:“……”你是不是對卑微有什么誤解? 葉煊看著謝玉舒氣悶的臉色,忍住笑岔開了話題,順利將情況交代了清楚。 送走兩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武將后,謝玉舒終于松了口氣。 葉煊笑道,“文淵殿只我一天居住,殿內人手不夠,今日恐要委屈小先生同我睡了。” “能同殿下同塌而眠,清和榮幸。” 葉煊和衣躺在榻上,后腦勺枕著手臂,難得神情放松,卻故意露出委屈的樣子,道,“小先生對每個皇子都叫殿下,我都分不清你是在叫誰。” 謝玉舒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葉煊撐起腦袋,“小先生方才叫了我的名字,如今怎么不叫了?” 謝玉舒臉微紅,“方才是臣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