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還沒開始寵呢。
十月十四日,一百八十多里的新修河道,終于認真而又仔細的巡查結束。 回程路過德水鎮,溫達說:“馬上就黑了。四爺,我們在此歇息一晚吧。反正又不收我們的錢,跟自家的地方一樣,飯菜的味道又好。” 胤禛沒應話,徑自回京。 進府時,蘇培盛在門口候著,歡喜地說:“主子爺回來了。剛剛宮里送過來信,明兒個選秀,宮里的主子說讓您早些過去。” 胤禛往書房的方向走,語氣平淡:“還有別的事嗎?” 蘇培盛跟在后面,應話:“側福晉說,讓您回來了,去西暖閣一趟。說是有事同您商量。” 胤禛冷聲問:“她自己沒長腿?”話剛落,立馬又說:“我一會兒過去,把晚飯送到西暖閣,我在那兒用。” 磨磨蹭蹭地洗漱了一番,另換了衣服,才出門。 路上遇見了原來的側福晉李氏。 灰白色的衣服與明亮的月光混在一起,伏地跪在路中間。 滿腹心事的胤禛,沒發現這么個人,差點沒被她絆倒,驚聲問:“誰?” “是妾,小桃紅。”李氏直起身,委委屈屈地應話。 “何事?”胤禛繞了兩步,背著手走開了。 李氏從地上爬起來,追過去,柔聲說:“爺,妾知錯了,饒過妾這一次,行么?” 胤禛應話:“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腳步絲毫未減。 李氏急聲道:“妾聽說要選秀了,爺再選個福晉吧,心腸歹毒的納蘭不配當福晉。與前福晉相比,她可是差遠了。前福晉不高興的時候,頂多是撂個冷臉子,何曾故意欺負人。納蘭只是個側福晉,天天來找妾的麻煩。她找的不是妾的麻煩,是給爺找麻煩。妾就是奴才,也是爺的奴才,哪里輪到她一個側福晉,天天來風里雨里的教訓。” 胤禛聽到跟蘇櫻相關的話,心里就炸毛。扭頭著看著她,冷聲說:“滾回你自己的屋里,別讓我看到你。” 李氏不甘心,帶著無限幽怨和嬌嗔,長長地喚了一聲:“爺......” “我就喜歡納蘭姑娘這樣的。”胤禛的語氣突然放溫柔了:“有個性,多可愛。”對跟在他身后的蘇培盛問道:“是吧?” 蘇培盛慌忙應是。 胤禛幽幽地說:“以后我不想聽到誰再說側福晉的不是,目前后宅里她的位份最高,想干什么干什么,她要是看誰不順眼,把人打死了,直接埋掉,不用給我說。” 次日,胤禛去乾清宮交了差事后,又去了太子的毓慶宮。 太子拿了兩本畫冊攤在他面前,熱情地說:“四弟,你先看看,看中哪幾個姑娘,待會兒讓你二嫂過來,給你講一下她們的性情如何。為了你,本宮專門讓你二嫂每個人都提前見了一遍。” 胤禛起身恭敬地說:“謝太子殿下厚愛。”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你我是兄弟,你的事便是本宮的事。” 這話說得情深意切。 太子原以為,索額圖下獄是皇帝要廢掉他的前兆。不料,現在反倒覺得太子的位置比先前更穩了。六部之中,兵部的席爾達、禮部的高士奇、戶部的馬齊、內務府總管沙穆哈、河道總督于成龍等等,都是他這邊的人。 好吧,有的人是跟老四走的近。但老四是他的忠誠支持者啊。 滿朝文武都能看得到的,老四對他比先前還恭敬。 無論他說什么,都是大力支持。不合適的地方,也不當眾反駁,等到了沒人的時候,才悄悄的提醒。 尤其是前不久建議的土地新政,皇帝大力夸贊,并實施了下去。而且負責人,也是老四讓他推薦的李蟠。 太子覺得現在朝臣們看他的目光都變了樣兒,明顯多了恭敬。 還有在獄里的索額圖,老四知道自己去不方便,沒等吩咐,就去關照看管的獄吏們,說索額圖先前于國有功,讓他們放尊重一些。 患難見真情啊。 兄弟對他這么好,他也要拿出誠意來,用心為兄弟選個好福晉。 胤禛把太子放在他手邊的畫冊,推遠了一些,“臣弟暫時不打算往府里添人。”又解釋,“側福晉才入府,臣弟怕她不高興。” 去永和宮見德妃,胤禛也是如此的說法。 并說:“兒臣覺得現在的側福晉哪兒都好,每個地方都合兒臣的心意,想提她為福晉。” 德妃遲遲疑疑地說:“要不再等一段時間?和離的事,才剛過了一個月。”又說:“雖是和離了,烏拉那拉氏對你是有情誼的,你吩咐的事,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聽從。看把憲兒的事,辦得多好。” 胤禛說:“……”難怪額娘今日對他的態度不一樣了,原來是誤會。 懶得解釋。 語氣未變地說:“三個月。” 德妃笑道:“按烏拉那拉氏從漠北回來的時間來算,應該是一個月。現在提福晉有點急,別人難免會說閑話。再稍等一段時間,托人給烏拉那拉氏張羅張羅婚事,你這邊提福晉,便無人置喙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話,德妃實意的留胤禛在永和宮用午飯。 胤禛:“今兒是十五,側福晉要回娘家,兒臣答應陪她回去的。”又說,“她在府里等著兒臣。” 胤禛離開后,春嬤嬤笑道:“四阿哥的新側福晉不簡單吶,原來的四福晉跟了他五六年,也沒見他如此上心。” 德妃淡笑道:“男人們都這個德性,實心實意待他們,換不回來對等的情誼。還是要運用些手腕才行。” 春嬤嬤急忙接話:“要不要讓九公主去四阿哥府里住幾日?讓側福晉把她那些手段給九公主傳授一些。” 德妃笑道:“等等吧,現在還用得著烏拉那拉氏,老四薄情,我們不能表現的太過薄情。” …… 傍晚的時候,馬蓉接到了劉能遞的信兒。說是讓她得空了去京城一趟,跟她多年未見的阿瑪見個面。商議一下,什么時候認祖歸宗。 馬蓉確認:“我阿瑪是內務府總管沙穆哈,沒搞錯吧?” 劉能笑道:“小的不知,只是傳四爺的話。” 馬蓉拽著他的胳膊,給他轉了個身:“麻煩你再跑回去一趟問問,別把人給搞錯了。” 劉能笑嘻嘻道:“小的話還沒說完呢。”壓低了聲音,“后日,萬歲爺巡視無定河,天不亮便從京城出發,早膳也許會停在鎮水鎮用。”頓了一下,又說:”萬歲爺不喜歡給老百姓添麻煩,你們就當是不知。” 馬蓉去落櫻園時,蘇櫻和九公主坐在閣樓的露臺上喝茶。 柔月夜風。 茶香裊裊,燭火輕搖。 歲月靜好的畫面。 此時此刻,實在不想用俗事打她們。事關皇帝又不敢不說。 蘇櫻聽了之后,說:“原來咋樣,還咋樣,不用特別準備,也別告訴其他人。” 靜憲急聲說:“不用我扮成伙計的模樣見見皇阿瑪?” 蘇櫻笑道:“千萬不能做這事。萬歲爺是火眼金星,是不是提前安排了,一眼就能被他看出來。” 其實蘇櫻心里想的是,不想跟胤禛多牽扯,不想落他這個人情。和離了,兩個人便沒了關系,還是盡量少來往的好。 有了馬蓉的加入,胭脂水粉,服飾打扮,閨房趣事,聊得熱火朝天。 準備進屋睡覺時,靜憲終于忍不住了,問道:“今兒宮里選秀,有消息從京城傳過來嗎?” 馬蓉笑著說:“聽說四阿哥沒選。五阿哥選了安親王的外孫女慧珠,八阿哥選了輔國公家的庶女蘇燕。” 靜憲擔心地說:“老四不選福晉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還想著櫻子呢?”又說,“想也白想,就他那個沒良心的白眼狼,配不上櫻子。等我在夫人們的圈子里混熟了,給櫻子找個好婆家。” 蘇櫻:“……”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與上輩子相比,都發生了什么變化?上輩子里,八阿哥的福晉變成了五阿哥的福晉。本該是年羹堯妾室的蘇燕成了八阿哥的嫡福晉。而五阿哥的嫡福晉馬蓉,現在跟著自己,還是個無主的姑娘。 這樣也好。 上輩子八阿哥最后落得凄慘的下場,多半與他的嫡福晉有關。因著與他的嫡福晉感情好,遲遲不納妾室。后來在宮里的強逼之下,納了兩位。為他生了一個兒子。 眾皇子爭位,能力出眾口碑又極好的八阿哥,只有一個兒子又資質平庸。 皇位要一代一代的傳下去呢,皇帝當然不會把皇位交給這樣一個人。 蘇櫻心跳加快起來。如果,這輩子八阿哥沒了子嗣單薄這個劣勢。 下一任皇帝是誰,真是還不一定! 那……那自己就不用怕那只死臭蟲,煩人精了。雖然和離了,一想到他以后會是皇帝,就不敢同他鬧得太僵。 蘇櫻想到這里,對馬蓉說:“以后四爺再來吃住,該多少錢收他多少錢。” 馬蓉小聲說:“您不是說,建莊子的錢,是借他的嗎?” 蘇櫻堅定地說:“沒啊!你記錯了吧?” 馬蓉:“……”厲害了,我的東家。死不認帳這事,也干得出來。 十月十七,晴,藍藍的天空,高而深遠。 皇帝的儀仗駕臨德水鎮,侍衛們把德水客棧圍了個水泄不通,嚇得管事和一眾的伙計瑟瑟發抖,跪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皇帝走進來,笑道:“朕在你們這里用膳,把朕當成普通的客人就行。都趕快起來,去準備吧。” 后面跟著的隨行人員除了高士奇、于成龍等人之外,還是胤禛和溫達。 皇帝對他們一揮手,“別拘著,坐啊,想吃什么盡管點。今日朕付錢請你們。” 早膳過后,又啟程時,溫達對胤禛悄聲說:“四爺怎么不提前往這里傳個信兒呢?桌子都沒擦干凈。真正能管事,說話好聽的,一個沒在。”又低聲嘆氣,“他們要是侍候的好,萬歲爺一高興,賜個匾啥的,這店可就大不一樣了。多好的表現機會,生生的讓他們錯過。” 胤禛反問道:“我為什么要提前告訴他們?他們給我什么好處了?” 溫達“嘖嘖”了兩聲,道:“客棧的酒菜,都讓您白吃了。即使不是夫妻,蘇姑娘可是把你當朋友的。你這朋友當的不義氣。” 胤禛心里立馬又炸毛了,陰著臉說:“你一個四品官,哪來的膽量,經常如此無禮的跟我說話。” 溫達怔了一下,小聲說:“我們不是朋友嘛,四爺要是不把下官當朋友。以后下官也不對四爺說真心話了。” 胤禛沒好氣地道:“你繼續說啊,還有哪里看我不順眼,都說出來。” 這是把他當朋友的意思。 溫達繼續說真心話:“想寵誰偷偷的寵嘛,非要搞得滿城風雨的。納蘭姑娘那是京城名人,她的一舉一動,詩雅閣那幫公子哥可都關注著呢。” 胤禛:“我寵她什么了?我還沒開始寵呢。” 溫達忍不住又“嘖嘖”了兩聲,掰著瘦長的手指說:“想提升她為福晉;為了她,府里不添人;帶著重禮陪她回娘家;因為她,原來的寵妾都失寵了;辦完了差事,連夜趕回府里,臉都沒洗,就往她的屋里沖等等。這是下官聽說的,下官不知道的,估計還有很多。” 胤禛“哼”了一聲:“我想對誰好,是我的自由。” 溫達提醒道:“下官覺得這流言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暗地里,不會是有什么人在推動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