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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變法,無不從流血而成,今當我任重,何足以懼!” “你!”沈是氣極抬手扇了他一耳光。 柳長澤愣住,他沒想過自太傅以后還有人會扇他耳光,他茫然的看向沈是,還未來的及生氣,邊教沈是那一雙紅透了的琥珀石水眸,澆滅了火。 “你眼中無民,還妄論變法!”沈是這一掌用了實力,手心還殘留著疼意,他松了又緊,止不住顫抖。 他自知不該動手,但又心疼憤怒難以抒懷。 他深吸了兩口氣,又道:“變法不免流血,但流血并非變法!” “你以詭詐之術cao縱人心,人心自以詭詐之術惑亂于你!侯爺,你如此急功近利,難道不曾覺得柳家過于太平了嗎?難道以為給你下藥,害我入獄便算是手段了嗎?”沈是沉聲,“還是你目中無人,根本沒將旁人放在眼里!” 柳長澤瞇眸,預感不妙,更無暇追究他那一耳光之仇,“你是何意?” “你看不起謀害同窗、自私自利的文翰林,所以不屑深究他換畫之事;你看不起鳩占鵲巢、畏妻膽小的付尚書,所以不曾擔憂過他會結黨營私;你看不起貪戀權勢、狂妄自大的柳氏一族,所以不知道他們也能委曲求全,退而求次,只要棋子聽話。” 柳長澤從文通開始便明白了,他面上的血色逐漸褪去…… “蕭將軍雖好,但太過正直,不適宜長久為謀。” 門外響起阿良急切的敲門聲,他高聲道:“侯爺,大事不好,太后指婚付尚書千金與……與……與侯爺庶弟……” 付尚書和他庶弟。 沒了蕭將軍,倒來了個他一手促成的大司馬…… 還是太后指婚。 一向最疼愛侯爺的太后,親自指婚庶弟,其意不言而喻! 方松一口氣,便遭此大噩。 柳長澤急火攻心,竟吐出一口血來。 沈是呼吸驟止,忙扶住他身形,替他順著后背,“侯爺,侯爺,侯爺可還好……阿良喚太醫!” 柳長澤半屈著身,一手擦血,聲音狠厲的說:“你早就全部知道。” 沈是頷首。 柳長澤悲戚的長笑,“既然如此,你今日還來做什么?看我笑話的嗎?我權當你是圣上的人,不曾想你竟是柳家養的好奴才!” 沈是停下了撫背的手。 柳長澤以為戳中他心思,“怎么,不裝了嗎!” 卻見沈是直接撲到了他懷中,環上了他的腰。 柳長澤心跳停了一瞬。 沈是悶悶的說:“侯爺不能信我一次嗎?” 柳長澤臉色鐵青不自然的說:“付鎮中自無名小卒起征戰西南,饑餐胡虜rou,渴飲匈奴血,真刀真槍拼的如今兵部尚書之位,心志堅毅,不能小覷。” “他一心效忠圣天子,多少人窮極手段也拉攏不得,而今你一來,他便與柳家結盟。沈是!此間你動了多少手筆,還在我面前佯裝無辜!” 他伸手去推沈是,卻被抱的更緊了。 他額間有青筋突起,手滑到后腰的沈是手上,想用蠻力搬開他的指節。 手掌相疊時,沈是將宋奉安遺留給他的一只小黃隼塞進了柳長澤手里。 他說:“我若是柳家的人,又怎么被閣老與圣上信任。” 沈是將額頭抵在他頸側,語氣帶著示弱的柔軟,他們身高相近,胸口跳動的頻率竟都一致快了些。 “左右眼下侯爺獨木難支,不若試著與我一道。” 柳長澤聲音明顯低了些,“你連蕭將軍都救不了。” “還不是侯爺害的!”沈是一聽便又生不滿,“若侯爺聽我之言,何至于如今場面……” 柳長澤不知為何輕笑了一下,這太奇怪了,他意識到后,即刻沉了臉。 “放開。” 沈是驀然抬頭,他以為柳長澤不會拒絕的,因為如今柳家與付尚書結盟,內閣衰敗,外戚已是無人可擋。柳長澤若還想翻盤,便只能與他同舟共濟。 他自看到奏折那一刻起,便知此事無法挽回,他估計柳長澤不動手,柳尚書也會動手。 畢竟一個有私心且已掌多年政權的兵部尚書,比一個大義凜然的將軍,有利多了。 他唯一還能做的便是穩住柳長澤。 若讓他知曉他非但沒肅清外戚,反而添了把火,只怕以柳長澤偏激的性格,要出大禍。 為此他不惜利用自己與故人的相似,博得柳長澤心軟。 他亦知曉,柳長澤容易心軟。 往日他抱病在床,所有人都不允他夜里看書勞神,但他只要示個弱,柳長澤就拿他沒辦法。 不過他看多久,柳長澤便替他掌多久燈,弄得他也不好意思再看下去。 但眼下顯然有些失算。 沈是耳朵都羞紅了,此番投懷送抱沒達到效果,便顯得格外丟臉。 還好沒人知道他是太傅。 沈是訕訕的松開手。 柳長澤卻突然挑起了他下頜,冷淡的說:“你若想學的像他,就不該如此主動。” 第117章 雨山景 那日沈是尷尬離去后,他們也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柳長澤靜觀其變,沒有任何舉動,也沒有給沈是任何許諾。 但如此沈是便已安心了。 只是每每想起那日之事,沈是便覺得一張老臉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