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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穿的很素凈,只是手里提了兩壺酒,若是背著一個書笈,那活脫脫就是個——是了,是個小書童。 孟洋推門進來了,獄卒甚至替他端了兩個小椅子和木桌來,他照舊給了丟了個沉甸甸的荷包。 他坐下來,而沈是遲疑的跟著落座,思考著他的來意。 他將酒壺推到沈是身邊,沈是看他一眼,卻沒抬手。 他神情難辨的拿起一壺對碰了下沈是的酒,仰頭飲了一口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沈兄,不敢了嗎?” 有一說一,沈是說:“不敢?!?/br> 孟洋大笑起來,拿過他的酒,對著瓶口直接大飲一口,“喝吧,沒毒?!?/br> 沈是慢吞吞的接過,拿袖子猛擦了兩下水滋滋的瓶口。 “你尋我做什么?”沈是問。 孟洋說:“報恩?!?/br> 沈是一臉懵的看著他,“你病了?” 孟洋不會無緣無故的來找他,想來是他之前傳的假信有眉目了,虞書遠那邊估計也將孟洋的后路給斷了。 這不來找他索命,還來報恩。 沈是假笑了兩聲。 孟洋又飲一口酒,“昔日大人幫我尋回夫人,還照料有加,我便說過,會報恩?!?/br> “只可惜我說的話,總是沒人信。” 譬如他不會出賣恩公。 譬如今夜以后就不是夫妻了。 可能是他平日里作風太卑劣了,自尋的惡果吧。 孟洋從袖中取出一份休書,“我此行絕路,日后少不了累及九族,沈兄出來后,替我交給書遠吧?!?/br> 沈是將信將疑的接過,然后見孟洋指了指他的酒壺,沈是會意的飲了一口。 “一貫喝酒都是為了應酬,今日也學一下酸朽詩人會舊友,挺好的?!?/br> 沈是倒沒有懷疑這封休書是假的。 孟洋害誰都不會害虞書遠。 “你舍得?”沈是抖了抖信封。 “沈兄把我逼到這個境地,我舍不舍得還重要嗎?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泵涎蠛鹊难劬τ行╋w紅了。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結果,但是來的太容易了些,沈是有點不安。 他突然意識到今日最大的不同是,“你沒用沅夢枕?” 孟洋哈哈的大笑,一連喝了四五口酒,“夢醒了為何還用?” 他抬眼看了下沈是手里休書,落了兩行清淚下來,卻仍是笑著無所謂的說,“這不是休書都寫好了……” 孟洋的手越攥越緊,突然向前逼近了沈是,手已探向那份休書,卻在要碰到的時候,打了個轉,用酒壺撞了下沈是的酒。 他聲音低啞的說,“來,繼續喝?!?/br> 沈是有點摸不著頭腦,但他也被濃烈的悲傷氣氛所感染,掂了下手里的酒,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 孟洋應該不會現在才下毒吧。 而那封休書被沈是虛虛的夾在指尖…… 孟洋磨牙,忍不住的說了一句,“沈大人,當我是死人嗎?等我起了魚死網破的心,把休書搶來撕了,你哭都沒地方哭。” 沈是連忙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藏起了休書。 乖乖,別的不好說,這個事情孟洋肯定是能干的出來的。 雖然休書是孟洋親手寫的,不至于反悔,但是撕了再弄一份,拖到什么時候再給他,便不好說了。 沈是僵硬的伸出酒壺碰了下他的說,“喝酒,喝酒……” 第96章 芭蕉 孟洋這壺酒,不像是京城的酒,喝起來喉舌火燒,烈的如塞北風沙,沈是方抿了幾口,便有些暈了。 沈是擱了酒壺,孟洋瞟了眼,看著他爬上薄紅的臉,搖了搖頭,“我多羨慕沈兄,一喝就醉,可沈兄卻不愿意做個糊涂人?!?/br> “孟兄也知,我酒量不佳?!鄙蚴堑ǖ恼f著,“不適合飲酒,更不適合陪人飲酒?!?/br> 孟洋聞言一口灌下半壺,這酒不僅入口嗆,后勁也是兇猛,饒是孟洋在酒桌上長大的,此刻也被嗆的劇烈咳了幾聲。 他喉嚨燒的疼,眼神卻一直盯在沈是身上,他說,“沈兄?你究竟有哪里特別?” “竟讓她這般信任于你?!?/br> 徐青君死了,虞書遠會復仇。 但孟洋始終都以為沈是才是虞書遠手中的劍,虞書遠想通過大理寺讓他無法輕舉妄動,想勾著沈是替她辦事,這些他都知道。 畢竟拜倒在虞書遠石榴裙下是一件太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直到那琉璃臺的破綻,才讓孟洋意識到,他走入的是個預謀已久的圈套。 是一個針對他,卻把虞書遠扯進來的圈套。 害死了徐青君,也害的他再無取得虞書遠諒解的一日。 他眼神憎恨的看了眼沈是,緩緩道:“沈兄,連我的酒都看不上,還想要我的賬本嗎?” 沈是語氣平和說,“孟兄如今已是窮途末路,留著賬本不怕惹火燒身嗎?” “沈兄把我后路都斷了,我還有什么身可燒?不若將這池水,攪得更亂一些,叫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一道給我陪葬算了。” “那書遠呢?” “賬本下落一日不明,眾人便不會放過與你親近的人?!鄙蚴菑膽阎腥〕雒涎笾敖o那封休書,他說,“孟兄既然決定放手,又何必讓書遠再沾紛爭?!?/br> “沒了你,還有人能護的了她嗎?” “孟兄,你覺得身陷囹圄的我,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