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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將藥丸丟到他懷中,“九轉詐死丸。” “這傳說中的東西,你也能弄到,真是本事。” 孟洋初見沈是便隱約預感自己要出事,特意買下京城所有藥坊換來此保命丸。 但被發現了,那是索命丸了。 孟洋額間出了不少冷汗,他不必看也知道接下來是什么了。 只見那人又打開了地圖,用手漫不經心的指了幾條路線,那都是他提前謀劃好的逃跑路線。 他自以為面面俱到的計劃,在身經百戰的權臣面前,顯得小兒科了。 孟洋反應迅速的跪了下來,“求恩公放我一條生路!” 他膝行往前,半個身子匍匐在那人腿上,顫抖說:“昔日我被人當街毆打,幾欲死去,是恩公將我從惡人手中救下,才讓我有今日體面。此恩重于泰山,猶如再生父母,我豈會害恩公!” “恩公你是見著我長大的,難道真的要看我去死嗎……” 那人目光微動。 孟洋急了,語氣染上哭腔,“恩公難道忘了塞北長河下,你說過,日后無論發生什么,只要是我求你,你都會答應的嗎?” “我什么都不要,恩公,你放我一條生路吧……” 那人閉眼,眨了兩下,似乎喟嘆過往事。 “你交出賬本,我便送你走。” 孟洋將他腿上的衣料揪的變形,淚漬染濕了一片,賬本是他護身符,交了不是恩公要他死,是全天下都要他死了。 “我從未將恩公寫入賬本,請恩公信我……請恩公信我……” 那人眸中紅痕頃刻褪去,變成凌冽的寒光。 “我不信你。” “但我許下的諾言,會作數。” 那人站起,推開了他,傲慢的拍理了下衣擺,向外走去。 “不要再讓我聽到你的消息。” 第95章 休書 孟洋一個人在琉璃臺坐了很久,他發現自己是逃不掉的。 恩公不信他,他又何嘗信得過對方。 他唯一信的過的人,只有虞書遠。 他打開手上的船票,這是恩公離開前給他留下的。 他如今所有后路都被查了出來,唯剩下這一條被人施舍的路。 走也是死,不走也是死。 木已成舟,他倒是淡定了。 若恩公尚存一線情誼,他便和虞書遠做一對亡命鴛鴦。 若恩公不擇手段,他便和虞書遠做一對共赴黃泉的怨侶,也挺好。 他只是奇怪,他孟洋混跡江湖這么多年,若是被人一查便知道了,不早死了八百年了。 還尋什么賬本。 他覺得很生氣,又覺得很可笑。 虞書遠總有辦法讓他陷入矛盾的情緒。 他其實也不信虞書遠,只是虞書遠做什么他都能無條件地接受。 雖然也還是會難過。 他推開門向外走去,外面不知何時下了大雨,整個京城被煙雨朦朧著,他站在最高的地方,卻什么也看不清楚。 然后是一道驚雷,劈開了雨幕,孟洋才發現,原來今天打了很多道雷,一聲接著一聲的,沒有停過。 他的琉璃臺隔音真好,半點也透不進去。 孟洋抖開油紙傘,撐在頭頂,他突然松了手。 那傘沿著露臺一路被風吹雨打而去,最后被卷落下臺,消失在一望無際的京河雨幕里。 孟洋已經回到了雅室。 他蹲著那個虞書遠救他的刀口旁,看著地面上的一灘水,全身無力的坐在了地上,他沒說話,也沒哭,面色也沒變。 只發了狂似的去摳那道口子。 雨水和他手上的鮮血交合在一起,顯得可怖。 虞書遠是在什么時候飛身替他擋的那一刀。 他記得太清楚了,連那日煙花響了三下都記得。 他的琉璃臺,為何會聽見煙花響。 原來連這都是假的。 他還因此交出了恩公的把柄…… 怪不得恩公把他后路都斷了。 孟洋想想,他說錯了,他并不能萬事都原諒虞書遠。 這件事上尤其不能。 虞書遠不能心里有他了,又收回去。 夜已經很深了,虞書遠脫了鞋襪,往床榻走去,她預感到了收網的時機,這一切愛恨都終于到了頭,但她的心卻似墜了塊鐵,一日重過一日。 門突然被人撞開了。 她往外看去,落入眼簾的是一個渾身濕透的人,沒有束發冠,穿的樸素又清減,手里還舉著一片芭蕉葉,像極了從前孟洋滿山給她摘野果的那段日子。 那時候孟洋還是個身世可憐的小孩,是她擔心不下的簡單純良的弟弟。 虞書遠嫌惡皺起了眉。 不知孟洋身上泥濘的酒氣讓她難受,還是這個人這幅模樣讓她痛苦。 孟洋說:“jiejie。” 虞書遠愣住了。 孟洋青澀澀的輕喚了聲,“jiejie,我好想你。” 然后就毫無章法的跑了過來,摟著她的腰哭了起來。 孟洋自搶婚后,便沒叫過她jiejie,許是怕虞書遠永遠把他當成弟弟,當成孩子。 虞書遠的沉默給了孟洋肆無忌憚的理由。 他哭的更厲害了,比從前的任何一次還要悲痛欲絕,但他這張臉不著一物的時候,著實顯小,竟看不出任何違和感來,直教人心軟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