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夢枕的香味都會讓他疼痛。

    關(guān)于虞書遠(yuǎn)的一切，從那一刻起，就好疼啊。

    每靠近一點都像似赤腳在火盆里走，可他只有這一條路，要么走到頭，要么灰飛煙滅在半途。

    他掐頭去尾的同沈是講著，將徐青君刪的一點影子都沒有，全是快樂的、感動的、歲月靜好的那些時光。

    茶涼了一盞，又一盞，沸水換了一壺，又一壺。

    連安胎藥孟洋都說忘了。

    他像是被往事給魘住的孤魂，日復(fù)日，年復(fù)年的回味著執(zhí)念中的那一抹甜。

    大理寺搜尋完，沈是便告辭了。

    雅室徒留虞書遠(yuǎn)和孟洋兩個人。

    孟洋突然很安靜，一個人發(fā)呆發(fā)了兩個時辰，但他的手還在替虞書遠(yuǎn)的手腕舒經(jīng)活絡(luò)。

    談及往事，虞書遠(yuǎn)也晃了神，她是真的將孟洋當(dāng)過弟弟的，那些歡樂與感動都不是假的，那個面容稚嫩口齒怯弱的少年，也曾是她的親人。

    而今卻落到了如此地步。

    “孟洋。”虞書遠(yuǎn)突然出聲。

    “嗯？”

    “你不喜歡我。”她篤定的說。

    孟洋沒聽懂，僵硬的轉(zhuǎn)過頭，他想了一會，從嗓子里壓出一聲狀況外的疑慮。

    “是嗎？”

    虞書遠(yuǎn)打開香爐，添了一塊沅夢枕下去，煙香裊裊，她意識到一件更荒誕的事情，若是這一切都不該發(fā)生的呢？

    她嘴角嗤著一抹譏諷，“只有我真心對你好過吧。”

    孟洋抬眼，片刻后，點了點頭。

    “你貪戀我往日給你的關(guān)懷和溫暖，孟洋，你真可笑，那日即便不是你，我也會救，也會對他好，也會……”

    “也會替他求平安符嗎？”孟洋問。

    “會。”

    孟洋松開了虞書遠(yuǎn)的手。

    他覺得自己像一只被拔光了倒刺的刺猬，變成了一灘蜷縮在角落的粉紅色軟rou，脆弱又丑陋，隨便戳一下就是千瘡百孔。

    “那就好。”孟洋用指腹摩挲起虞書遠(yuǎn)眼下的一塊皮膚，他湊上前去，咬在她耳朵尖兒上，然后用最惡毒的語氣涼涼的說著：“我不喜歡你。”

    虞書遠(yuǎn)猛地將自己的衣擺攥緊，掐出難看的褶皺，這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從孟洋口中吐出，她下意識的揪緊了心口，又驟然燒起怒火，像被人自大庭廣眾下扇了一耳光。

    她說：“我平生從未悔過，唯一例外，就是救了你。”

    孟洋眸色一暗，眼神展現(xiàn)嗜血的瘋狂，他的手扯開了虞書遠(yuǎn)的衣帶，探入了絲滑的布料里。

    “即便如此，你這一輩子也只能是我的夫人。”

    虞書遠(yuǎn)落了淚，她不出聲，麻木的落著淚。

    孟洋吻得越發(fā)輕柔，他這個人總是這樣，越是生氣，越是難過，動作便溫柔的要溺死人。

    每一滴淚他都吻過。

    虞書遠(yuǎn)的痛苦使他歡愉，那是完完全全屬于他的情緒。

    孟洋像毒蛇攪緊她的孱弱的身軀，逡巡過的每一寸肌膚都帶著陰冷潮濕的痕跡，他忽然停在了虞書遠(yuǎn)的小腹上，隔著白色的紗衣輕輕的咬了一口。

    而后嘆了口氣，抽開了身。

    “我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不正好天生一對。”

    孟洋將外袍蓋在她身上，笑著離去。

    那模樣著實有些癲狂了。

    虞書遠(yuǎn)沒有心的。

    孟洋沒想到他們之間的事情能夠用一句喜不喜歡概括的，也是有夠滑稽的。

    虞書遠(yuǎn)真的太高看他了，他這種利己主義的商人，若是有的選，還會犯賤似的趕著上來被作踐嗎？

    孟洋禁不住又大笑起來，難過的胃里一陣一陣的痙攣，他京城首富，年少有為，模樣也是頂尖兒的出色，竟沒有人真心對他好嗎？

    孟洋的軟rou上被虞書遠(yuǎn)戳滿了傷口，但他還是沒學(xué)會躲避，連狗被打了都知道繞路三尺，他卻只能一頭南墻撞到死。

    “倘使能選擇，他寧愿不曾遇見虞書遠(yuǎn)。”

    不要收到那道平安符，就被綁住了一輩子。

    那不過是她隨手就能送給一個陌生人的東西。

    第88章 差一點

    廊腰縵回，檐牙高啄。

    宋閣老夾著兩卷蝴蝶裝的書卷從內(nèi)閣走出，遇見了兵部尚書付鎮(zhèn)中，他把手里的書給了身后的老管家。

    付鎮(zhèn)中恭敬的鞠了一禮，對他這個一品武將來說，足夠表示尊重了，他看了眼東邊的日晷影子說：“閣老這么晚才回去嗎？”

    宋閣老頷首回禮，有些奇怪的反問，“付尚書怎么來了這邊？”

    兵部與內(nèi)閣的距離，一個天南，一個海北，付鎮(zhèn)中的出現(xiàn)巧合的過分了些。

    “朝后同之遇談了兩句水患之事，后來不知怎么聊及了兒女的婚事，不留神便跟著之遇到了內(nèi)閣。”

    禮部尚書常之遇哪里懂什么水患。

    宋奉安明白，付鎮(zhèn)中此時提及之遇，是為了拉近和他攀攀交情，又提及水患，恐是特地來尋他緩和上次廟堂針鋒的關(guān)系了。

    宋奉安本來也與付鎮(zhèn)中無仇，他了然的說：“可憐天下父母心，我近來也正為小女的婚事憂愁不已。”

    付鎮(zhèn)中是個聰明人，宋閣老不提水患，便是存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他自然不會去觸這個霉頭，他和善的笑著說：“閣老桃李滿天下，還為此事發(fā)愁？隨便擇一個，那都是名冠四海的才俊。說起來我和之遇都屬意閣老門生李御史，不知待他回京后，能否請閣老引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