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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行事,要禮尚往來。 圣上還未至,沈是站好了位置,便聽見眾臣工聊起了昨日的萬壽宴。 “你們居然沒聽說昨夜的事?” “快說快說,侍郎莫要吊我胃口了。” “聽聞昨夜錦衣衛抓了個賊。” “萬壽宴偷竊,這是賊膽包天啊!” 紅袍官吏以手擋口,左右看了下,小小聲的說:“什么賊啊……我聽說是yin邪之事。” “什么!yin……”紅袍官吏連忙捂住驚呼侍郎的嘴。 眾人聽見yin字立馬豎起了耳朵,湊了過來,香艷的宮闈秘事,總是格外引人矚目。 沈是不解,昨日那兩人不是逃了? 那紅袍官吏怪自己大嘴巴,忙掩飾道:“不是不是,你們聽錯了,賊是一個人,那等事不是兩人嗎,怎么可能……” 眾人也覺得有理,若真是此事,早就滿城風雨,一發不可收拾了。 那官吏怕眾人不信,還往回撈著補道:“真是賊,那賊當時還掉了把長命鎖在聽雨軒。” 原來如此。 可行此暗謀事亦隨身攜帶的長命鎖,應當是極其重要的,多是心懷信仰,系在脖子上保平安長壽的人,怎么會輕易掉了。 有人感嘆道:“這長命鎖,如今成了奪命鎖啰……” 沈是篤定是柳長澤干的了。 等到承明帝來了,升朝便提了昨日之事,說是卯時擒獲一名監守自盜的錦衣衛,并下旨斬首示眾,暴尸百日,以儆效尤。 雷厲風行的杜絕了謠言。 時隔不久,宮里一榮寵正盛的美人深夜失足墜池而亡,只是那時已沒人注意到兩者的聯系了。 而后兵部報了洛江水患再襲,倭寇來勢洶洶,好在未耽擱興修,但引起了一波爭鋒。方過了萬壽節便這么火氣沖沖,承明帝臉色難看,又想起昨夜宴席后看到聽雨軒那一片狼藉之事,訓了一遍對罵失儀的臣工,退了朝。 群臣無聲,不敢妄動,沈是看著柳長澤的空位,不知道對方是身體不適,還是真的病了…… 他率先走出了金鑾殿。 柳元宣挑眉看著這個不顧尊卑、貿然離殿的沈是,心思轉動,他斜睨著昨日突然拍桌的御史大夫,隨口攀談說:“此人剛登科時,還算貞恒自居,和易待物,如今和侯爺相處久了,竟也變得行事乖張起來,讓人惋惜。” 那御史大夫一聽到侯爺名號,便想起昨日之辱,立馬插聲道:“本就是一丘之貉!” 有人做了出頭鳥,殿上的人也跟著陸陸續續動了起來。 柳元宣摸著胡須,看著正過來的柳彌笑了笑道:“少年輕狂嘛。” “金鑾殿上也是他輕狂的地方!我知柳尚書與侯爺本家,不能做到大義滅親,也不要睜著眼睛說瞎話吧。” 御史大夫冷哼一聲離去。 “御史向來是炮仗性子,尤其敵對新政,父親同他話上,不是自討沒趣?” “忠貞義膽到了極致,眼里便只剩下了黑白兩色。”柳元宣說:“依你看御史眼里沈少卿是黑是白?” “尚不可論。”柳彌說:“雖是不喜,但也不必黑白。” 柳彌扶了下柳元宣下臺階,笑著說:“父親是想替他加兩筆墨吧。” 柳元宣拍拍他的手,聲音里透著一股意氣:“彌兒如此智謀,不去教導皇儲,才是可惜。” 柳彌自上次剖心夜談,不再去糾結那些后患,與父親同仇敵愾,一心只想保柳家千秋:“麟兒現下年幼,我這個做姨父的哪有不過問的道理。” 柳元宣欣慰的笑了笑。 下棋是慢慢來的,一時成敗不足以論英雄,有些人躲了昨日之禍,亦有明日之憂,至于廢棋又何必再提。 再說昨夜亦不是沒有收獲,那美人恃寵而驕,多次欺辱軟弱的蕭貴妃,連帶著麟兒都被壓了一頭。 柳元宣看了眼紅磚綠瓦的皇宮深院說:“年前貴妃還同圣上提了省親,沒想到洛江水患嚴重,此事便遙遙無期,你多讓蕭兒進宮看望,也全她姐妹團聚之心。” 柳彌笑了下說:“此事不必提,若非宮規所限,蕭兒怕是能住在貴妃的昭德宮里。” “這蕭家姊妹兄弟倒是都遺傳了蕭將軍的情深意重……” 柳元宣捋了把胡子,想起了舊事:“也有十七年了……自蕭夫人難產而亡后,蕭將軍便將請命駐守邊關,不談續弦,也不問世事,還將剛出生的兒子取名寄北,以表相思……” 西窗剪燭無歸期,唯有夜雨寄北思。 柳元宣感慨一聲:“封狼居胥之志,忠貞不渝之情,何等有情有義、有血有rou的鐵骨將軍,也免不了被嫉恨非議……我輩又何必強求……” 柳彌抬眼看了下前方受心魔所困的付尚書,搖搖頭說:“經年已過,京城只曉兵部尚書付鎮南,誰人識那山高水遠的苦寒之將?皆是庸人自擾之。” …… 沈是打馬去了侯府,至朱門外的一只抬腿亮爪,強悍威猛的石獅子面前停下,正欲下馬登門,卻被一小廝攔下:“侯爺有令,沈大人不得入府。” 沈是勒了下韁繩有些好笑,這防他像防什么洪水猛獸似的,他從懷中拿出一枚令牌說:“我有急事相稟。” 那門童卻比石獅子還要冷漠的說:“若有要事,侯爺會親自去尋大人的。” 沈是轉了下琥珀色的眼珠兒道:“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