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頁
蕭寄北桀驁不羈的說:“功名只向筆上取,英雄自當馬上逢。我學有文武藝,何必沾祖蔭!” 李云賦聞言望了望他。 日光正好落在他臉側,讓人睜不開眼。 …… 沈是告病了幾日,剛一上朝便來的重磅消息,洛江水患了。 柳長澤看了眼柳元宣,倒是給這個老狐貍歪打正著撿了個便宜。 兵部尚書付鎮中舉笏說:“圣上,洛江富庶,民熙物阜,一直是沿江四岸倭寇虎視眈眈的膏腴之地。而今水患來襲,倭寇詭計多端,又善水性,臣恐有大禍,請圣上允臣遣兵相助!” “付尚書難道忘了蕭將軍的‘常勝’之名如何得來?”柳元宣緩慢走出道:“蕭將軍駐守邊關數十年,與倭寇交戰不下百回,無一敗績。而今蕭將軍尚且未求援兵,臣以為,此事不急。” 付鎮中瞪了一眼柳元宣:“洛江還有興修重任,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柳尚書負擔得起嗎?” “臣不敢?!绷忻鞯壅f:“猛將發于卒伍,行軍打仗之事,自然是千征百戰的將軍才有資格諫言,我等紙上談兵的文臣不過小提一二,以作防患警醒罷了?!?/br> 沈是便知此話一提,付尚書是沒戲了。 承明帝說:“蕭將軍不日前已抵達洛江,上書一切安泰,倭寇賊子畏懼大齊國威,不敢進犯,眾卿無需多慮?!?/br> 付鎮中妒意起,又要爭言:“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蕭將軍行事溫吞,熱衷只守不攻之道,而水患起,城門關口如同虛設,怎么攔得住倭寇狼子野心,請圣上三思!” 承宣帝正要駁他。 卻見宋閣老走了出來,一時朝堂寂靜,連柳元宣見了都默默退回了隊列之中,宋閣老好為人師,又得先帝推崇宣揚,于是桃李滿天下,上至天子,下至地方私塾,無一不是他指點過的,便是長者沒被指點,那子孫亦是有的。 宋奉安于大齊,是禮器一般的存在。 眾人可以反對他,但絕不敢輕易頂撞他。 不尊師重道,在儒道學說盛行的今日,那是自毀清白的大事。 宋奉安說:“兵貴在勇,付尚書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br> 付鎮中話都說到這個地步,討不下來也算丟盡了臉面,仍是咄咄不肯退:“昔日蜀軍攻魏,一往無前,此勢頭正盛之際,卻因馬謖盲目自信,痛失街亭,不僅愧對諸葛亮的賞識,亦使無辜將士慘死沙場。” 付鎮中接著說:“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臣只是不愿重蹈覆轍?!?/br> 沈是暗忖,付尚書話說的進退得當,即恭維了宋閣老是諸葛亮,又為自己添了一層力辨,只可惜…… 對峙的是宋奉安,下決策的是承明帝。 “馬謖熟讀兵書,卻無實戰經驗,而蕭將軍身經百戰,豈能一概而論?!?/br> 宋奉安義正辭嚴的說:“付尚書亦是刀槍血海里拼出來的赫赫戰功,難道不知臨陣換帥乃兵家大忌?” 沈是眉頭一動,滿朝文府亦是議論不休,有夸張者,竟低聲交耳起來,臨陣換帥這種三歲小兒都知道的事情,宋閣老連抨擊新政都甚少親自淌水,怎今日如此刁難兵部尚書? 付鎮中的多年損友禮部常尚書,才是真的不解,恨不得直接上前問問付懼內怎么不懂事,得罪恩師了。 付鎮中臉色難看的緊,武將的臉面就好比文人的氣節,都是一等一的大事,他看向宋閣老的神情不免多了不滿,挺了下豪闊的胸膛說:“宋閣老言重,臣不過是建議援兵。” “主將方言安泰,上位者卻要增援,同樣是不信任,與臨陣換帥有何區別?”宋閣老徐徐舉起了笏道:“圣上,洛江一帶精銳皆是與蕭將軍出生入死的患難兄弟,若此時援兵,恐讓有心人攛掇君臣不和,使士氣低落,使威信全無,教倭寇賊子平白得了漁翁之利!” 沈是詫異,殺人誅心,宋奉安這一番話可輕可重,輕是憂國憂民,重是里通外敵…… 宋奉安吃了炮仗嗎? “臣絕無此意!” 第65章 擔心 付鎮中重重的跪在堂前,他渾厚的嗓音擲地有聲,話雖叫冤但氣勢正,儼然一副宋閣老倚望賣威,血口噴人的樣子。 眾人屏息。 沈是也為宋奉安捏了把汗,一個是敦厚禮讓的內閣首輔,一個是八面玲瓏的兵部大司馬,居然一反常態,公然于朝野cao戈相向,寓意何為? 宋奉安不僅為自己豎了個悍敵,也將吹響文武相輕的號角。 沈是肺部一抽,強壓著顫了下肩,但世上有幾樣東西是藏不住的。 貧窮,愛,咳嗽。 他極其輕微的咳了一聲。 如此升騰緊張的氣氛,這一咳猶如索命之劍,引來萬眾回首。 “沈少卿,有何見解?”承明帝意味深長的問。 舊黨和兵部,都是制衡外戚的力將,承明帝在宋閣老出言的瞬間,便省的了他的忠心,思慮幾番亦覺得騎虎難下,恰好沈是破了僵局。 他再言,便是順勢而為,誰也不得罪。 沈是正欲開口,恰好與柳長澤視線交匯,那眉骨下壓,凌厲的眸光里,滿是噴薄的怒意。 這是醒來后,柳長澤看他的第一眼,兇的讓他喉嚨縮緊,忍不住又咳了幾聲。 柳元宣下聳的眼抬了下,在兩人之間轉了轉,又垂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