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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是重新站好,不太聽得慣溜須拍馬的話,便直接問道:“公公應(yīng)不在金鑾殿當(dāng)值,是特來尋我的嗎?” “正是了,圣上召沈大人御書房一見。”福順說。 沈是頷首,跟著他一同行去。 柳長澤離得很遠(yuǎn),看他沒事,便往宮外走了,完全沒理會身后被他撞到的阿貓阿狗。 常尚書低罵道:“堂堂侯爺,粗心浮氣,過不知禮,簡直讓大齊蒙羞!” 兵部付尚書穿著官服也是孔武有力的模樣,拍了一把常尚書,“不過是被人撞了一下就嗷嗷大叫,我營里十歲的新兵都沒你這么嬌氣。” 常尚書氣惱的說:“粗野武夫,懂什么君子氣概!” 付尚書激著他說:“他方才可是提議裁你禮部一半的開支,你還敢招惹他。” “憑什么裁我禮部,不裁他戶部、工部!一年到頭大大小小的祭典節(jié)會,要我禮部憑空造物嗎?張口就是一半,我看他是想讓大齊禮崩樂壞!” 付尚書摸著青茬的下巴,“工部適逢水利興修,撥款還來不及,怎么能縮,至于戶部那是收錢的主,能有什么開支,想來也是禮部最好下手。” “禮部好下手,兵部就難了嗎?付尚書少說風(fēng)涼話了,唇亡齒寒,你也不想見駐守邊關(guān)的將士們,挨餓受凍吧!”常尚書挑著一邊眼皮說。 付尚書目光如鷹,環(huán)臂佇立,像個魁梧的門神,“圣上乃賢明之君,若真有什么決斷,定也是萬全之策,臣毫無怨言。” “數(shù)十年相沿襲下來禮制費(fèi)用,他說裁一半就裁一半,他若有這個魄力,裁了不生變故,不敗我大國風(fēng)范,我禮部尚書之位拱手相讓!” 常尚書憤然離去。 御書房里,承明帝翻著歷代的禮制,思考殿上所議之事的可行性,見沈是到了,邊翻著書邊問:“沈少卿還是侍講之時,便能不畏群臣,孑然進(jìn)言,怎如今官至三司,反而甚少開口了呢?” 沈是立即跪下,觀察著他手里和案上的書籍,回憶了下朝堂上的爭論,心下有了定數(shù),知他勢在必行,便說道:“墨子有言,爭而不得,不可謂強(qiáng)。臣知禮制裁減不是口頭之事,故而不爭。” 承明帝合上書笑了,“這么說少卿是有良策了?” 沈是心下生疑,有策也該去問禮部,問他作何?他說:“舊禮沿用數(shù)十年,早有不合時宜之制,應(yīng)當(dāng)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避免鋪張浪費(fèi)之舉。但宋閣老所言亦是周到,糾正弊端并非一朝一夕之事,需制條立司,長遠(yuǎn)商討。” 裁減用度是必須的,但不是在這個新政濫行,外戚勢大的艱難時節(jié),容易引起人心蕩動。 承明帝指尖點(diǎn)了下案頭的最上方的一份奏折,沈是會意上前。 看到那折子上的青色云紋,沈是心里咯噔一聲,猶豫的打了開來。 果不其然,柳長澤天大的膽子! 沈是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半天說不出話來。 承明帝看了眼左右的內(nèi)侍說:“沈少卿分明有面面俱到的新禮制,為何故作謙虛。朕思量了下,若按此制,裁減一半不在話下。” 沈是手上的汗,把折子下角的屬于大理寺少卿的官印都給暈染了。 他就知道阿良不是白來的。 他的字跡,他的官印,毫無漏洞。 柳長澤居然把他去世前完成了八成的禮制補(bǔ)全了。 他在這個時候拿出來干什么! 沈是頃刻跪了下來,雙肩因恐懼而顫抖。 “朕夸你,你怎么還跪下了?”承明帝俯視著他,不輕不重的說:“難道這封折子,不是你上的?” 沈是若說了不是,柳長澤便是欺君之罪。 沈是喉結(jié)滾動,有冷汗順著鬢角落下,“是臣。” “沈少卿上通稅賦民經(jīng),下知舊典宗制,真是讓朕驚喜萬分。” 承明帝瞇著眼睛,扶起了他,“傳聞鬼谷子一生只收兩名門生,一名曰縱,一名曰橫,二子身懷獨(dú)步天下之才,偏偏斗個你死我活。” 沈是抿了抿唇,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承明帝笑著繼續(xù)說:“朕今日見長澤提議你定制,配合的天衣無縫,倒比什么孤軍奮戰(zhàn)的縱、橫強(qiáng)多了。” 沈是明白他和柳長澤的關(guān)系,引起來圣上的芥蒂。 “臣凡夫俗子,不敢比先賢,更不敢攀侯爺……”沈是避嫌的解釋道:“所奏之折亦是諸多不足,望圣上三思!” 承明帝見他反對,便有了思量,頷首道:“確有不足。” 沈是眉頭略松。 “此折過于粗略,還需少卿盡早填補(bǔ)修撰,朕會下旨讓禮部配合,日后再行分說。今日宣少卿來,實(shí)則是為了另一件事……” 日后分說,證明事有余地。 沈是松了口氣,他抬眼問;“臣愚鈍,請圣上明示。” “少年若天性,習(xí)慣成自然……”承明帝有力的拍了下沈是的肩膀說:“大皇子麟兒年至三歲,正是培養(yǎng)心性的關(guān)鍵時期,沈少卿對禮制如數(shù)家珍,可愿做麟兒啟蒙之師?” 啟蒙之師,按理是宋閣老之職,但因治水污名,內(nèi)閣皆處下風(fēng),應(yīng)由新晉翰林掌院柳彌來當(dāng)才是…… 這便是柳長澤的意圖嗎? 既完成了太傅遺愿,又阻止了柳家染指皇儲。 “老師想要的事情,我都會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