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東方月有些吃驚，可這會(huì)兒并沒有給他敘舊的功夫，兩側(cè)的兵正浩蕩而來，將他們圍了個(gè)水泄不通。

    “公子，夜羽今晚拼了命也要救你出去?！?/br>
    東方月說：“說什么廢話，一起出去?！?/br>
    此時(shí)，山下的城門忽然被撞開了。

    楊毅紅了眼，驚恐地大喊：“什么事。”

    有小兵道：“大人，門開了，我們……啊”

    忽而一把長(zhǎng)刀從楊毅眼前掃過，緊接著那刀便架在了脖子上，公子玉如幻影一般出現(xiàn)在了他身側(cè)，“楊大人，你好啊。”

    “小……小公子?！?/br>
    “是我呀，我來找你玩了?！惫佑裥ξ乜粗?/br>
    其他的人不清楚，可楊毅自然是知道這位小公子的脾氣秉性，這人跟小孩一樣愛玩，可玩的都是刀劍皮鞭這樣的兵器，定遠(yuǎn)侯還在江州時(shí)每個(gè)月都要從各地淘換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給他玩，所以沒人知道他下一次出手會(huì)用什么兵器，即便現(xiàn)在他用得是刀，可能下一秒就換成了毒針。

    楊毅心下一沉，立馬軟了腿，“饒命，小公子饒命，你們還愣著，趕緊給小公子讓路?！?/br>
    奴牙和鳳泠沖進(jìn)院里，見左右士兵都在往后退，沒想到僅憑公子玉一人，便足夠了。

    “公子?！迸琅芟驏|方月，“公子，你的手臂？”

    東方月扔了劍，手按在傷口上說：“我沒事，去看他?！?/br>
    奴牙看了他一眼，又跑進(jìn)了雨里。

    上官明棠這會(huì)兒氣息微弱，雨水浸濕了身，還被山風(fēng)摧殘著，整個(gè)身子一會(huì)兒被大火炙烤，一會(huì)兒又像是置身冰窖，他不敢動(dòng)，只要稍一動(dòng)作，全身都痛。

    鳳泠也跑了過來，說：“公子怎么樣?！?/br>
    奴牙看了她一眼，又抿了唇看向東方月，那眼神里帶了說不出的情緒。。

    東方月看她臉色慘白便知道不好，他一下跳過來直接抱起了人，說：“先回屋，現(xiàn)在下山來不及。”

    奴牙拽著他的胳膊，欲言又止。

    東方月看著她吼道：“別跟我說救不活這種事，他不過中了一劍，我之前被刺了兩劍，還能從大火里撐下來。死不了，給我治，用上你畢生所學(xué)也要把人救回來。”

    ……

    時(shí)光流逝，天際隱約亮起了光。

    整整一夜，所有人都守在一旁，個(gè)個(gè)閉嘴不言，臉上滿是擔(dān)憂，唯有東方月一人不在。

    好似是知道人一定會(huì)沒事，他沒有守在病床前，也或許是怕。

    東方月坐在門外，那種孤寂感涌上心頭。

    他渾渾噩噩地回憶著，十幾歲的年紀(jì)，他一個(gè)人高燒不退，那夜同樣風(fēng)雨交加，他坐在皇宮里的假石下避雨，沒有人看到他，也沒有人來尋過。

    那時(shí)年幼，稍稍黑一點(diǎn)他就怕，淚珠一顆一顆滾下來，他哭得很慘，但是沒人憐他。讓他一人置身在黑暗里，忍受著所有的苦楚。

    虞都皇城的那一夜，風(fēng)云再起，他也曾回憶過，原以為長(zhǎng)大成人他便不在乎那些虛妄，可實(shí)際上他依舊在乎得要命，他討厭欺騙，討厭所有人的不在乎，他想踏進(jìn)這情愛世間，可每一次，只要他伸出手，上天就像是懲罰一般，把他喜愛的所有的東西都收走了。

    他喜歡師傅的教導(dǎo)，渴望能與東方黎在一起吃一頓飯，期盼皇城里所有的世家公子都高看他一眼。

    再后來，他希望上官明棠眼里能看到他，能在那顆封閉的心里留他一個(gè)位置。

    最后，在他有了那些想法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消失不見。

    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不可以要。這是他活這么多年來唯一體會(huì)到的一切，人世八苦，上天要他嘗個(gè)遍。

    所以他怕了，他不敢接近任何人。

    東方月凄楚地望了望屋子里的人，又嘆了口氣。

    夜羽從屋里出來，蹲在了他身旁。

    東方月看了他一眼，說：“你也還活著？”

    夜羽看向他，回：“是上官公子救了我。公子你可知道嗎，我們都沒有事，顧大人來得那般及時(shí)，大火也沒有……”

    東方月不假思索地說：“你想說是他救了我們？”

    夜羽斬釘截鐵地說，“是，主子早就知道公子的身份，我們都知道公子的身份?！?/br>
    “你說什么？”東方月瞠目結(jié)舌地看向夜羽，“他知道我什么身份？”。

    “家國天下，若是公子肯，主子他愿意為你謀劃？”夜羽誠懇地說。

    “家國天下，若是我肯他愿意為我謀劃？”東方月神色微動(dòng)，臉上顯了淡漠，“你不覺得可笑嗎？”

    他垂眸，思忖著：先不說如今他什么都沒有，那不過都是后話了?？缮瞎倜魈拿髅髦雷约旱纳矸?，明明知道虎符在身，明明有選擇……不對(duì)，他已經(jīng)選擇好了。

    東方月說：“他已經(jīng)選好了。他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依舊選擇了淮南王，他不信我，一直都不相信。他不信我會(huì)保護(hù)他，他不信我會(huì)予他情愛亦不相信我的真心……”

    東方月看著夜羽忽然笑了，“他一直都有自己的思慮。所以他救了我們，把你留下，想要你同我講，相信他會(huì)為我謀劃，相信是為我著想，我果然還是天真了?！?/br>
    “不是的，公子為何會(huì)這般想?！?/br>
    “那我還要怎么想，定遠(yuǎn)侯被困在虞都，郁塵與晨風(fēng)兩將無令不能回都，他選了淮南王，卻說要為我謀劃，你叫我怎么想。他這次接近我依舊是有目的的，是為了替淮南王鏟除余孽？還是為了讓我做了虞都的主，做了他的傀儡，如了他所有的愿望？你叫我怎么想，刺我?guī)讋€不可，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gè)東方月？給個(gè)甜頭就會(huì)乖乖地對(duì)他俯首帖耳，搖尾乞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