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抱著絲絲期待,阿窈一雙大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淵法笑道:“睜著眼睛怎么睡?” “嗯。”阿窈尷尬地紅了臉。 不小心暴露了她太想聽故事的想法。 閉上眼睛,想到銀屏的請愿,阿窈靜下心來,等待周公找她下棋。 “希望法法的故事有催眠的效果吧!可不能越說越精神。”阿窈默念。 她閉眸等了半天,也沒聽到淵法的故事。 阿窈悄悄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偷看淵法。發(fā)現(xiàn)后者也閉上了眼睛,神色平和。 今夜無月,唯有點點殘存星光,勾勒得容貌影影綽綽。 這樣也掩蓋不住淵法的美色。 阿窈原本只是想看看淵法要不要講故事,如今倒是被這美色吸引,視線算是暫時收不回來了。 此時淵法的薄唇微漾,好聽的聲音就這樣鉆到阿窈的耳朵里,嚇得阿窈趕緊閉上眼睛,不再偷看。 “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淵法的聲音如山間清泉,如林間清風。 ——廟里有個老和尚。 阿窈在心里將這個故事接了下去。 不該對法法的睡前故事抱有一絲絲的期待。 阿窈想。 她知道故事后來的發(fā)展:老和尚對小和尚說故事,故事的內容是,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循環(huán)往復。 果真是睡前故事,沒有激昂澎湃,只是循環(huán)往復的催眠。 淵法卻不按套路出牌。 他的故事悠遠綿長。 “老和尚看到一個年輕人過來拜佛。” “年輕人口中念念有詞,靠近才聽到是在求佛祖渡他。” “那年輕人是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天煞孤星。老和尚擺擺手,對著走投無路的年輕人嘲諷道:我佛不度哈皮。” “年輕人將佛祖視為他最后的救贖,卻被老和尚一句話擋在了佛門外,心下悲涼。一氣之下,轉身便走。” “多年之后,年輕人小有成就。路過那座山的時候,寺廟已破,和尚圓寂,唯有他那心頭憤恨,歷經(jīng)歲月蹉跎而不衰,依舊如初。” “年輕人無法排解心頭情緒,他買下了那座山,把寺廟拆除,建上了屬于自己的府邸。” “再后來啊,那個年輕人……” 淵法說到這里,輕輕抬起眼簾,眸中一片澄澈。 目光所及之處,是阿窈已經(jīng)熟睡的面容。 他定定看著阿窈,片刻才收回目光,勾勾嘴角,閉目養(yǎng)神。 紙奉廟中恢復寧靜,連呼吸聲都不曾有。 這天晚上,阿窈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里,她變成了一串冰糖葫蘆,被放在火上烤。 又不知怎么的,她變成了淵法的手,同樣擺脫不了被放在火上烤的命運。 這只手翻了個個兒,與此同時火焰熄滅。 阿窈的視線順著手腕往上看,看到的并不是淵法熟悉的臉。 “奇怪,這明明是法法的手,為何不是法法的臉?” “不過這臉,也挺熟悉的。” “記不得在哪里見過,卻又仿若熟如知己。” 阿窈在迷迷糊糊中胡亂地想著,奈何腦子像是一團漿糊,怎么想也想不出個頭緒。 待她一覺醒來,只依稀記得自己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的內容,全落在周公那里了! 第16章 第二日,阿窈了個大早。 成為鬼之后,她倒是沒有以前貪睡了。 可是怎么也倒不過來時差。 只能接受自己是個夜貓子鬼的設定。 她醒來時,淵法依舊老僧入定般坐在那里,跟她睡著時看到的并無二致。 不過在阿窈從被褥中坐起的那一瞬間,淵法就睜開了眼睛。 “休息好了?” “嗯。”阿窈用力點頭。 “我們需要準備些什么?”她看別人出遠門,都要把一路上用到的物資準備齊全。 “準備跟土地告?zhèn)€別。” 最好把那些糖葫蘆都送給土地。淵法胃痛地想。 就這? 阿窈有些失落,她從未出過遠門,所以對第一次出遠門抱有極大的期待。 怎么著也得收拾收拾細軟,背上一個小包裹再出門,儀式感十足。 思來想去,也沒什么可帶的。 辟谷術讓她不挨餓;飛行術讓她不跑路;清潔術讓她不換衣;御寒術令她不怕冷…… 鬼生便利了許多,樂趣也少了許多呢!形式主義者阿窈如是想。 她抱著一懷抱的糖葫蘆,去土地廟找土地告別。 與親友道別——這是為數(shù)不多的鬼出遠門的儀式感了吧。 土地一早就起床,站在土地廟前活動自己的一把老骨頭。 “動動脖子動動腿,我能活到九萬九。” “扭扭脖子扭扭腰,我的青春在燃燒。” 能不能活到九萬九,土地是不知道。 但是他是真實地感受了一次什么叫做“青春在燃燒”。 他扭腰扭屁股的時候,驟不及防的,阿窈抱著一大堆糖葫蘆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中——這誰頂?shù)米。?/br> 土地扭到了腰,感覺到自己的青春在加速燃燒、流逝。 他不由得想起幾日前,初見阿窈的時候,自己也把阿窈嚇得一驚。 因果報應,不得不信啊! “找……找我什么事啊?”土地努力營造出自己十分愜意的樣子,怎么也不愿意在阿窈這個小娃娃面前丟了臉。 阿窈把懷中的糖葫蘆往前一送:“我是來找土地道別的。” 土地結巴問道:“道……道別?道……什么別?” 一方面是他的腰還扭著,另一方面,土地是真實的有些慌張。 小女娃不會是要辭職吧! 相處的這幾日,土地對阿窈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轉變。 之前是希望她辭去紙奉官的職務,現(xiàn)在是希望她能成為一位優(yōu)秀的紙奉官。 究其原因,最大的功臣,大概是糖葫蘆? 阿窈做的糖葫蘆,是真的好吃哇! 阿窈見土地一臉防備,沒有要接下糖葫蘆的動作。她補充道:“我要出差了,這些糖葫蘆送給土地,方便的話幫我看一下家吧。” 原來不是那種道別啊! 土地的眼角逐漸上揚,眼尾褶子們也漸漸地冒出來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吧!” 準備完畢,可以出遠門了。 阿窈不知道他們要怎么去王戍所在的邊疆之地。 她最希望能飛去。 正巧也能夠試一試自己的飛行術。 練了這么久,還沒真正實戰(zhàn)過。 阿窈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淵法看出了阿窈的心思。 從紙奉廟去邊疆的輔北郡,最好的方式是用傳送之術,一睜眼一閉眼就能到。 二者相較,淵法選擇了飛過去。 時間不緊迫,讓小孩兒在路上多見見世面也不錯。 也許有意外收獲也說不定。 阿窈異常開心,她眼中亮閃閃的喜悅,讓人覺得路上耽擱的時間都是值得的。 剛飛的時候,淵法跟在阿窈身后,看著她一點一點離地、騰空、飛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