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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謹亭心下了然,這是得了信兒,專門擱這兒興師問罪來了。 “母親明鑒,我無意冒犯蔣少,反倒是他來遲了。”夏謹亭拿出早已想好的說辭。如今的他,可不是昔日那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泥人。 “哼,這么說還是蔣少的錯不成?”陳氏對夏謹亭的態(tài)度十分不滿,語氣亦愈發(fā)冷硬。 “正是。”夏謹亭渾然不懼地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陳氏,“蔣寬與我約定在先,卻遲遲不現(xiàn)身,明顯是輕慢于我。難道就許他姍姍來遲,不許我調(diào)侃反擊?” 陳氏一直覺得夏謹亭是個嘴笨的,打三棍子悶不出個屁來。幾時見過他這般能言善辯的模樣,一時間竟被鎮(zhèn)住了。 “你放肆!”等回過味來,陳氏尖著嗓子吼了一聲,“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和蔣少比?!” 起初,陳氏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夏謹亭這話聽著不大對勁,片刻后才意識到,夏謹亭竟然將自己放在與蔣寬平等的位置上。 說什么“就許他姍姍來遲,不許我調(diào)侃反擊。”陳氏咂摸著差點沒笑掉大牙。 人蔣家少爺是云端里的人,夏謹亭呢,半截身子陷在泥里,這輩子都爬不上岸的東西,有什么資格和蔣寬相提并論。 陳氏正想罵夏謹亭癡心妄想,外間忽然傳來一把沙啞的聲音:“做什么呢?吵吵嚷嚷的。” 夏謹亭回身一瞧,是個穿藍布衫的胖子,走路時腆著個肚子,一邊走還一邊剔牙花子。 “老爺,你可回來了,真是氣死我了。”陳氏捂著胸口,柳眉微蹙,一副被氣得胸口疼的樣子。 一聽這稱呼,夏謹亭便知曉來人的身份。他打量著夏老爺渾圓的肚子,疑心原主莫不是被抱養(yǎng)的。 畢竟原主從顏值到身材,跟親生父親竟沒有半點相似。當然,這不妨礙夏謹亭在夏老爺面前賣個乖。 “父親安好。”夏謹亭率先問安。 夏老爺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和稀泥道:“怎么了?來來來,有事兒慢慢說。” 陳氏帶著哭腔道:“老爺,馬太太來電話說,夏謹亭惹蔣少不高興了,咱們好不容易談成的婚事,怕是要泡湯了啊。” 夏謹亭由著陳氏哭訴,目光卻投向一旁坐著的夏老爺。 陳氏是原主的繼母,自然不會盼他好,夏謹亭本就沒對陳氏抱希望。可夏老爺不同,那是原主的親生父親,或許,他會心疼兒子。 然而,夏老爺聽了陳氏的話,臉色卻驟然陰沉下去。他用那肥碩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著桌面,再開口時,聲音里只剩下冷漠:“謹亭,這是怎么回事?” 夏謹亭收了眼神,徹底失望了。這兩夫妻只把原主當做搖錢樹一般,對他予取予求。 “我并非有意冒犯蔣少,只是他如此怠慢于我,我氣不過,這才頂撞了他。”夏謹亭態(tài)度端正、言辭懇切,話說得也在理。 夏老爺放軟了語氣,看向站在下首的兒子,沉吟道:“爹知道你受委屈了,那照你說,這事兒怎么辦?” “退婚。”夏謹亭說得輕巧,聽的人卻亂了方寸。 “什么?!這不可能!”陳氏霎時慌亂起來,“若是退婚了,蔣家的聘禮……” 話說了一半,夏老爺眼疾手快,一把握住陳氏的手,用力摁了摁。 陳氏自覺失言,這才住了口。 “謹亭,這蔣家經(jīng)營綢緞莊多年,家境殷實,蔣少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脾氣難免傲慢些,你就……多擔待。” 這夫婦倆一個□□/臉,一個唱白臉,意思卻都是一樣的——不許退婚! 依著原主的性子,定然會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夏謹亭不,他心里跟明鏡兒似的,既占了原主的殼子,誰也別想讓他當炮灰。 只見他揚起白皙的頸脖,冷笑道:“若是我定要退婚呢?!” “你敢!”陳氏瞪圓了一雙眼,那模樣像是要吃人的母老虎。 “我當然敢!”夏謹亭寸步不讓。 陳氏被夏謹亭魚死網(wǎng)破的語氣唬住了,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夏謹亭。 這個怯懦的長子,一夕之間像是換了一個人,陳氏愈發(fā)看不透他了。 “謹亭,你這是對母親說話的態(tài)度?”夏老爺見陳氏吃了虧,趕緊幫腔。 若說陳氏是明目張膽的無恥,夏老爺就是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 他端出一副為夏謹亭著想的嘴臉,唉聲嘆氣道:“謹亭,爹知道,讓你嫁人你心里不痛快,可咱家實在是……沒銀錢給你娶妻了。這蔣家少爺好龍陽,婚后定會好好待你的。爹這也是……想讓你往后過上富足的日子。如今你與蔣家定親的消息已傳揚出去,往后定是沒有好人家敢將閨女嫁你了,你聽話,好好地和蔣少過日子……” 不得不說,夏老爺?shù)亩挝槐汝愂弦呱显S多。 同樣是賣兒子,他還賣得情真意切,夏謹亭若是個好騙的,怕是被賣了還幫著數(shù)錢。 但偏偏,夏謹亭一眼看穿了夏老爺虛偽的嘴臉,咬緊了不松口。 “娘,我要買西服,同學都有,就我沒有。”一把大嗓門攪擾了父子二人的對峙。 夏謹亭余光里瞧見一個“圓球”一路加速,竄到陳氏身側。 “謹業(yè),多大的人了,還這般冒冒失失的,成何體統(tǒng)?!”夏老爺皺眉瞧著“圓球”。